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晚秋时节,热闹的人间多了几分萧瑟寒意。
百里城,一座在影夙国中最为特立独行的城,是江湖人齐聚的地方。这里全年热闹非凡,时有惊心动魄的江湖大战发生。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这里的人们依旧可以把江湖恩怨看得比天大,比命重。
在这座老城的中心,有一家名为“风云茶馆”的茶馆。茶馆内热闹非凡,宾客们席地而坐,谈笑风生。
这一天,茶馆里的气氛格外热烈,原因是大家正在讨论最新一轮的江湖高手排行榜。据他们讨论,近五年的排行榜的第一名皆被一个叫沈玉的少年人占领着。
他通吃所有强者,无人可敌,在打斗中,更是不轻易露出真面目,每与一个对手切磋,都会换上一副新面具。
手下败将尊称他为“无面侠客”。
经过多年比武,沈玉家里的面具都快赶上墙高了。
“听说位列第一的高手名叫沈玉,有人见过他吗?”一位年轻剑客好奇地问道。
“我听闻沈玉拥有无敌的剑术,他连江湖上最强大的势力都敢与之为敌,对权贵不低头。”一位中年剑客神秘兮兮地说道。
另一桌梳着干练马尾辫的女子转过身,豪迈且灵巧地将左腿跨上椅子,“他的剑术无人可破,前阵子找他切磋,右腿骨折了。”说罢,特意把受伤的右腿裤腿往上撸了撸,“看,伤得特别深,幸好咱们百里城的江湖游医对跌打损伤比较有经验,不然,我现在还没法下床。”
“嘶,这么凶残?他连女子都下狠手啊?”年轻剑客渐渐淡了几分对沈玉的崇拜,倒是多了几分惧怕。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时,一名戴着玄色面具的年轻人独自走进了茶馆。他的半张脸虽被面具遮挡,露出来的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吸引目光,眼眸中多出的眼白让人感到压迫感。
他的身形矫健,气质高雅,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这位少侠,请坐!”站在前台的店主热情地招呼着他。
戴着面具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坐下,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是否受到了关注。
他没选择坐在茶馆里另一边的空桌,径直来到大家身边挤着坐下来,默默点了茶水,“小二,来一两陈皮花生和一壶花茶。”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用找乐子的姿势看着身边人热火朝天的讨论。
“这位小兄弟,你也来听我们说啊,那我们继续说了啊。”女子把踩在椅子上的腿收回坐到原来的位置上。
又来一个凑热闹的男子走过来,不怀好意地冷哼一声,“你们也别对他抱有善意,他身上的缺德事情多着呢。”
年轻剑客来了兴趣,求知若渴望向他。“这位大哥你有事情就说,我们都等着呢。”
男子先是哀叹一声,装模做样抹了抹发黑的眼眶,“我有个兄弟,接了个一千两白银的悬赏,只要取到沈玉的首级就能得到。我那兄弟为了这事,闭关修养三年,到了沈玉跟前,偷袭到一半,自己的命就没了。哎,沈玉可真是狠毒啊。明明我兄弟都没伤到他,他就下了死手。”
“各位,你们在谈论沈玉?”戴面具的年轻人开口说道。
众人惊讶地看向他,好奇地等待着他的发言。
“我曾经与沈玉交手过,他的剑术确实令人胆寒。但是你兄弟这个事情,我认为不能怪罪到沈玉身上,面对来杀你的人,你会手软?”戴面具的年轻人轻声说道。
话音未落,从沈玉的眼中露出的凉意深深刺痛为兄弟抱不平的男子心窝。
“你见过真正的沈玉?”年轻剑客充满向往地问道。
戴面具的年轻人微微一笑,习以为常的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柄光华流散的长剑。
“你们这回就看过沈玉的面容了。”说着,他轻轻揭下了自己的面具,难得今日心情好,让这些听风就是雨的江湖人士一睹真容。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移到戴面具的年轻人的脸上,顿时,他们脸色大变,一个个惊恐地后退。
原来,戴面具的年轻人正是传闻中的江湖高手沈玉。他那张俊美的脸庞上透着淡淡的忧伤,眼中闪烁着一丝孤寂。
“不要吓唬我们,你怕是冒充沈玉!”一位胆大的年轻剑客愤怒地说道。
沈玉微笑着,冷静地说:“我明白你们的疑惑,请原谅我没有早早揭开面具。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进行一场试剑。”
众人虽然疑惑不解沈玉大侠揭露面容的做法,但对沈玉的实力早已心生敬畏,于是都纷纷表示愿意接受他的挑战。
沈玉站在茶馆的院子里,众人围成一个圈,准备与他一较高下。沈玉双目放光,举剑而立,宛如一尊战神。
年轻剑客迈步而上,却被沈玉轻易地击败。接连几个人上来挑战,结果都是被沈玉斩于剑下。
“这怎么可能!沈玉怎么会如此厉害!”中年剑客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沈玉微笑着将剑交给店主,挥了挥手说:“众位请继续喝茶,我今日只是来寻找一点宁静。”
亲眼目睹了沈玉风采的人们各个吓得脸色苍白,一眨眼的功夫全都跑没影了,特别是刚才为兄弟仗义执言的大哥,更是一马当先冲出去。
沈玉付了茶钱,临走时将一些银两交给店主,说道:“实在是对不住店家您了,因为我的面具掉落所引起的惊慌,导致这个茶馆今天都没有了客人,这些银两就当作是补偿。”
离开茶馆回到家的路上,沈玉下了决心:决定暂时退隐江湖。
原因有很多,一是旧伤复发无法承受每日的切磋;二是无父无母,独自一人,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
三是想换个活法,过上简简单单的幸福日子。如果有人疼,那更好。
沈玉漫无目的地游历着百里城附近的城,他将剑置于一旁,找寻心灵的栖息之地。在湖光山色之间,他沉醉于自然的美景,与世无争。
走着走着,他来到一座山脉之上,眺望远方的云海。这里的风景如诗如画,令人心醉神迷。
正当他静静欣赏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打破了宁静。他急忙寻找声音的来源,发现有一群土匪乌泱泱的围过去。
他赶忙运用轻功飞上大树枝头,定睛一看,“岂有此理,一群土匪在官道打劫拉着板车的两个男子。”
那两个男子一个老一个少,压根就不是土匪的对手,若是劫财也就罢了,可要是想杀人灭口……
沈玉不由得激荡起心中的剑意,一道剑芒从指尖迸发而出,如流星般划破长空,迅速奔赴前方。
可还没等他双脚落地赶去相救。
一声凄厉浑厚的“我儿,快跑!!”划破长空,其中一男子捂住胸口重重倒了下来,胸口和嘴角都溢出血液,可双手还是紧紧抓住跟前土匪的脚脖子,“你这老头好不知趣,把你车上的粮食和你宝贝小哥儿给我们不就行了?用得着赌上你的老命?”尽管土匪用力踢他的胸口,老人只是闷哼几声依旧也不撒手。
他咬紧牙关,宁愿搭上自己的老命也要救自己的儿子。
“父亲!!”跑出几步远的年轻男子闻声立刻折回来,一把搂住面无血色,身形消瘦的父亲,“父亲,我不跑了,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哟,就你一个小哥儿还想打得过我们十几个人?哎,你再好好想想,跟了我们帮主,你以后就不会过这种苦日子了,日日吃香喝辣,还能找一个让你感到满足的丈夫,多好?”
“你们这些小蚯蚓还妄想当上真龙?我呸,今天我就是死在这,也得给父亲报仇!!”他撸起袖子,“我跟你们拼了!!”
男子轻放下父亲身体,发了疯似地往眼前人群中央的土匪扑去。
被掐住脖子的土匪诧异的望了一眼使出全身力气的男子,瞪了眼身边看热闹的小弟们,“快拦住他!!”
刹那间,围成一团的小弟们全都被一把飞来的快到看不清剑身的长剑抹了脖,安静的倒在了沙地上。
“嗯?我的小弟们呢?”
“我不管他们,我只要你死!!”年轻男子眼里不再是柔情,而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土匪越发觉得背后发凉,膨胀的眼珠子试探地往旁边瞅,“你绝对是请了救兵——了,咳咳……”
或许是年轻男子的力气不够致死,土匪还能勉强挤出几个字来。
“刺啦——”
年轻男子忽觉双手一空,掐着的脖子不见了,他低头一看,土匪的头颅连带着深红色血迹掉在了地上,还滚了好几圈。
正当他看到沾了灰尘的头颅发晕,一双白嫩的大手遮住自己的双眼。
沈玉一脚踢开那个头,在他背后道:“别看,看了会有梦魇。”
年轻男子的胸腔剧烈起伏,从紧张的呼吸中挤出几个字,“谢谢恩人。”
“无事,路遇不平必定拔刀相助。”沈玉松开手,扶正脸上的面具,转身欲离开。
余光瞥到了那已经闭上眼的老人,静静躺在半截的树桩旁。
算了,好人做到底吧。
沈玉执剑走过去半蹲下来,不敢与年轻男子对视,“我们先处理你父亲的后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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