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堰山庄

夜色浓的化不开,树影婆娑,身后的喧器渐渐听不见。莫祺抱着林祁,一行人在山林间穿梭,向青堰山赶去。

好在青堰山离风月阁不远,好在师父师爹不曾远行。

他们的师父——李祺,人赞回春手,医传盖世功,江湖无人敢得罪的神医圣手。

他们的师爹——人赞回春手,医传盖世功的神医圣手的道侣,名为李瑜。

江湖人士鲜少知李瑜,后面世人知晓了他的事情,也常骂他恶毒无度、阴晴不定,是千万世才出的人间活阎王。

没有人想过两个极端会和谐融合在一起。

直到寒冬锲而不舍追随着暖春,终于成了一个美好的圆。

尽管冬日仍旧冷,却在大雪覆盖下保护着等待发芽的春。

莫祺以前年少,不理解为何师父会和李瑜合道,两个人没有相合的地方,从性情到为人处世,何况那时世人都传李瑜残暴毫无人性,为人嚣张无所顾忌。师父最厌恶这类人,竟与之合道。

直到后来他们结了道侣,莫祺才从他们的相处里看到了师父眼里、心中的那个李瑜,独一无二的李瑜,同所有人眼里都不同的李瑜。

终于,因一事,彻底改变李瑜这个师爹在他心中的“不同”。

那时,热血沸腾的两个少年人互表心意,□□好荒唐之后,林祁突然失踪,莫祺没来由的感觉心慌,惶惶不可终日,无措的在林祁的房里整日呆坐。李瑜踹开门,把失了魂的他拎到练功场,强迫他不停歇地练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剑,全身精力耗尽,汗水和泪水糊了他的眼,终于撑不住,闭上眼,昏倒在地。

往日事如尘,只在心中念。

莫祺摇摇头,苦涩的笑盖住心头的酸,只能默默将怀里的人拥紧几分,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才知道这不是梦。

才知道,林祁....真的回来了。

莫祺狠狠闭了闭眼,那时他精疲力竭,昏睡一天醒来,麻木空洞的眼神直到听到那个世人谓之人间活阎王的师爹说,“无论如何,要让自己强大到能护住心爱之人,要让自己强大到,能给你和心爱之人,一个无缺无憾的结局。”

“无能堕落悔终生,去寻他,去追随他,死生无悔。”

去寻他……寻林祁。

无论如何,要和林祁有个无缺无憾的结局。

死生无悔。

莫祺眼里重新有了光,心缝缝补补,重新有了小火苗燃着,支撑着他。

莫祺看着怀里的人,安静地窝在他的胸膛,

真是,乖巧可爱。

“沙沙~”

夜有微风拂树叶,原是林间赶路人。

……

身后的手下追上去,越到莫祺身边,压低声音: “楼主,林公子的表哥跟丢了。”

莫祺蹙眉,不高兴了。除了师父师爹和自己,林祁根本没有什么亲人,林祁的这个表哥怕是去了苗疆才认识的。

能让林祁最后强撑着都要交代一句,似乎对林祁挺重要,……那就是不能弄死了,莫祺心里嗤鼻,冷笑。

“那绑架者似是对我之出手早有防备,拿着他一角衣裳,重查此人。”

莫祺再次皱起眉,这一切太过巧合,事情疑点重重却完美衔接。

莫祺眷念地看着怀里的人,瘦了不少,小脸苍白,抱着轻飘飘的,闭上了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完全想象不出平时这个人有多灵动,有多作妖。

莫祺叹口气,他知道这些事情这个人肯定全部知道,说不定就是这个人布置的…

可他不敢问,怕问的不对、做的不对。又再激走这人。

也全怪自己,若不是当年年少莽撞,年少不经事,情不自禁地任凭自己炙热如火的爱意,**裸的展现在他面前,炽热的爱意直撞得两个少年人面红耳赤,头破血流,最后不欢而散,他被自己激走了,自己也被泼了冷水,彻底失去了他。

莫祺又叹了口气,也只有这个人,不管在不在身边,都时时刻刻牵动着他的心神…

旁边等着吩咐的阿山许久没听到楼主的动静,看他叹了一口又一口气。悄悄抬眼看自家楼主一眼,“楼主,您怀里这位公子住处如何安排?”

莫祺收回温柔眼神,看了看前面,已经隐隐约约透露出几丝光亮,瞥了阿山一眼,吩咐道,

“去苗疆查他表哥的来历。还有,苗疆我暂时不回去了,魔教的事加大力度查。”

“是!”

跟在莫祺另一边的阿清见楼主似乎忘了说怀里公子的住处。瞟一眼他哥,阿山目视前方,正专心赶路。

他看了看楼主,犹豫一会,还是开了口,谨慎的问,

“楼主,您还没说这公子的住处如何安排?”

阿山白了阿清这个傻弟弟一眼。楼主连苗疆这么重要的地方、这么多事都没查清的地方都不回去了,明显是自有安排,他竟楞头楞脑再问,在苗疆那几年,他究竟是如何在楼主手下丝毫不损地活下来的。

莫祺转头,冷冷地看着这个傻子,

“住宿暂定苗疆深山,明日起你去安排,顺道处理苗疆所有事务,无我之命令不得离开深山半步。”

…………

阿清……阿清默默退到后面的侍卫大队伍里。

……

左绕右行,高大的树木渐渐稀疏,半人高的小树遮不住越来越多的光亮,露出一条稍宽大平滑的路来,一座红桩青瓦的山庄静谧的立在黑夜里,

竹林瑟瑟,月明风清。

金边红底的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烫金大字,

青堰山庄

莫祺抱着林祁几步跨到内院,手下急忙推开门,莫祺一冲直直到他们床前的小桌旁,满心的焦急再也藏不住,顾不得行礼问好,快速道明了情况:“师父师爹!阿祁中药昏迷了! ”

夜色正好,里房的李祺、李瑜正准备休憩,被莫祺突扰,李瑜心里不虞,坐在床上气急败坏的朝外大撒毒水,同时破口大骂,

“去死!全部都给我去死!”

与此同时,面色潮红的李祺急忙从散落的衣裳兜里抓出两个小瓷瓶,一瓶仰头喝下,另一瓶朝外挥洒。同时念念叨叨,

“你再发疯试试,他们难得回来,你做师爹的想毒死他们不成,接风宴换欢送宴是吗?”

……莫祺早已自觉转身背坐在小桌旁,咳,其实他早已探查林祁身体,无甚大碍。且,虽不知是何毒,但以林祁之聪明谨慎,必然不会轻易中那致命毒物。

但他面对林祁之事总是急切担忧,又目睹他那表哥塞药给他时的疯癫之象,说的要与他同归于尽一般,再见他昏倒更是全身心扑在林祁身上,在师门又一向与师父师爹真性情相处,自然没顾得上这一遭…

再说,他又不知师父竟会如此配合师爹行这等禽兽……行这等事……

李瑜咬牙切齿,轻手轻脚地给李祺穿好衣裳,又自顾自往身上套衣裳,两人本就都着里衣,收拾起来很快。

“莫儿,为师已穿戴整齐啦,转过来吧。”

莫祺抱着林祁转身,

李瑜正给李祺套鞋袜,转头阴森森的盯着莫祺,

“来,好徒儿,告诉师爹,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如若都不是,呵呵呵呵……。”

莫祺“……”

李祺玉手点点面前蹲着的人,打着哈欠,懒懒的语气,

“我拢共就这两个好徒儿,你再恐吓他,是想让我那中毒的乖徒儿年纪轻轻守寡,我一个好徒儿也没有,好一身轻吗?嗯?”

“好,知道,不恐吓就是。”不情不愿的。

莫祺……莫祺打算不发一言。

总算两人都穿戴整齐,李瑜牵着李祺坐到小桌子旁,果然安安静静坐在李祺旁边,抓着李祺的手摸来摸去,乖的很,莫祺“……”莫祺莫名酸的牙疼…

默默抱着林祁坐到师父的旁边,紧紧挨着,师父才是保命符…

又在师爹的瞪眼里抱着林祁坐到师爹的旁边……

李祺明知故问,手指绕着头发玩,漫不经心问,

“莫儿你做甚,为何走来走去的。”

李瑜捏捏林祁的手,自告奋勇道,

“林儿中毒,我善毒,我来看最适合不过。”

李瑜示意把林祁的手放上来,他要把脉。

……莫祺脸都绿了,他确实善毒,他能用毒做出几百种死法。

莫祺怕师爹把气撒在林祁身上,只能无声的看向师父,神色有些委屈,

李祺于是直接把李瑜赶出去,李瑜憋屈,出去前面色沉沉,低低笑着,

“李祺你居然赶我,为了你的乖徒儿赶我……莫祺你给我等着,我要去研制新毒,呵……呵呵呵。”突然又想通了似的,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师爹发疯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心里还是一噎,哽住了。

李祺不理会他们,从柜子里拿出一封信,一个药盒,

“三日前,此信由一名流浪儿送到我手中,那小儿只说一句话,‘信由苗疆来,为你徒弟林儿莫儿的命,不可外传’,我和你师爹传信于苗疆阿山,但不知你竟已到了中原。”

莫祺打开信,蹙眉,信中只有五个字,

中毒,无尽念。

莫祺更是疑惑,无尽念是他师爹早年研制的毒药,因思念师父,以“无尽念,思故人,境无期”而取名,自师爹与师父合道,无尽念存在世上已很少。虽不致命,但用量过多却会导致人记忆错乱,心神恍惚,甚至失忆。

“这药盒里是我研制的解药。我问过你师爹,他曾在苗疆待过多年,早已记不清当年给过谁。且,中原也有少数人藏有,查无可查。”

莫祺放下信,看着林祁的脸,

“三月前,我收到中原来信,中原与魔教大战,我猜想与乖乖……与阿祁有关,赶回中原,大战却早已平息,一月前,又收到佚名来信,言明今日林儿乖乖会出现在风月阁的拍卖会……谁知他竟然是被拍卖的拍卖品,还莫名出现一个他的表哥。”

“啧,徒儿,你敢不敢等林儿醒了也这么肉麻的叫他。”

莫祺轻轻抚摸林祁的脸,

“咳,我确是不敢。”顿了下,补充道,“目前不敢。”

李祺喝了口茶水,莫祺为其续上。

“师父,你和师爹不必再担忧,这些事…他肯定全部知道。”莫祺温柔的看着怀里的人,手指在林祁唇珠上摩挲。

“我和乖乖处理就好。”

“反正你师父我现在隐退咯,不管你们少年人的事啦。”李祺以手掩口打个哈欠,一副慵懒不爱动的样子,

李瑜突然推门进来,给莫祺面前的空杯续上茶水,嫌弃的看着莫祺,

“我祺祺宝贝只担忧我,只爱管我,你赶紧给林儿吃解药,林儿可以在庄里住下,你么,喝完这杯茶,你出去。”

也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

竟是毫不留情地赶人…

莫祺默默拿新杯子重新倒了杯茶水,给林祁喂药。

李祺指指那杯毒茶水,挥挥手,李瑜不甘心,还是顺从地朝门外一泼,“ 滋滋 ”

莫祺“……”他师爹今晚是真想弄死他。

反正药已吃,毒已解,莫祺决定先走为上,抱着林祁站起来,对师父师爹躬身低头行礼,马上开溜。

行至两人房舍,莫祺毫无犹豫,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里,为两人褪去外衣,简单净身后,轻柔地把林祁放在自己的床铺上,随后也躺上去,小心地把他拥进怀里,吻了吻他有些苍白的唇,

相拥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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