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求剑没有将事情说破,说到底他对寒远山的那些往事也只是猜测,知之甚少,况且他总觉得真相对寒霜而言有些过于残忍。
在凌寒宫那些年,他清楚的知道寒霜的母亲有多喜欢她这个薄情寡义的丈夫,喜欢到为了能见到丈夫一面不惜日日去伺候那个刻薄狠毒的主母。
她也曾是被人精心养大的世家小姐,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给人做起洗脚婢,洗的心甘情愿,只愿主母怜惜,看在自己如此恭顺的样子多在寒远山面前提一提自己。
寒霜甚至都没等董又临一起回去,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方家。她站在方家门口,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太阳只觉得一阵眩晕,当真是笑话!
她母亲这一辈子都活成了笑话,为这么心中没有半点一个男人,在凌寒宫守了一辈子,临死都没等到他来看一眼,真不值!
……
赐婚的圣旨很快就下来了,皇后为太子选了柱国大将军的女儿为太子妃,择日完婚。
听到这个结果白求剑一点也不意外。段玲珑看着手上的信息,有些搞不懂,朝着白求剑问道:“父皇真就这么放心,将兵权放出去?皇后又在想什么?太子已经是储君,这么做不怕皇帝忌惮?”
白求剑心底早有自己的答案。
太子浸淫朝堂多年,又有背景深厚的母族,并不缺文臣支持,他缺的是兵权。
而拥兵自重古往今来都是皇帝最忌惮的事情,可李重昭不敢赌,虽说他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可是皇帝并不只有他一个儿子,而且他心知肚明,皇帝也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样宠爱他这个太子,若不是他幸运出生在皇后的肚子里,恐怕太子这个位置也轮不上他。
所以李重昭想要的是,将来皇帝百年之后,他有能力镇压住意图反抗的乱臣贼子,或者将来有一日东宫易主之时他有一争的能力。
而对于皇帝而言,这道圣旨,是一场豪赌,无关其他而是人心,一场婚姻赌三个人的忠心。
“好歹也是自己的太子,皇帝这点气量还是有的,况且这位柱国大将军手中也只有十万兵马连京城御林军禁军一半人数都不到,又远在边境,就算太子真的等不及了,从北境跑回来也得累得半死,伤不了根基。”
段玲珑听了他的分析,心情越发沉重,按照这趋势,太子若非犯了逼宫弑父,卖国求荣这样的重罪,登顶至尊之位恐怕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她叹了口气从手边那一摞纸中抽出几张递给白求剑,“你要我查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恐怕是撼动不了太子的地位。”
白求剑接过来仔细翻看,段玲珑看着他的动作,她总觉得自己就是白求剑的一个工具。他明明知道一切却选择什么都不说,就知道让她查来查去的,现在倒好,她手上一堆太子的罪证,沉甸甸的都不知往哪放。
“将这些交给董又临,他知道该怎么做。”
“给他?他敢吗?”
段玲珑的担忧不无道理,寒远山来这么一出不过就是想震慑董又临,拿董又淑警告董又临跟他作对的下场。
白求剑却是很笃定的要段玲珑将这些罪证交给董又临。董又临这个人虽是个文人,但身上的血性丝毫不输他们这些江湖儿女,如今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谁,新仇旧恨加到一块,只会更加激发他的斗意。
“况且,你以为他那天去方家就真的只是和方仲怀下了几局棋?”
段玲珑恍然大悟。
“所以他那天去方家除了感谢方衍和找你问事情之外,还去找了盟友?”
白求剑点头,董又临可不是什么莽撞行事的人,他再得皇帝喜欢也只是一个四品官员,想动太子,他这寒门出身的大理寺少卿可不够看,可若是再加上一个根基深厚又老谋深算的方仲怀,胜算会大很多。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这位姐夫是想搞个大的啊!”
随即她又想到,这些卖官鬻爵,贪污受贿的事情在皇帝眼中算不上是什么动摇国本的大事,况且有皇后在,说不定太子只是被责罚一顿就没事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的,你别忘了,能左右朝局的除了上位者的权力还有民心。”
太子贪钱,贪权,皇帝都可以忍,李重昭是太子,不渴望这些,无欲无求的,也做不好掌权者这个位置,可是在百姓眼中,有些钱,有些权利是不能动的。
可太子偏偏做了,赈灾救命钱,大安子民与生俱来的权利被剥夺,一次两次可以压下去,若是民愤四起渐渐形成鼎沸之势,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危他的皇位,皇帝就该重先考虑一下,李重昭是否适合太子这位置。
白求剑离开,段玲珑还回不过神来,她紧紧地盯着白求剑离开的方向,心中庆幸,好在这个妖孽无心仕途,若是放他在朝堂上搅弄风云,若是他有异心,大安危矣!
白求剑算计着太子这些事情爆出来之后寒远山会怎么为他收拾烂摊子,却不曾想,寒远山直接给他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今日早朝,皇帝下意识的往方仲怀的位置上看过去,他又没来。一次两次皇帝忍了,毕竟方仲怀年纪摆在那,有个头疼脑热的倒也情有可原,这天天请假的谁受得了?他的工部还能不能正常运行了?
难道说方仲怀是因为前些日子自己惩罚他的事情,用这种方式无声抗议?
想到自己居然被臣子甩脸子,皇帝再也按耐不住怒火。
“来个人,告诉朕,方仲怀他到底在干什么,还想不想干了?”
中书令柳辰顶着压力站了出来,向皇帝禀明实情。方仲怀告假的折子是昨晚就递上来的,因时间太晚又不是什么紧急军情,当值的官员并没有打搅皇帝休息,只是按程序,下朝之后再上报。
“真病了?”
柳辰点头。
皇帝抿着嘴唇还是觉得不对,这老匹夫闲的都发慌了,自己又没有给他多少活,至于比他这个皇帝还容易病吗?
太医往方家走了一圈,留下皇帝赏的珍贵药材又回去了。方仲怀这回真没装病,太医去的时候他正躺床上嗷嗷大叫,说自己即将命不久矣,甚至都开始交代起后事来了。
门口的太医一脑门子汗,在皇宫做事这么多年,方仲怀和皇帝是什么交情他们大底琢磨出一点,今日皇帝虽说言语不善打发他们来看看真假,实际上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在里面的。
所方大人真出了什么事,皇帝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要治他们的罪。好在方仲怀喊得惊天动地的实则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腿上中了一箭。
但这也足以让他们心惊,方仲怀是什么人,朝中重臣,文弱兮兮的文官,还一把年纪,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还是被箭射伤了,听着就觉得不简单,很容易就让他们想到,刺杀暗杀之类的事情。
他们的眼神闪躲之间的交流哪里能瞒得过方仲怀这个人精,当即就给这次事故编了个理由,说自己以后一定勤于练习,再也不会发生射出去的箭打歪反弹回来的糟心事。
夫妻多年,洛子裳和他默契十足,当即就哭喊着说都是自己的错,若不是自己非拉着方仲怀陪自己练箭,也不会发生一意外,随即发誓再也不摆弄这些玩意。
给方仲怀包扎伤口的太医闻言皆松了一口气,意外就好,只要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怎么都行。
……
白求剑盯着早已被冲刷干净的地面久久无语,不知在想什么。得知昨晚方府遇袭急匆匆赶来的九捡惜和子云江站在一旁也是一言不发。
方衍不在场,他父母那边,皇帝派来的那些太医都需要他去应付,就连刺客的尸体都得他安排人去处理。
“要不要我召集人马,多派几个人保护?”
白求剑知道他是好意,但是他终究是别国之人,方仲怀身份贵重,白求剑不敢将他的命放在别人手里。
“不用了,洛庄主不是个任人欺辱的性子,经此一事,方家的守卫自会加强。”
“那我们还能做什么?也去刺杀,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子云江也跟着建议,刺杀这活他熟,看在熟人面子上给了白求剑一个很公道的价格。
白求剑婉拒了,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方家主屋的方向对着二人说道:“收拾收拾,咱们走吧。”
“不是。”子云江追上去,“你就这么算了?那可是方衍的父母,咱们不能这么没良心的!大不了不少算你点钱啊!”
比起子云江的一腔热血,九捡惜明显冷静的多,他朝着白求剑问道:“你想怎么做?我可以帮你。”
白求剑望向他,心中觉得,没必要牵扯他国势力入京,既然寒远山找的是江湖势力,那他也略有些人脉。
当然现成的资源不用白不用,他转身回屋,拿出纸笔刷刷的就开始写信,写完一份从他那根不离身的竹杖中抽出折腰剑,剑柄沾上印泥便是一个防伪标识。
写完大概十几封信,盖上印章,转交给九捡惜,“务必帮我送到。”
子云江抽出其中一封,内容大概就是我还活着,被人追杀,来给我当个保镖,大家一起重操旧业,一起搞事啊!
子云江:“你这是想做什么?”
白求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亮,“聚众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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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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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聚众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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