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真的!你若是不放心,你……你……你往后吃饭都用银针验验!”
李朝云破涕为笑:“燕大哥是好人,我信你。”
燕飞飞强调道:“我师叔也是好人,真的,他可好了,就是他这个人吧,怕麻烦,嘴上说得凶,其实可心软了。”
“嗯嗯,我知道的,他救了我的命。”
另一头戚十方也是满心疑惑,他倒是不觉得陆知命想杀李朝云,就如同他对李朝云所说,陆知命若想要动手,李朝云只怕连一剑都躲不过。只是陆知命的病来势汹汹,肉眼可见的一日不如一日,看病情倒像是痨病,但若是痨病,为何燕飞飞又如此讳莫如深?若是毒,这毒未免也太过蹊跷……
思索间他已经到了陆知命门外,他理了理衣襟,轻轻叩门:“陆兄?”
里头传来模糊不清的喑哑声音:“进来。”
戚十方推开门,陆知命靠坐在床头,窗扉半开,恰好可以看到庭院里的迎春花。
晴空万里,浮云似雪,金黄色的花枝在春风里摇曳生姿,煞是动人。
戚十方还未靠近便皱起了眉:“陆兄,燕小兄弟莫不是打翻了香料匣子?今日这香怎么熏得这样重?”
陆知命用帕子捂着嘴咳了几声:“药味太重了压一压。”
戚十方不疑有它,开门见山问道:“你叫燕小兄弟买了砒霜?”
“是。”陆知命垂下眼看着薄被上绣着的如意纹样,又低咳了两声说道,“你放心,左右不是用来毒你们的。”
戚十方仔细打量着陆知命,才短短几日他便又清瘦了些,两颊微微凹陷,面色灰白,竟是透着一股子死气。
“你这到底是什么毒?”
陆知命倏地抬起头,目光复杂,语气却不是很在意:“飞飞告诉你的?”
“那倒不是,你也知道你这个师侄比较……单纯,”戚十方伸手比划了一下,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地洋洋自得,“我只稍微诈了那么一诈……”
“不是什么要命的毒,只是麻烦些罢了。”
戚十方刚要再说些什么便被来送药的燕飞飞打断:“师叔,药煎好了。”
随着药来的还有几颗蜜饯果子。
戚十方看着陆知命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起身告辞:“我去城里转转。”
戚十方刚走出庭院便看见李朝云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药!药有毒!”
“什么?”
“陆师叔喝的药有毒!”
戚十方的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一把拽住往里跑得李朝云:“说清楚,什么有毒?”
李朝云急得直跳脚: “陆师叔的药有毒!他想自杀!我本来想帮着燕大哥把药罐子洗干净,结果看到洒出来的汤药那有好几只死蚂蚁,我就用银簪试了试,那药里真的有毒!”
戚十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戚十方一路狂奔到门口,手刚放到门上又被烫到似的收了回来,他伸出手指沾了沾唾沫轻轻戳开门上糊的那层油纸凑了过去。
陆知命正在呕血。
燕飞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端着脸盆,哭得不能自已。
陆知命擦干净了脸,捻了一颗蜜饯吃到嘴里,语气恹恹的:“哭什么,这么些年不都过来了。”
燕飞飞搓搓鼻涕,任性反驳:“我难受不行啊。”又低声说道,“师叔,不然咱们不去临洲府了,直接去南风谷吧。”
“君子一言九鼎,既然已经答应了戚十方就没有反悔的道理,更何况戚氏药庐里除了灵药,还有毒。”
“那……那咱们药王谷也有不少毒花毒草。”
陆知命伸手揉了揉燕飞飞的脑袋:“你知道的,那不一样。”
戚十方昏昏沉沉地走回庭院,李朝云正搓着手来回踱步,不住地往他来时的方向张望。他扬起笑脸故作轻松:“没事,陆师叔没喝药,那药是用来毒老鼠的,药王谷的方子,古怪了些。”
李朝云拍着胸口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你去歇着吧,我去城里转转,看看那对兄弟有没有动静。”
戚十方一路走到百草堂,走到门口又换了一家医馆。
他问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敢问大夫,我有个朋友误吃了毒药却没有死,这是何故?”
老大夫慢条斯理地答道:“这要看什么毒了,若是一些慢性毒或是毒性较弱,一时三刻的确死不了人。”
“若是砒霜呢?”
老大夫皱起了眉:“不可能啊,怎么会有人吃了砒霜还不死呢?年轻人可别诓我,老夫行医五十余年,还从未见过有人吃了砒霜而不死的。”
戚十方补充道:“若是此人先前便已有中毒之状呢?”
老大夫闭目思索,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忽然猛的一拍手:“有了!”他伸出两根手指,已经有些浑浊的双眼熠熠生辉,“有两种。其一,药人,若是从小便喂他毒药,只要控制好毒素用量,逐次增加,只要不死,不消十年他便浑身毒血,自然百毒不侵。其二,以毒攻毒之法,这法子虽为救人,却也凶险得很,用的是两两平衡之法,稍有差池便会暴毙而亡。如你所说已有中毒之症又服食砒霜不死,便是这二者其一了。”
戚十方心念急转,又问道:“这两种法子对人是否有损伤?”
“自然是有的。根据记载,药人皆是体弱多病,短寿之相。至于以毒攻毒之法,亦会伤人根本,多半会留下病根。”
戚十方浑浑噩噩走出医馆,也无心去探查胡氏兄弟的动向了,他寻了一处酒馆坐下,看窗外行人往来,看酒馆内食客嬉笑怒骂,忽而想起在香雪海的惊鸿一瞥,陆知命独自坐在人潮之外,气质疏冷不似人间客,却又被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拽回尘世,教人想要结交一番。
戚十方摩挲着那枚碧玉葫芦,又想起破庙里的雷霆一剑、安泰县城外他拽下胡子的那一瞬间透不过气,不知名的情绪在心中野草般疯长。
戚十方自嘲地笑了笑,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他与陆知命不过萍水相逢,如今同行也是各取所需,这番伤感简直来的莫名其妙。
他走出酒馆,发现墙上贴着一道红纸,只见上头写着: “李家叔父,速来五福楼。小侄谢灵溪在此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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