几次提笔写信,写了撕,撕了写,我就想亲口问问姚若元,如果他真的倾心洛施施,我自愿退出。
我叶灵澜虽喜弄刀剑,却自幼习礼。尚明白君子成人之美,我又怎会做那拆人姻缘之事,况且我也决计接受不了未来的夫君纳妾!
话本不都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吗,清河仙子和他夫君恩爱有加,并肩执手、除魔卫道的模样,便是我心中认定的,世间夫妻应有的样子。
可是当我真写了信托人带去,却始终没有得到回音。
暮色渐沉,我对着铜镜,再一次端详镜中人——叶灵澜,碧瑶镇人口中“不守闺训”的叶家女儿。
姚若元那样光风霁月的一个人,为何会应下这门亲事?当真只是为了报恩?这句话连我自己都不信。
况且,他既已将我的真心随意转赠他人,我又何必苦苦纠缠,徒增笑柄。
把我做的荷包给了旁人,那便是对我真真无意,且上次如意馆观他二人言笑晏晏,倒像是早就相熟。眼下不过是碍了两家人的面子,不如索性成全了他们。
幸好,我们也仅仅算个熟人而已,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还不太明白。
那点心动的涟漪,大约也只是因为他恰好在我狼狈的那个时刻,带着一身星光出现在我面前。
现在想来,那或许根本不是喜欢,只是一个被困在深闺的少女,对第一个向她伸出手的男子产生的错觉。
既然不是喜欢,那抽身离去,应该也不会太痛。
只是胸口这闷闷的感觉,又是为何?
我摇摇头,不愿深想。深宅大院不是我叶女侠的归处,祖父口中快意恩仇的江湖才是我该去的地方。
既然决定要走,就不该再为这些无谓的念头困扰。
至少,我可以做真实的自己,不必再做任何人的替身,不必再为谁的若即若离而患得患失。
我摸了摸枕下的匕首,冰凉的触感让心神稍定。
我要去哪里呢,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但决定要走,总得有个奔头。
听闻晔灵山庄每三年都要举办一场“天镜大会”,届时各路英豪都会齐聚那里,今年恰是新一轮“天镜大会”之期,算算时日,还有两个月光景,不如去那里看看,一定很有趣。
“也不是离家出走,就是···出去看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真要等到大婚,我恐怕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我宽慰自己,也许等我回来的时候,姚公子已经想通了,亲事也自然作罢了。
留了两封书信,一封给爹娘,一封给姚若元,收拾了包袱银两,我坐在房中发呆。
娘每月十五去福源寺上香,爹会去找老友下棋,寻了个由头我支开彩衣绣意偷偷离开了家。
十六年来我从未出过碧瑶镇,我只知道晔灵山庄在蜀中,却不知道蜀中在哪里,更不知道从碧瑶镇到蜀中到底需要多久的时间。
太阳快落山了,四月的天气虽然逐渐暖和起来,却仍颇一丝寒意。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远远看见前方一个茶棚。
茶棚通常都在每一个镇子的进口,来来往往的客商江湖人士必然都要经过,想必这里的茶博士最通晓江湖事。
茶棚简单,几张老旧简陋的桌椅,四处透风,坐了四五个人歇脚,茶博士忙前忙后的斟茶添水,见我进了,便招呼落座。
我问那茶博士:“小哥,你知道去晔灵山庄怎么走吗?”
“晔灵山庄?姑娘你要去那里么,那可离着远呢。”
“需要多久啊。”
“晔灵山庄在蜀中,咱们在江南,隔得有上千里路呢。若是骑马赶路,脚程快的也要二十天。”说罢上下打量我:“姑娘你一个人去吗?”
撂下包袱,我点点头:“是啊。”
那茶博士看了看我,好心劝道:“姑娘我看你打扮也不像是常年跑江湖的练家子,多半是跟家里闹了别扭,偷跑出来的吧,这江湖险恶,坏人多得很,唉,看你年纪颇小,又是一个姑娘家家,跑那么远路要去晔灵山庄,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哩。”
我冲他感激一笑,并不搭腔,要了一碗茶便径自坐到一边,我自然知道去晔灵山庄并非易事,但是正因为不容易,我才要试试,太想见见祖父口中的江湖到底是什么样子。
茶博士见我不搭腔,也不在多言,摇摇头忙活着给人添水去了。
付了茶钱,我便继续上了路,耽搁久了,万一家里发现我不见了,必要出来寻的。
一直向西走,顺着太阳落山的方向,很远的那边就是蜀中,到了蜀中就到了晔灵山庄,这一路,可以顺便看看不一样的风光。江南多湖多水,又不知蜀中是怎样的一番风光。出了茶棚不远便是一大片竹林,竹子细密,阳光洒落其间,留下斑驳一片。
按照话本,竹林最易有歹人。还未及反应,便见眼前不远出现一抹身影。一女子身姿妖娆,面纱盖脸,虽瞧不清样貌,但光看背影便颇为婀娜,那女子本是踌躇不前,脚步踟蹰,似乎心事重重。
我摸摸腰上的匕首,安慰自己说,看样子不过是个寻常的娘子,问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许还能结伴同行。
清了清嗓子,我正要上前,那女子显然更快地发现了我,顿了顿身形,面纱遮住的脸庞看不清表情,却定定的向我走来,我一愣间,她已然近身。
一时间,女子身上如兰的香气扑鼻,面纱下,她似乎柔柔一笑,尽管隔着面纱我都觉得那笑容妩媚生花,我一愣,什么不等我反应,便觉一阵馥郁的香风拂面,登时昏昏欲睡,昏厥前的一秒似乎还看见那女子一副得逞的笑,恨铁不成钢啊,怎么就着了这女子的道。
昏昏欲睡中,感觉自己躺在一条船上,吱吱呀呀的晃啊晃啊。
努力睁眼时却发现自己正在一辆行进中的马车上,马车简陋,行进的路颇是颠簸,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摸摸身上的衣服,努力回忆了下昏迷前的情形,不由得怒上心头,好一个蛇蝎美人,居然对我下药,没理由啊。
我爬起身,用力去推马车的木门,却发现纹丝不动,我回身摸索自己的包袱,打开一看,果不其然,除了带出来的几身衣服,匕首和随身的带的几十张银票全部都没了,连碎银都没给我剩下,果然,绣意说得对,人心险恶啊。
我顿时很沮丧,这种情形像是要被发卖了啊。
以前总吓唬绣意要发卖了她,现在要被卖的居然是我自己。我拨开马车上唯一的窗帘子,透出一个小小的窗口来,我努力探头出去,却听见一个极低沉的声音喝止:“不要想着逃了,你逃不走。”
我抖了一下:“你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关在马车上?”
那声音冷笑了下:“看不出吗?你已不是自由身了,有人把你卖给我了。”
我大怒:“光天化日强掳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你不怕我报官吗?”
回应我的只有一声嗤笑,随即是长久的沉默,仿佛与我多说一字都是多余。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探道:“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依旧没有回答。
我抬脚狠狠踹向车厢,却被震得脚底发麻。黑暗中,那冰冷的声音再度传来:“省些力气。”
踹不开车门,没有趁手的武器傍身,被困在这小小的一方马车中,我顿感绝望,身子慢慢滑下去,一路的颠簸中,我开始昏昏欲睡,脑海里划过娘絮絮叨叨的面孔,绣意带着泪痕的焦急,最后竟然浮起姚若元那一双亮若星辰的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猛地一顿,停了下来。我被猝然惊醒,一咕噜爬了起来,掀开帘子,外面已是黑夜,马车不知道来了什么地方,周围林木茂密,静谧异常。
一个身影从前排翻身跃下,我抬头看了看,夜色隐匿了他的面容,他带着一顶斗笠,身形高大。只见他解了马的缰绳,正欲走开。
我叫道:“喂,”他回头向我看来,我的声音立刻小了:“能不能放我···出来····一下。”
他抬脚欲走,我急了,不管不顾:“我要小解!”人还有三急呢。
他脚下一顿,回头慢慢向我走来,马车门一阵吱呀声,显是锁被打开了,我扑过去一把推开,跳将下来,腿已经发麻了,我一跳便栽倒在地上。
一双靴子立在我前面,却没有丝毫要搀扶的意思,我咧了咧嘴,慢慢爬起来。借着月光,我发现我对面的人身形高大,披着蓑衣,一户寻常农家打扮,平平无奇的脸上,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
“速去速回快回,休耍花样,如若要逃···“他霍的拔出一把剑,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剑尖一指,正对着我的胸口。“有如此枝”。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一根树枝在我眼前断成两截。
我僵硬的转身,便往林子深处走,走了十几步依然能感觉到背后剑一般犀利的目光。
我忍不住回头怒道:“大侠,我好歹是姑娘家,你能不要一直盯着我吗?”
那人看了看,冷哼一声,还剑入鞘。
蹲在草丛中,我忍不住往那边看了又看,蹲在草丛中,我偷偷观察着他。只见他手起剑落,几根树枝应声而断,切口平整如镜。生火时,他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动作干净利落。
我看了下四周,是在一片茂林之中,月光照亮了远处的山峰,黑影瞳瞳,就像一只巨大的怪兽,被夜色吞没,一阵冷风吹过,我莫名打了个寒战。
这时跑,恐怕没找到出去的路,就要困在这深山老林了。再说,那人看着身强力壮,虽不知功夫如何,却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一定是个不错的练家子,若此时逃跑,毫无胜算。
我恹恹的放弃了逃跑的想法,叹了口气,慢慢起身,踱步回去,远远看见那一丛篝火在夜色中跳跃,散发着一种妖娆的美。
叶女侠的江湖之旅开始啦~准备好瓜子爆米花,前排撒花~谢谢编编和各位看文的你~我会继续努力,这何尝不是我们的江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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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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