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小二扁扁嘴,再伸长手臂,自己从筐里摸了把勺子,心里嘀咕:啧,这臭小子,越大越不懂得尊老爱幼。还是小时候可爱,有水果捞都是先给她喝的。
正腹诽着,一个她认识的名字就窜进了耳里。
“说到男子,那个捭阖司的南宫大人可真是一表人才啊!”
“那还用说!他可是皇城南宫世家的小少爷!”
“听说他不愿入朝堂做官,就喜欢在江湖跑,专接那些没人敢管的江湖案子。”
“那还不是因为他有个武林盟主的师傅么!”
“诶诶,说到那位南宫大人,我可听说他竟然被人调戏啦!”
“哟!谁那么大胆啊!”
“就那个懒虫书局的女老板!我小舅子那天本想去挑本画册看看的,结果吓得他赶紧跑了。”
“啊?怎么调戏的?”
“那个女老板送了南宫大人一本叫什么什么鱼水十八式的春宫图!还带插图的!”
满堂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咳——”颜小二突然呛了一下,在谢逍宜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她的头越埋越低。
那食客忽然拔高了音调:“不止呢!她夸南宫大人最会钓鱼,还说什么……”他捏着嗓子,学着女子娇滴滴的声音道:“大人要常来玩呀!”
“你们说说看,冰清玉洁的世家公子,身边可都是达官显贵、大家小姐,哪儿见过这种江湖女流氓啊!”有食客啧啧惋惜道:“要不怎么说烈男怕痴女呢,好好的贵公子就这么不清不白地被人上下其手给糟蹋了啊!”
颜小二再也坐不住了,把剩下的三个馄饨一下子都塞入嘴里胡乱嚼了嚼,嘴一抹,手一挥,就起身往外走,手忙脚乱地在腰侧的小荷包里掏着。
“老板,结账。”
“不用啦!”黄老板擦着小碗,笑呵呵说道:“南宫大人已经预付了一年的银钱,姑娘你的馄饨钱也都记他账上。”
“叮——”
一颗金珠子不偏不倚地落入黄老板正在擦拭的小碗里,咕嘟噜地转着圈。
“她的,我付。”
谢逍宜的话音刚落,珠子也停止了转动。
小土碗中的那抹金黄是多么的可爱,多么的迷人啊!待黄老板回过神来,两人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谢逍宜却不明白了,这颜二怎么越走越快,竟然……竟然还跑起来了!
原来她的两条腿也是能用的啊!
“颜……”
“嘘——!”颜小二突然停步,转身,鼻尖差点撞上他胸口。她踮起脚按住他肩膀,快速说道:“抱我!”
谢逍宜呼吸一滞,此刻他脑子里闪过八百种可能,包括但不限于:她终于疯了?她正被追杀?她想轻薄他,就像对南宫大人那样?那他要不要反抗?还是干脆顺着她?顺着她也不是不行……
他面上不显,只挑眉看着她,似乎在说: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颜小二一看这人怎么半天没有反应,急得直跺脚:“抱我上墙啊!”手指拼命戳着身旁的土墙。
谢逍宜:“……”哦,只是这样啊——
颜小二只觉脖颈一紧,天旋地转后自己已趴在了墙头,她正想抗议谢逍宜的粗鲁行为,就被眼前的一幕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呵,果然如此。
菜场午市热闹非常,刘屠户的肉摊前人来人往。
都说杀猪酿酒,落双好手。刘屠户的手虽不像女子那般十指纤纤,却是掌心白净,指节圆润,一看就灵活有力。
“小石头来啦,还是二斤猪五花?”刘屠户手起刀落,一块好肉颤巍巍挂在钩上。
“刘大叔,我今儿个要买只猪头。”石投孝小声道。
刘屠户转回身从案上抱起一个猪头,用荷叶包起,随口问道,“这不年不节的,买猪头作甚?”
石投孝的脸一下子皱起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巩生,还记得不?”
“……记得的。”
“他那个祖宅……闹鬼啊!我师傅说半夜听到哭声,估计是他有心事未了,所以他的魂魄不肯离去。哎,大家好歹邻里一场,叫我买个猪头去祭拜一下。”
“……哦。这样啊。”
“我师傅还说了,要把巩生曾经帮忙誊抄的药方都给他一并烧去,一份都不能漏,还有书局那些他碰过的东西都得烧了……哎,不说了,我得抓紧时间收拾。”石头孝放下银子,抱起猪头就跑。
刘屠户看着石投孝的身影,来回搓着沾血的五指。包子铺的朱老板喊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气得朱老板转头去别家买去了。
夜幕低垂,风卷枯叶。
“吱呀——“一声,翠莺巷方家老宅的木门被推开,惊得墙角的野猫嗷呜一声跳起,一个人影默默走向后院的那口井。
“啪”地一声,火石点燃,风灯亮起,照亮井台边的人影。
刘屠户猛地转身,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大、大人……”
南宫无乐负手而立,字字威严,“刘大永,你深夜来此是想告慰方莺儿,说你帮她报仇了,是也不是?”
“大人饶命啊!我是被逼的!”刘屠户磕着头砰砰响,断断续续说着:“那洪老黑就是个恶霸,他知道莺儿死了,家里无人,就来讹我,说是莺儿主动勾引他,说我要是不给他封口费,他就要毁了莺儿的名节……我不同意,他就还想杀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哎呀呀,这是我听过的最动人的杀机了!”一道慵懒又带着轻蔑的声音响起。
刘屠户一惊,这时才注意到南宫无乐身后还有一个纤细的人影,“颜老板,你、你也是女子,理当明白名节对于莺儿来说多么重要,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呵,我是笑啊,你竟然说你是为了保住莺儿的名节才杀的人。”颜小二背着手慢慢走近,腰背难得一见地挺直,“你杀人,难道不是为了钱么?何必扯什么情深意重啊,真是令人倒胃口。”
刘屠户的脸霎时惨白,“我都承认杀了那洪老黑了,你又、又想说什么?”
颜小二指尖转着个褪色的绣囊,悠悠道:“你买她绣活耍赖压价时怎不说女子名节?她不接受你的求欢你就到处说她嫌贫爱富?洪老黑来讹钱,你连夜杀人销赃,还利用剥皮案转移视线,这时候倒想起她的名节来了?”话音刚落,她突然按住刘屠户的脖颈,把他推向井口,“要不要现在问问莺儿,她信不信你这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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