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贺扯唇露出一个满是羞窘的表情,冷汗被风吹干,里衣黏在身上,浑身不适的动了动:“实在惭愧……在下要去吹雪阁,途经此处,没想到……多谢几位相救,上次未来得及多加感谢,这回务必要接受在下的心意。”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双手奉上。
月如眼睛一亮,接过钱袋打开一看,金银黄白满满一小袋,放在手里沉甸甸的。
呦呵,还是个有钱的公子。
这一趟没白干。
对上姜枣不赞同的视线,撇了撇嘴,又把钱袋扔回去。
“你方才说要去吹雪阁?”月如上下打量着他,相貌俊秀,手无缚鸡之力,还出手大方。
“你该不会就是传闻中那个体弱的吹雪阁阁主吧。”
孙贺被口水呛到,咳嗽起来,摆着手,缓下来才哭笑不得的解释:“我不是……不是,阁主岂是我这幅孱弱的样子。”
月如狐疑的打量着他:“那你去吹雪阁做什么?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江湖中人。”
孙贺挠了挠额头,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是吹雪阁中二公子,阁主……是我堂兄。”
月如圆眼大睁,蹲到他身旁:“那你是要回家去?为何出门不多带些人手。”
她没好意思直说,他带的这些护卫连燕山的人都打不过,带不带好像也没什么用。
“在下此次出门不曾带护卫,这些兄弟都是在镇上雇的……”
月如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围着他上下打量,把孙贺看得面色发红。
“相请不如偶遇,我们正要前往吹雪阁,不如同行。”
于是在月如相邀下和孙贺不好意思的羞窘下,路上多了一位吹雪阁二公子。
有了孙贺指路,接下来的行程顺利许多,他虽然不会武功,但脑中像是一座藏书阁,学识渊博谈吐见地风趣,对沿途风物典故如数家珍,给原本无趣的赶路增添不少趣味。
月如对什么都好奇,说话习惯直来直去,二人倒是相处融洽,打听出许多吹雪阁的事。
傅临川偶尔忍不住冷哼几声,过分的时候,被姜枣在暗处轻轻掐一下手臂,才悻悻作罢。
远方的山峦渐渐清晰巍峨,最高的几处山峰若隐若现。
吹雪阁就伫立在那片山巅。
踏上最后一层石阶,眼前豁然开朗,仿佛闯入一片悬于云端的仙境。
吹雪阁的山门并非金碧辉煌,而是用罕见玉石铸成,打磨光滑,高耸入云,看上去凛冽又威严。
听雪阁三个大字笔锋锐利如剑,透着一股斩断情缘,睥睨天下的孤傲之气。
门前站着数名白衣弟子,身姿挺拔如松,气息沉静,目光平淡冰冷,淡漠扫视着靠近的几人,在看到孙贺之时,目光微动,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却无半分热络。
显然这位二公子在阁中地位特殊却并非掌权之人,又或者吹雪阁中的弟子们天性如此淡漠冰冷。
“这几位是远道而来的贵客,速去通传,安排在雪客居住下。”孙贺吩咐道,此刻显现出几分世家公子的气度。
白衣弟子领命,其中一人迅速转身入内通报,另外两名白衣弟子在前面带路,引着几人入内。
穿过山门,内部楼宇皆依山而建,除了飞檐斗拱是砖红色,其余皆以素色淡雅为主,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雪后松柏的冷香。
脚下青石板清扫的不见一丝杂乱,依稀能听见不远处练舞场上剑气破空,整齐划一井然有序的声音。
整个吹雪阁无处不彰显着江湖第一大门派的深厚底蕴,严明规矩以及近乎刻板的冷漠与强大。
半路上,孙贺满面歉意要先行一步,叫两名弟子先带他们去休息,稍晚一些会与堂兄一同招待并引荐。
雪客居清净雅致,院中几株雪松,每间屋中都陈设简洁却精致。
“诸位贵客请先稍作休整。”两名弟子将几人引入雪客居便转身离开。
几人稍作洗漱,换下沾染风尘的衣物,刚收拾妥当便有弟子前来相邀,声称吹雪阁阁主已在前厅备下便饭,为他们接风洗尘。
跟随白衣弟子穿过几重回廊,来到一处更为宽阔的大殿,殿门敞开,天色渐暗,殿内烛火通明,即便是这样,仍旧因为空旷而显得有几分冷清。
孙贺已在厅内等候,他站在主位另一侧,主位上已坐着一人。
那人一身白衣,墨色长发宛如瀑布,脸上泛着一种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像是一块透明的暖玉,带着一种破碎的柔弱。
眉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病气,唇色浅淡,唯有一双眼睛像是深邃的寒潭般锐利冰冷,仿佛能洞悉一切,带着上位者的倨傲。
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周身自然而然形成一股掌控全局并不容置疑的气场,与他病弱的外表形成强大的反差。
“堂兄,这几位就是两次救我于水火的侠士。”
孙锦然视线缓缓扫过几人,最终落在姜枣身上,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却字字清晰。
“多谢姜阁主在舍弟屡次遇险时出手相助,在下必然铭记于心。”
姜枣救人时也不知他的身份,因此算不得携恩图报。
“冒昧前来,打扰了。”
孙锦然淡淡笑着,目光从傅临川身上划过,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自从他们踏入吹雪阁山脚下,他们身份背景早已被传递上来,这位气度不凡矜贵逼人的公子,可是位大有来头的人物,不过,既然对方未表明身份,他就只当寻常人看待。
“诸位请入座。”抬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
桌上是极为精致的药膳素斋,搭配几样清淡小菜,想来是因阁主病弱体质特意调配的。
席间,孙贺再次谢过姜枣几人出手相助,月如善谈,气氛融洽。
酒过三巡,姜枣放下筷子,神色郑重谈及正事:“孙阁主,此次前来,是听闻吹雪阁以及许多门派组织成立江湖盟,协调各派,维护江湖秩序,听雨阁虽势微,却也愿尽绵薄之力,特举荐阁中有能之辈前来,自从,听雨阁愿遵循盟约,以供驱策。”
在来时的路上,这一番说辞已反复斟酌过,此刻才能如此清晰道出。
孙锦然静静听着,苍白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温热的青玉茶盏,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姜阁主过于谦逊了,听雨阁虽非武林大派,然日久年深,一脉相传,自有其独到之处,姜阁主能有此心,以大局为重,举荐之人,想必能堪大用。”
此话说得极为含蓄,但赞扬之意已表明,算是认可姜枣的举荐投诚。
姜枣心中微定,举起酒杯浅酌一口。
整个过程,傅临川一直安静地坐在姜枣身边,姿态闲适,是个不多言的旁观者,虽然不愿见到姜枣低姿态的样子,心里不舒服,但这是她的事情,想必也不希望他多言,只能不断夹菜,把她面前碗中的食物摞成小山。
便宴结束后,孙锦然似乎有些疲惫,孙贺关切几句,以堂兄身体不便为由先行离开。
微醺酒意被殿外冷风一吹,姜枣轻轻吐出一口气,这一步总算迈出去了,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未知。
傅临川极其自然握了握她微凉的手:“做得很好。”
他的手心温暖干燥,带着令姜枣安心的力量,微微侧头,对他露出一个真心放松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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