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醒来,任孤舟来敲任采薇房门,说要晨练,不能再窝在自己阁中了。
鹤影峰的晨练是众弟子一起跑下山脚再跑上山,然后一起在练武场练基本功,再解散吃早饭。
任采薇乖乖跟在任孤舟身后,领着一条龙的弟子往山下跑。
山间翠竹绿木相间,空气清新,石阶梯旁还种了花,清风中飘着淡淡的花香。
只是,在风景美好的山脚下,任采薇听到了一些令人恶寒的话。
“哎,你知道吗?鹤影峰的任采薇被魔教掳去了,肯定被糟蹋了,魔教的人有多恐怖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的。”
“任采薇说不定就是投靠魔教了,不然她怎么还有命回来?!”
“她不清不白了,怎么还有脸回到任师兄身边啊?”
“干脆留在魔教,伺候魔教中人算了!”
“掌门回来后,定会处置她的!掌门最恨魔教中人了,没几人能熬得住鹤顶峰刑室的……”
几个不知道是哪座峰的入门弟子,在竹林里议论着任采薇。
任采薇听得浑身恶寒,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任孤舟握住任采薇的手,拉任采薇先折返上山了,而沈立均忙去狠狠呵斥了那几个弟子。
任采薇回到峰上,也不练武了,说不舒服回房了。
任孤舟说道:“阿薇,你别听他们的话。晚点我定会给余景明吃点苦头……”
“我没事,我自己可以,师兄你快去督促师弟师妹们练功。”任采薇推任孤舟离开。
任采薇躺在床榻上,思虑间动摇了,她或许不能告诉师兄师父她那不知真假的身世了。
如果是真的,即使师兄师父能容她,恐怕掌门也容不下她吧。
他们说掌门最恨魔教中人,那魔教教主之后岂不是更憎恨了?
任采薇当天吃得很少,依然是没什么胃口。任孤舟陪她说话,给她送爱吃点心果子,她也随便吃了点。
当天夜里,任采薇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师父师兄一人抓着她一边手臂,把她拖上鹤顶峰,亲手送她进一个漆黑的屋子里。
任采薇哭着喊着拍着门,可是无人给她开门。
忽然她身后的墙亮起,她回头,只见一墙壁都挂满了千奇百怪的刑具。
一个长着一对三角眼,面目可怖的入门弟子,拿这个一个尖锐的刑具向她扑过来。
任采薇从梦中惊醒时,嘴里还哭喊着,“师兄师父不要抛下我,师兄师父不要抛下我……”
任采薇抹干脸上的泪水,于黑暗中渐渐平息了情绪。
她不能等死,她要逃离这里!
任采薇次日醒来,看着一切正常,正常吃饭、练武,任孤舟本来要安慰的话都留在了嘴边。
午饭后,任采薇又让任孤舟带她到处转一下,她说她失忆了很多地方不熟悉了。
其实,任采薇是借机考察路线,逃跑的路线。
天黑后,可以从正路下峰,不能再路过师父的西阁了,怕被发现。
下了鹤影峰后,再绕到西门附近,翻墙出去,再往南走就可以出山了。
去到外面,要隐藏好身份,往南面去,去无尘谷探寻身世。
任采薇思定,晚饭都多吃了半碗,吃跑才有力气跑路。
任采薇不敢带包袱,太招摇了,她把屋里搜到的钱都拿了揣兜里,毕竟出门在外,没钱不行。
架上有两把剑,一把刻着精致的木兰花,看着就很名贵;另一把倒是跟普通弟子的配剑一样。
任采薇就拿了那把普通的剑,毕竟出门在外不能太招摇了。
准备好一切后,任采薇还躺在床榻上睡了一觉。等到子时才出发,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任采薇按计划顺利翻墙出了西门,中途躲过几波巡逻弟子外,无意外情况。
任采薇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一片墨黑山影后,头也不回地往南走了。
天微亮,任采薇终于走出了鹤山派境地,一路夜路难行。
出到外面,山势渐渐趋向平稳,山里的水溪流到山外时已汇成一条小河,流经百姓的村庄。
小河两岸种着一排柳树,绿柳垂岸,送风送暖。
任采薇正想去村庄买一匹马好赶路,忽闻身后马蹄声起。
接着,任孤舟声起,“阿薇,你要去哪?”
本想转身的任采薇不敢转身,把腿就飞起,跃到对岸去,一刻也不敢耽搁,忙逃跑。
任孤舟自然是弃马跟上,他武功轻功都比任采薇强上一点,自然追上了。
任孤舟拉着任采薇不让她跑,“你跑什么?!”
“我要去闯荡江湖了!”任采薇没回头,还在想着被逮着了如何能脱身。
“闯荡江湖需要三更半夜悄悄跑?你昨天就在观察路线对吧?我夜里辗转反侧担心你,便去寻你,你果然不见了。我忙追下山来,幸好你还没跑远。”任孤舟显然是匆忙赶来,气息有些乱。
他继续说道:“你要去哪?不要我和师父了吗?你是因为失忆了,觉得我和师父都是陌生人了?”
任采薇依然没回头,她如今无法安心留在鹤山派了,只能走。
任孤舟掰转任采薇的身子,看清了她的面色,“你不久就会恢复记忆,那时候就不会觉得我们是陌生人了。我们师徒三人一起长大的,是天底下最亲的人了,我们三人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师兄,我再待在鹤山派,我会寝食不安,甚至会死!”任采薇抬眸,语气有点急,对上了任孤舟清澈却染上一层水气的双眼。
“是不是魔教的人跟你说了什么?威胁你了?”任孤舟追问。
任采薇平息了一下气息,缓缓地说:“魔教没有威胁我,而是告诉了我的身世。说我是魔教前教主和无尘谷谷主之女的血脉。我此番离山是为了自保,顺便去探查身世。师兄你说我怎么入鹤山派的?父母又是谁?”
任孤舟听罢,愣了一下,才说:“三岁的你孤身一人在鹤山派附近,是被师门巡逻弟子发现从而收养的孤儿。”
“那就是了,我身世成疑,所以我不得不走。万一他们日后查出我真的是魔教血脉,定不会放过我。我要走,我不想死!”任采薇说着要挣开任孤舟的手。
“师父师兄会保住你的,不怕。”任孤舟不肯放。
“可是我怕!你和师父生来就是鹤山人,我却不是!他们说掌门最恨魔教中人,万一我真的是魔教血脉呢?”任采薇用力挣扎,眼里噙着泪水,“你放开我,我要去无尘谷!”
“我陪你去!”任孤舟稍微松开了任采薇,“你等我留信一封给师父。”
“师兄,你别去,如果我真是魔教血脉,你会落得勾结魔教的罪名。”任采薇摇了摇头,摇得眼里的泪珠都快坠落了。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却可以选择做个怎样的人。即使你真的是魔教血脉,你又没做过坏事。谁也不能因此伤害你,否则师兄会跟他拼命。”任孤舟拍了拍任采薇的头。
任采薇此刻再也刹不住眼帘上的泪水,两行热泪决堤而流。
最后,任孤舟留信一封,拜托村民帮忙送信,便与任采薇同往南面的无尘谷去了。
信上说:师父,我带师妹历练去了,尽快回,勿念。孤舟留。
是带师妹去,不是陪师妹去,主动在他;是去历练,不是查身世。
任采薇看着任孤舟写的信,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南去的路上,任采薇渐渐放下了紧张,愿意和她师兄坦诚相待了。
她说了自己的感受,“师父可能不太喜欢我这个徒弟,我能感觉到师父对我的疏远,对我失忆的事也不过问,整天不是呆在他屋里就是去后山练功。”
“不是的……”任孤舟欲言又止,藏在心里的话,是一些关于师父的事,差点脱口而出,只是最后他还是顿住了。
“对了,我之前为什么突然要跑下山?可以告诉我了吗?你肯定知道的。”
任孤舟沉默片刻,终是说了。
“那日,大概是你跑去跟师父说了你喜欢他。师父听后脸色都变了,当场斥责了你。”
“你难堪,然后红着眼跑开了,从不爱下山的你,是直接跑下山去了……”
任孤舟是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那场景,他当时能感知到阿薇喜欢师父了的,只是没想到阿薇会说出口。
任采薇听后一脸震惊,“不是吧?我跟师父表白?我喜欢师父?”
任采薇只觉得无比怪异,她后来想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自己喜欢师父的一分情绪了。
“师兄,这事只有我们仨人知道,以后不许再提了。”
“嗯,不提了不提了。”
“不然以后和师父无法好好相处了。”
任孤舟垂眸,眼底神色有点卑微,师妹失忆了,不再喜欢师父了,他可以继续喜欢师妹了……
任孤舟带着任采薇骑着马,一路南行。
路上,任采薇说:“我还没见过海,听说东面的海极美,靠东边南下,我们顺带去看一下东边海,好吗?”
任采薇眼神里带着一分小心翼翼,任孤舟看在眼内,生出了几分心疼。
从前阿薇要干什么,从不征求他的意见,直接喊一声师兄,你陪我去!
失忆后,对他礼貌,却是生疏了。
“好,听你的。”任孤舟说道,然后他看见任采薇眼里的那一分小心翼翼转为亮光,在眼里荡漾开来。
任孤舟便笑了。
两人赶了几日路,到了祁蒙山,再往东就可以看到大海。
只是天黑了,得在海边的小镇留宿一夜,次日再去看海。
任采薇去到客栈想订两间房,刚跨进客栈她一摸,发现钱袋发现不见了。
任采薇这才想起刚才靠近客栈路边,有一个人跟她擦肩而过,就是那会钱袋被他偷了。
“师兄,我钱袋被偷了,刚才路边那人。”任采薇说着跑出去追。
任孤舟自然紧跟出去,他一眼看到了转入另一街巷的小贼。
两人快步追上,任孤舟三两下把小贼拧在地上。
是个二十来岁的小贼,或许是因为他偷了东西,任采薇只觉得他长得贼眉鼠眼的,不好看。
而小贼知两人身手不凡,怕挨打,很识趣,忙把偷的东西全拿出来,连连道歉。
“我错了,不敢了,全都给你,都给你。”
小贼怀里的东西散了一地,任孤舟一眼看到了绣着粉色木兰花的钱袋,同时发现钱袋旁边还有一块白玉佩,圆润洁白,是上好的玉。
“那个玉佩是谁的?”任孤舟瞥了一眼小贼。
小贼忙说:“是海边小渔村行医的一个女大夫的!”
任孤舟松开小贼,弯下身去捡任采薇的钱袋,还拍了拍灰尘,再递给任采薇。
小贼趁这档口,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任采薇接过钱袋,拉住正欲去追的任孤舟,“天黑了,还人生地不熟,算了。”
任孤舟回头看着任采薇的脸,再转到两人的手上,小手拉着大手,暖暖的。
任采薇也注意到任孤舟的目光所向,忙撒开手,弯身去捡地上的玉佩,“我们明天去海边送还玉佩吧。”
任孤舟应了一声好,也蹲下身去,扒那一地物件,有烧饼、有碎银子等一些杂物。
任孤舟赶在任采薇动手前,通通捡起来,放在巷子的墙边,他说:“这些留他回来取吧。”
任采薇点头,开玩笑着说道:“师兄,你还怪好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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