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和老友分享了躲雨这事,但罗颂还是省略了许多小细节,比如那个摸头和最后的再见。
一是怕说出来,秦珍羽要兴奋地抽丝剥茧分析个三天三夜,二是罗颂不想说,这些都是她和杨梦一之间的秘密,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哪怕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两人很快转了话题,七聊八聊,什么都说两嘴,最后绕啊绕,还是绕到了春节。
“十八号才过年,可是我外公舅舅他们后天就来祁平。”秦珍羽的声音里满是疑惑,“他们放假这么早的吗?”
罗颂倒不觉得奇怪,“你舅舅他们不是自己有公司吗?自己当老板,随时都能放假啊。”
“那倒也是,”秦珍羽虽然同意这个解释,但疑虑不减,“不过他们来祁平这件事本来就很突然。”
“怎么说?”罗颂平躺在床上,一手握电话,一手举在空中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我跟你说过我外婆生了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吧。我妈排行第三,最大的姐姐现在在美国,我小姨是最小的。”
“我外公其实比较老古板,据说我大姨当年出国的时候,他老人家气到放狠话说再不认这个女儿。”秦珍羽循着记忆缓缓道,“他们就希望女儿能离自己近一点嘛,所以后来我妈远嫁到广南,嫁的又是个穷小子,所以她也是差点被外公打断腿。”
“我妈还算好啦,虽然远嫁,但好歹还在国内,外婆心疼女儿吃苦,还会偷偷接济她。但我大姨嫁到国外,那真是……”
“这么多年过去了,外公其实已经不生我妈的气了,但是他们是从来没想过要来祁平。都是寒暑假的时候,我妈带我和我弟回临江。不过外公外婆都对我很好就是了。”
“所以……”罗颂听着,也大概知道秦珍羽疑惑的点,便总结道:“他们这次一群人要来祁平,非常反常对吗?”
秦珍羽嗯的一声,“不过我妈还是很高兴的。”
“嗐,别自己瞎猜了,过两天外公他们到了你就知道了啊。”罗颂安慰道。
“也是。”秦珍羽也知道自己可能是有点过分敏感而已,便另起话头:“对了,我刚刚看了□□育馆的场地,明天有个下午四点的,我想直接订场。不然白天下雨又没得打。”
“可以啊。”罗颂应好得很干脆,“A你多少钱?”
“别A了,你买水就行。”
“OKK,谢谢秦老板。”
另一幢房子里的杨梦一身心俱疲,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终于关上了电脑,并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加维在群里说大家辛苦了,可以明天下午再到公司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感动,觉得公司真有人情味。
但她转念一想,今晚抓大家加班就已经很没人性了。
杨梦一扶额自嘲,自己竟真的逐渐向牛马靠拢了,她还只是个实习生而已啊。
在床上窝久了,杨梦一起身时觉得自己像锈了的机器,每一个动作都咔咔作响。
她接了杯水,慢悠悠地小口喝着,余光一瞟,看到有一支玻璃杯被倒扣在水池边上,已经洗净了。
杨梦一转头望向小茶几,给罗颂装果汁的玻璃杯已经不见踪影,想来这个就是了。
方才真是忙昏头了,她连罗颂是什么时候洗的杯子都没有注意到。
杨梦一为此感到惊讶,同样迟钝地意识到,对于罗颂呆在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里这件事,她丝毫不排斥,仿佛这房间里本就有一隅,是为罗颂准备的。
她几乎没什么同龄的朋友,罗颂属于这个领域里的第一人,因此,罗颂轻轻挥动翅膀,就能给她带来巨大的新奇与震撼。
但同时,杨梦一也在犬马声色中浸淫许久,见多了情爱欢好,并不是什么天真的人。
尽管她此时并不十分肯定罗颂对自己是否有意,但她仍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那是友谊与爱意的交集之处。
只是杨梦一往前数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他人那获得的纯粹干净的情感不多,因而她不擅长解读这份感情。
她只是恍然间觉得,罗颂待她是善意的,是与待旁人全然不同的。
杨梦一想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窗户旁,她轻轻拉开帘子,见罗颂的房间熄了灯,而手机里却没有她的消息,竟隐隐有些失望。
待察觉到自己心底的怅惘若失时,杨梦一拍了拍自己脑袋,并为自己的多愁善感而感到脸热。
但连杨梦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完全不排斥来自罗颂的任何情感,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
今年腊月的天气并不是很好,雨水较往年多得多。
杨梦一第二天下午刚进公司没多久,雨就下了起来,渐渐地,雨势大到仿佛想要淹没这座城。
同组的人里,比她更晚进门的,个个都如落汤鸡一样狼狈,他们手上滴着水的伞,也是软趴趴一副被大雨击败的蔫样。
加维除外。
他是直接从地下车库里上来的,他男朋友午休时特地开车接送他来办公室。
展览出现的问题,昨天晚上基本都已经解决了,因此小组里的人尽管人在办公室,但个个都懒散着。
但大家还是晓得先开好电脑屏幕,调出一堆文档,层层叠叠放在一块,在面子上做得滴水不漏。
加维虽然是小组负责人,但摸起鱼来比谁都狠。
坐在办公桌前没一会,加维就拿起茶杯,邀请杨梦一一块去茶水间打水。
杨梦一从善如流,也抱着自己的杯子跟上。
茶水间离办公室不近,是同一层里其他几个公司一块共用的。
老板办公室里有一整套独立的饮水系统,所以同事们从不担心会在茶水间碰到他。
但碰到丙丁的概率不小,只幸好他是个好说话的,大家并不怕他,只要不耽误工作,嘻嘻哈哈地也就过去了。
此时此刻,茶水间里没什么人,玻璃窗外的成片的雨和乌云拦住了太阳,里头也显得有些阴沉。
加维给自己冲了包挂耳,杨梦一则泡了杯红茶。
两人面对面坐在椅子上,不等杨梦一开口,加维就忍不住和她大肆分享自己的精彩周末。
他刚开了个头,杨梦一就知道又是一些gay子的黄料罢了。
因为加维的分享欲太强,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他们play中的一环。
但杨梦一对此没有什么反感的情绪,就当听个乐,至少分享的人很快乐,也算是做好事了。
只听着听着,她越发疑惑,眉头渐渐夹了起来,最终没忍住开口问道:“什么没你高但很好用?你男朋友不是挺高的吗?”
加维摇头,“哪有,他穿上增高鞋垫才跟我差不多好不好,而且也不是男朋友。”
“不是啊,”杨梦一想了想,“圣诞节那次他来接你,比你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哦。”
加维恍然大悟,“你说那个啊,早换了。”
杨梦一:……
“为什么啊?”杨梦一问,“我还记得那天他特地临时请假来陪你过圣诞,怎么就换了?”
“那会儿是那会儿,”加维撇撇嘴,“后来越来越不把我放心上,我干嘛要受他这气,我大把人追好不好,就甩了他。”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杨梦一没有说些什么,但加维显然对此有很多话想说。
“我想了想,他追我就是追得太轻松了,才不晓得珍惜。”加维愤愤咬牙道,“我现在明白了,只有驯服对方时付出的心血越多,才会越珍惜。”
“不然,我为什么要让大中午地折腾来折腾去,送我到公司。”他朝杨梦一得意地抛了个媚眼,“他在驯服我,我也在驯服他。”
对于加维的爱情观,她不置可否,只笑笑。
见她不说话,加维反过来给杨梦一打起了预防针,“你跟我多学学,别随便哪个男的来,点杯奶茶就把你拐了。”
这话说得杨梦一忍俊不禁。
“我知道的,加维老师。”杨梦一乖乖应答。
加维继续道:“尤其是在这个什么狗屁艺术圈子里,渣男渣女可多了。特别是那些自诩艺术家的男人,骗起女孩子来一套一套的。”
杨梦一存了心要逗他,“可你也是狗屁艺术圈子里的啊。”
“别拿他们跟我比,”加维一脸晦气,“我就算换得勤,但都是断得干净才开始新恋情,绝不拖泥带水含含糊糊,公开公正又透明。”
加维义愤填膺,让杨梦一笑得几乎要捧腹。
看杨梦一一副事不关己笑吟吟的样子,加维又将话头扯到了她身上:“乙方设计公司那老板,每次开会都悄悄瞄你,他还以为我没看到。”
“你不会也没看出来吧?”加维睨了杨梦一一眼,又絮絮叨叨道:“那么大一个办公室里里面都是藏品和他的画,看起来很了不起的样子。但我告诉你啊,他爱玩在祁平设计圈里是出了名的!”
杨梦一怎么可能没看出来呢,他们第一次去设计公司开会,两人握手时,她就察觉到了。
以及之后每一次跟她说话时刻意的偏头,放沉的嗓音,还有他介绍自己作品时那扫过她的脸的视线。
在杨梦一看来,对方已经在明示了,且他胸有成足,只等初入社会不经世事的小女孩自投罗网。
只可惜,杨梦一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他只是其中自大又可笑的一个罢了。
杨梦一在脑海里想着他,又想起芯姐吐槽过的那些道貌岸然的男人,一时走神,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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