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刚过,年下的喜庆刚刚消完,冰雪初融,正是最冷的时节。大朝国都盛京外的官道上,大将军穆枭与他的精锐之师正准备入京请罪。
忽而混入了一阵匆忙的马蹄声,打破了整齐划一的兵甲踏步之响。
一白衣玄面之人,身纵白马狂奔,从后而来,扬起的沙土似携千军万马,气势汹汹。
“将军?”护卫铁面回首见来人未有停歇之意,若行军不让,恐被其冲乱阵脚。
穆枭紧了紧眼,嘴角微微一扬。
让道?除天子车驾外,他还从未给旁人让过。
他抬手示意士兵立定持枪,摆好队列,互相横握枪戟,上下连成一片,配有盾牌相筑,如钢墙铁网坚不可摧。
穆枭调转了马头,远远迎面对着这白衣掩面客,静观其变。
此人非但不勒马减速,更扬鞭奔袭,俨然没把眼前的阻挡放在眼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灵巧纵马高高跃起,人在马上俯身而出。一套动作如卷云过山,海船翻浪般行云流水。
铁面见此不禁喃语赞道:“好马术!”
这白衣客跃入穆枭队列之后才猛然勒紧了缰绳,悠悠地放慢速度,极有挑衅之意。
“真是好大的官威。”白衣客不屑轻哧,眉眼略过穆枭,投去藐视之意。
穆枭半眯了眼,见这一双眼眸似曾相识,心内忽然一紧,神情严肃非常,兀的举剑攻去。
白衣客反应极快,下腰一倒躲过扫剑之攻,下盘夹紧马肚提速而躲。
穆枭手腕一缩一转,将剑锋从白衣客面上扫过,险些将其面巾带走,而后又绕住了发带,只重力一扯,就将他的发冠一除。
顷刻起落之间,长发飘扬,白衣客女子之身暴露无疑。
此女似生了害怕,不敢停留,火速驾马而逃,却回眸怒瞪一眼,那秀眉立起,顾盼生姿。
铁面略有一惊,这一对眉眼,像极了将军书房内小心收藏的画中人。再看向将军,显然此女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穆枭收掌紧握飘落而下的发带,望着白衣女客的身影笑道:“有意思。”
旋即令铁面在城外驻扎,他亦扬鞭紧追其后,眼见入城。
盛京城内最热闹的繁市街此刻正人满为患。
品仙楼门前大排长龙,众人为的并非掌厨推陈出新的菜肴,而是想一睹平远大将军穆枭的风采。
听闻穆枭年纪轻轻,百战百胜,深得天子重用。尔今东海水战凯旋,再立一功,更助他成为大朝第一将军。
明眼人晓得四海升平,现下穆枭回京述职后定不会再返沙场,故起了趋附之意。
企图投靠的门客络绎不绝,可从未有一人一物被真正地送入穆府之中。外头人绞尽脑汁,终无法见其一面。
却不知何处走漏了消息,称穆枭于品仙楼,订了一桌酒水。
奉上之人探不清何时何日,只在得了消息那刻起,便日夜于品仙楼外苦等。若不是他们各怀厚礼,还真分不清这来往的食客,又有几人为的是这酒楼风味。
“哎哟,我的老天爷,贵客们这是在折煞我吗!”
掌柜王启凡连日见宾客如此,苦得头罩愁云。
今日更是拜菩萨般地连连作揖,哀求道:“这时节变化多端的,各位老爷千万别冻坏了!这儿有些暖酒小菜供各位免费吃食,暖了身子还请速速回了吧!”
王启凡苦求未果,展眼瞧这附近茶楼、酒家,甚至街边商贩,但凡搭棚有座的,皆座无虚席。其间不乏混杂各府通风报信的小厮,人多眼杂,分不清虚实敌我,让他十分不安。
小姐方才匆匆沿房舍屋顶躲入隔间,散发而藏,显然是遇袭击。这酒楼外如此纷杂,实在不便小姐回府。
不得已,王启凡躬身一拜,坦言道:“穆将军的席面,三日后才会备好。届时将军包场楼上雅座…”
他话音未落,便有一蓬头垢面的老爷往他手里塞了银两,求道:“王掌柜,替我留一茶位!角落即可!”
王启凡还来不及拒绝,附近之人如海潮般向他涌来,几近淹没,将他挤得东倒西歪。
一番推诿记录,王启凡大汗连连,这才遣去一半等候之人。可他前脚还未跨入店内,后脚就被这纷至沓来的城防营兵队吓住了步伐。
只见左右两列兵队拦住过往行人,顺沿至品仙楼门前,他提住了胆子,生怕是来抓捕小姐的。故咽下一口气,躬身在门口叠手恭候来人。
而两旁看客虽好奇有余,但都未敢高声喧哗。方才鼎沸的街道,此刻渐渐消停了下来。
所有人见着一冷面将军,悠哉悠哉地驾马而来。而他身后的白马如归家一般,自觉去了品仙楼旁的马厩吃草休憩。
王启凡汗毛一立,认出了小姐的白马,更是屏住呼吸,不敢动作,只得任由官爷打量。
不多时,繁市街另一头沿街跑来一持刀护卫,跪于马上官爷面前,高声拜道:“参见将军!”
王启凡认得此人,正是同他为穆府包场定席的护卫铁心。这才彻底反应过来,眼前的神武之人就是穆枭。
连忙迎出身,站于台阶上拜道:“小人眼拙,不知平远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将军勿怪!”
穆枭俯首,未有应答。
铁心闻意,招手率了一队人手入酒楼控制其内。
王启凡慌手慌脚地跪地求饶道:“不知何处惹怒了将军,求将军见谅!”
穆枭冷眼看着酒楼内的食客一一被铁心赶出,直至清场,都未再见那抹白色倩影。
他翻身下马,握剑步入酒楼之内,看着偌大的酒楼一览无余,唯二楼门窗紧闭。
王启凡提摆而来,讪笑解释道:“铁心官爷早前曾来定位置,说是三日后将军包场楼上雅间。小的这几天正命人一丝不苟地打扫内外,就怕届时扰了将军的兴致!”
穆枭摆手,身后铁心又率人而上,一间间踹开了门扉。正当最后一间时,内里却突然打开房门,走出一位妙龄少女,对上铁心,露出惊恐之态。
铁心见此忙地后撤一步,拦住身后手下,看向穆枭。
“梨云,外头是有何事?”屋内传出的另一女声,清幽悦耳。
梨云茫然无措地看着酒楼上下,朝内屈膝说道:“禀小姐,似是官差大哥巡检盘查,正在清场。”
“既如此,那我们先行回府,好不妨碍官爷。”
不一会,穆枭见一女子头戴斗笠纬纱遮面,身着鹅黄色锦衣裙,从房内缓缓而出。
铁心读懂穆枭眼色当即让出一条道来,让这位小婢女扶着她家小姐下楼。
穆枭无意让道,站在门前,一动不动,使得主仆二人不得已在他面前停下脚步。
梨云略有害怕地求道:“还请官爷让一让。”
穆枭饶有兴趣地直盯面前的小姐,立剑于地,全然没有一丝礼让之意。
僵持片刻,这位小姐笑道:“官爷这般拦着,是有何意?”
穆枭抬剑,朝着她们缓缓刺去,小婢女很是惊慌地挪着小碎步后退。可这小姐却是有趣,剑锋之前不动如山,还反手就将婢女揽在身后保护。
那剑锋刺入斗笠之内,穆枭撩起半片挡纱,窥见里头的容颜,见其半面依旧戴着面巾,唯露双眼。眼神坚韧透着女子少有的英气,与那城外神秘的白衣女客如出一辙。
“敢问姑娘芳名。”穆枭直视此女,未观她露出一怯,只觉有趣。
“苏雅。”
穆枭眼睛一亮,眉峰一弯,笑着收回剑,侧身而让。
他垂下眼,凝目瞧得细致,见苏雅从容之姿却与寻常女子不同,裙摆下的步伐迈得又轻又稳,更加确定她便是城外那白衣客。
当二人从他眼下而过,忽然启声,另有深意地问道:“酒楼外的那匹白马,可是苏小姐的?”
梨云代自家小姐回答干脆,急说道:“我家小姐是乘马车来的!”
穆枭笑得意味深长,又展臂拦下,特意摊掌,将那发带现于二人眼下,又问:“那这个呢?”
两旁街巷之人伸长了脖子皆起了议论之声,交头接耳。
梨云扫视全场,亦起了难色,掐着哭嗓怒道:“这位官爷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家小姐并不与您相识!您,您怎可拿出这样的东西污我家小姐清白!”
穆枭恍然,瞥眼看向外头的指指点点,怒了双眼。眨眼之瞬,拦在街边的两排士兵,持枪垂地,发出整齐的恐吓,瞬间灭了刚起的细碎流言。
“官爷若觉得是我的,便是我的吧。”
苏雅主动伸手,将穆枭掌中之物拿走,微微颔首,当作拜别。
穆枭目送苏雅的马车离去,转头交代铁心,说道:“两件事,第一,去查查这是哪家苏府的小姐;第二,拟一份请罪折子。”
铁心怔住,不解问道:“将军大胜而归,何罪之有?”
穆枭再次看向苏府远去的马车哼笑,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退圣上御赐之婚,是抗旨,自然是大不敬之罪。”
铁心兀的瞪大了眼,朝着苏小姐离去的方向,不明所以地点头。
此事从繁市街传出,人人都说苏府小姐苏雅心思不纯,竟敢蓄意勾引当朝大将军穆枭!
那穆枭可是身负御赐之婚,已与盛京第一才女,尚书府张家嫡女,张缤订婚。这苏雅恬不知耻,公然拿女子发带定情!
当晚,那苏府外的懒汉,隔门高声嘲笑,朝内唤道:“心比天高,就不怕命比纸薄!也不照照自个!那穆大将军,可是你这泥雀可攀的?”
府内,梨云在旁开了角门,请王启凡入府,隐约听到两句,气得跺脚。自家小姐久不成婚,还连年退了一家又一家的媒婆拜帖。左邻右舍的眼睛每日都亮堂堂地看着苏府,等着看笑话。
外头的懒货闲人,最喜瞧着少时还镶金羽的凤凰,如今跌入尘泥挣扎求生,好自我宽慰他们不顺意的人生!
王启凡因白日之事悬心多时,已然顾不得这些风言风语,小跑入内,急着拜见苏雅。
他忙得在苏氏祠堂外作揖,礼还未毕,便喘着粗气急切道:“宫外有线人来报,穆将军退婚了!”
最后一次改文2025.4.15(标数字的都是新改的)(打我吧,3.11改完一版本,我又改了,因为第二章点击不涨,所以第一章肯定是有问题的)
希望小天使读者可以理解像我这样透明咕咕的心理。我知道我笔力不佳,所以一直在根据数据情况修文改文。
我希望自己是有进步的,更希望可以将故事以我当前最好的实力展现给各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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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城外白衣城内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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