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此时,路边几个小男孩儿追着一只小黑猫又踢又摔,那小黑猫也就巴掌大小,左腿似乎断了,只能靠其他三只爪子撑地,一瘸一拐地想跑,却被几个小男孩儿围得死死的,不断喵喵地叫着。
苏辞出现在一群小男孩儿身后,一手捞起饱受摧残的小黑猫,鎏金面具下的眸子冷冷地望着一众熊孩子,“我若将你们的左手打断,对你们又踢又打,你们说滋味如何?”
将军身上自带杀伐之气,如地狱般的目光更是吓得一众孩童嚎啕大哭。
苏辞冷冷道:“来人。”
几名暗卫出现在身后,俯首听命。
“将他们送回家,养不教父之过,告诉他们的父母,下次再犯,断手以还。”
“是。”
那小黑猫浑身尽是泥浆,毛都粘在了一起,蹭了苏辞一身,她也不嫌弃,温和地抚摸着它,只是望着它那只唯剩皮肉连在一起的左腿,眉头一皱。
褚慎微见了,微微摇了摇头,掏出怀里的方巾帮小黑猫将左腿绑起来,“骨头断成这样,估计长不好了。”
北燕帝走上前来,见不惯气氛融洽的二人,对苏辞冷声道:“一只黑猫而已,你若喜欢,我让人给你寻只新的,何必要一只断腿的?”
在世人眼中,只要有一点残缺,就是可以抛弃的残次品、不被世俗容忍的废物,可以随心所欲地抛弃,反正还有更好的。
苏辞的声音除了冰冷,多了一分自嘲和绝望,“主子,我的左手也是废的。”
北燕帝一愣,不愿看她的目光,转身离去。
他不想动摇,苏辞断手那日,他做的决定没有错。
他是帝王,何错之有?
几人一回船上,刘瑾就察觉北燕帝一股压人的阴沉,不由地看向苏辞。
苏辞则一门心思放在怀中的小黑猫身上,上船后直接去找太医,那一辈子只给皇上看病的金贵老头儿,第一次被人一把剑抵在脖子上,给一只猫看病,大将军不讲理的时候,实在是让人想哭爹喊娘。
太医:“将……将军,这猫的腿应该是被人用剪刀之类的剪过,骨头已经齐齐地断了,最好是将剩下连着的皮肉一起剪断,保住上半条腿……”
太医小心翼翼看着苏辞,生怕大将军一个不留神,手上的剑一偏,就要了他的老命。
苏辞看着奄奄一息的小黑猫,收起了剑,“我来,你去准备药。”
她下手将剩下的皮肉剪断时,小黑猫一点感觉都没有,大抵是太疼了,已经麻木无感了,只是上药时,疼得整只猫都抽搐。
就这样,苏辞临走时,席卷了太医珍藏的极品上好金疮药,老太医心疼得差点一脚进了祖坟。
她抱着小黑猫回船舱时,褚慎微已经准备好了一盆干净的温水,撸起袖子,一副准备给猫洗澡的样子,“放进来洗洗吧,要是将军愿意让我一起洗,我也不介意,就是要换一个大一点的盆。”
苏辞瞪了他一眼,他立即扶着小黑猫断掉的左腿,将下半个身子放进温水里,温柔地给它洗起澡来。
褚慎微这人仔细做起事来,绝不含糊,就是别张嘴。
“将军,你觉得我们现在像不像养了孩子?颇有父母给孩子洗澡的感觉。”
“……”
“将军,要不咱两领养一个如何?你看,你一辈子不打算娶妻,褚某体弱多病,也不打算祸害别人,咱两凑合过一辈子如何?”
“……”
“待你解甲归田,我寻处世外桃林,你们相伴一生,可好?”
“褚慎微,你给滚出去。”
“将军,别打……”
“两个大男人谈什么相伴一生,你恶不恶心?”
“将军,男人怎么不能谈情说爱了?你若是不懂,我教你,不必害羞。”
“……”
苏辞恨不得将他拉出去鞭尸,这缺德玩意纯碎是吃饱了撑得存心膈应她。
刘瑾过来找苏辞,本欲问问皇上为何不悦,听到这么一番惊天动地的对话,连忙跑了,忒劲爆了。
主子不高兴,刘瑾这个做奴才的自然也不好过,江晚寒那个没眼力见的,大晚上没事干拉着北燕帝把酒言欢,直接被北燕帝轰了出来。
刘瑾扶着喝醉的江晚寒,“江大人啊,咱家就没见过你这么缺心少肺的,看不出来陛下不高兴吗?”
江晚寒打着酒隔,说话都咬舌头,“就是看出来了,才找陛下喝酒啊,谁知道陛下千杯不醉……”
他也是好意为皇上分忧,就是都打了水漂,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屋中的帝王突然喊道:“刘瑾……”
刘瑾急忙把江晚寒扔给下人,自己小跑了回去,喘着粗气道:“陛下,奴才在。”
北燕帝坐在酒桌前,一直手撑着额头,眼眸深深闭着,疲倦道:“伺候朕更衣。”
“是。”
江晚寒都喝成了那副鬼模样,北燕帝纵然没大醉,也有几分醉意,不过是多年习惯,强撑着神志罢了。
刘瑾小心侍奉着,突然帝王冷冷地问道:“苏辞呢?”
“回陛下,今晚是严统领当值,苏将军不在。”
“朕问你苏辞呢?”
帝王的寒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刘瑾吓了一脑门汗,有些结巴道:“回……回陛下,褚先生回来后身体不适,将军去照看了。”
这不是正撞枪口上吗?
“把她给朕找回来!”
纵使是微服出巡,除了帝王乘的商船,后面还跟着不少暗中保护的船,天子的龙舟只可天子一人居住,大臣们都住在其他船上,苏辞自愿和褚慎微住在最简陋的一艘小船上。
刘瑾那肥硕的身子踏上小船就是一阵晃悠,“将军、将军……”
苏辞从船舱中走了出来,轻声轻脚放下门帘,“别叫,他染了风寒,刚睡下。”
褚慎微这人身子骨实在弱得很,傍晚在河边多吹了会儿风,就病倒了。
刘瑾方才偷瞄了一眼床榻上的人,不得不说将军对这人太好了,“将军,陛下要见你,您赶紧去吧。”
苏辞:“等一下,我再帮他拿床被褥。”
刘瑾急得心肝都要跳出来了,一把抓住苏辞的手腕,“将军,十万火急啊,耽误不得。”
苏辞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一把揪住刘瑾的衣领,飞身一跃,上了北燕帝所乘的船。
刘瑾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将军……”
苏辞淡淡道:“你不是说很急吗?”
然后,大步直奔北燕帝的卧房,所以说将军的缺心眼由来已久。
与此同时,一袭黑衣潜入褚慎微的船舱,方才还满面病容的人如今靠坐在床榻上,边抱着睡梦中的小黑猫,边悠闲地喝着苏辞提前给他准备的药茶。
黑衣人单膝跪在地上,“拜见主上。”
褚慎微眸子都没抬,将被子往小黑猫身上拢了拢,猫儿许是做噩梦了,直发抖,“不是让你们别跟着吗?”
黑衣人低头禀告道:“主上,虚陶先生说眼下是个好时机。”
褚慎微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让人看不透的平静,不悲不喜道:“好时机?你以为杀了北燕帝,就能倾覆整个北燕吗?只要有苏辞在,有燕狼卫在,有南境的十万苏家军在,北燕就固若金汤,连一砖一瓦都动不了。”
“可是虚陶先生说至少我们可以先杀了苏辞,让苏家军群龙无首。”
褚慎微是真的染了风寒,咳了几声,又被逗笑了,“知道苏辞是个多聪明的人吗?她从接手苏家军时,就从没想过独揽大权,苏家军有十二上将,分掌十二支军队,里外团结,又有荀老将军坐镇,杀一个苏辞,苏家军照样坚不可摧。”
“难道我等就什么都不做吗?”
褚慎微拍着小黑猫的后背,像哄孩子睡觉,“放心吧,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北燕帝这趟南下也闲不了。”
……
另一边,苏辞刚走进屋,只见侍女跪在地上收拾帝王摔碎的玉如意,北燕帝坐在床榻上,衣襟半开,之前刘瑾才刚帮他解了腰带,就被轰了出去。
“臣苏辞,拜见陛下。”
一屋子侍女急忙退了出去,屋门则被刘瑾关得死死的,似乎生怕人跑了。
北燕帝瞪着眼前的人,良久后才开口说话,“伺候朕更衣。”
苏辞奇怪地看着北燕帝,这就是刘瑾说的十万火急?他脑子进水了吧!好在她从小伺候北燕帝,这事经常做,也就什么都没说,帮帝王更衣。
北燕帝低头看她,冷冷发问:“方才去哪儿了?”
苏辞:“回船舱休息。”
今日本就不是她当值,回去休息很正常。
北燕帝眉头一拧,“朕怎么听说,你是去照顾你那个谋士。”
苏辞一愣,从善如流地回道:“臣和褚先生本就住在一条船上,他生病了,臣只是顺便照顾一二。”
褚慎微这人不喜欢旁人近身,小童这次又没跟来,自然只能苏辞上了。
北燕帝目光一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苏辞,朕让你随驾出行,是让你贴身保护,不是让你照顾别人,贴身保护懂吗?从现在开始寸步不离。”
苏辞感觉到从手腕上传来的疼痛,眉头微皱,完全不懂北燕帝的火气,“臣遵旨。”
北燕帝听了,松了口气,也松开了苏辞的手腕,他也不知为何,只要想起今日苏辞与褚慎微亲昵的举动,心口就堵得慌。
好不容易给北燕帝更完衣,伺候他就寝,苏辞熄了灯,刚迈开步子,就听到床上人喊道:“你去哪儿?”
苏辞本想去屋外站岗的,不过听他这语气,叹道:“陛下休息吧,臣就守在床边。”
她堂堂一个大将军跪在床头侍候,把刘瑾一个太监的活儿都承包了,也是够心塞的。
北燕帝见她真的跪在了床头,心里却不忍,命令道:“上来。”
苏辞反应了三秒,才明白过来“上来”是什么意思,垂首道:“臣不敢,臣守在陛下床头便可了,陛下有事,再唤……”
北燕帝知道她的倔脾气,也懒得听她废话,一把将她拉上了床,撞了个满怀。
苏辞一惊,“陛下……”
北燕帝:“闭嘴,躺下睡觉。”
苏辞哪里肯干,起身就要下床,却被北燕帝重新压回床上,鎏金面具与北燕帝冷俊的脸近在咫尺,呼吸相错,苏辞明显闻得到帝王身上的酒气,“陛下,恕臣失礼。”
一来而去,两人在床榻上动起了手,苏辞一心想逃,更加不敢真的动手,被北燕帝压制得死死的,故而一个分心就被北燕帝从背后紧紧抱住,两人倒在床上。
苏辞刚想挣脱,北燕帝却将脸埋在她的后颈,柔声道:“阿辞别逃了,就这么陪朕躺一会儿,像以前一样好吗?”
苏辞一愣,僵硬的身子也渐渐卸下防备。
四岁的时候,苏辞刚入东宫,每日都做噩梦,小太子心疼她,总让她和自己一起睡,说他是未来的天子,有他在身旁,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自那以后,日子即便过得再苦,苏辞也很少做噩梦。
她低眉,黑夜掩藏了眸中的悲伤,无奈一叹,不再挣扎。
北燕帝抱着她不撒手,他能感觉到怀中的人身子慢慢放软,不再那么警惕他,她的腰肢比他想象的还要细、还要软,身上有股极淡的香味,若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
苏辞突然察觉有什么东西顶着她后腰,一个机灵,猛然起身,跪在床前,“臣还有要事须处理,先行告退。”
严迟是习武之人,听到屋里的打斗声,要不是刘瑾拦着,早就冲了进去,却不成想苏辞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两人皆是一脸懵逼。
而屋中的北燕帝坐在床上,直揉太阳穴,心中百感交集,他也没想到抱着自己的将军竟会如此心猿意马,甚至有了可耻的反应。
第二日,褚慎微一起床,早饭和药已摆在桌子上,就连洗脸的水都备好了,他的大将军面子冷,心却细。他吃饱了饭,慢吞吞地离开船舱,破天荒地看到苏辞抱着小黑猫在与刘瑾说话。
刘瑾:“将军,您昨天是不是又惹陛下生气了?”
北燕帝一宿没睡,早上刘瑾进去的时候,被帝王眼下的乌青吓了一跳。
苏辞心里无奈,为何皇上生气每次都怪在她头上,不悦道:“我只说一次,陛下年轻气盛,南下未带嫔妃。”
刘瑾听了一蒙,明明带了啊,只不过跟着帝王的空銮驾从旱路往洛阳去,不对,北燕帝本人从水路微服私访,可只带了一群大臣和侍卫。他当即就开了窍,谢过苏辞就走了。
褚慎微悠哉地走了过来,“将军给刘瑾公公出了什么馊主意?看把他给高兴的,一会儿再栽水里。”
苏辞瞪了他一眼,“你又偷听?”
褚慎微笑得像只玉面狐狸,“我又不是武功高手,可没办法耳听八方。”
一艘船路过,浅蓝衣袍的扶苏澈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将两人吓了一跳,“我听到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两人根本不知扶苏澈也随行,这么多天没见他在北燕帝面前晃过一次,不会一直待在船上吧?这家伙谱也摆得太大了。
扶苏澈这人自带一身寒意,冷冷地盯着苏辞,“将军似乎管得太多了。”
苏辞:“……”
苏辞明白他的火气,毕竟自己妹妹在宫中,北燕帝这趟回去,若是多了几个妃子,可都是她苏辞的锅。
奈何她刚想说点什么,扶苏澈冷哼了一声,就回舱了,一如既往的高冷,人家可是皇上的大舅子,谁能拿他怎么办?
船队照常行驶,估计午时就能到达金陵城。
主船上,以谢左相为首的文臣日常溜须拍马,幸亏右相没在,不然能把北燕帝夸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褚慎微偷走了苏辞的小黑猫,在船舱里逗它玩,害得苏辞出来站岗。
她抱剑站在甲板上,眸子瞥见远方不断靠近的十几艘渔船,眉头一皱,示意严迟戒备。
此处河道较为狭窄,蜿蜒曲折,大船不好调头,容易被堵,严迟立即派人与前方的渔船交涉,希望他们先让开河道,渔家们收了银子,自然纷纷让路。
此时,苏辞冷冷却下令道:“让弓箭手射杀船上的渔民。”
严迟一抹惊讶,“将军这……”
哪里有闲散的渔民能整齐划一地操纵船只,渔船停留的位置刚好在狭窄的河口,大船驶过去,便会被卡住。
一声轰鸣,太晚了,船队后方也被突如其来的渔船堵住,而且这群人居然也有火器,对方是有备而来,河道两岸也有人手,瞄准了船,往上扔火器,只是与黎清火琉璃相比威力差远了,不然船早沉了。
苏辞:“严统领还愣着干嘛?等着被炸成孔雀开屏吗?上火琉璃,炸开那群人,把船开出去。”
她又扫了一眼船底,“让侍卫下水,把河里的刺客清理干净。”
现在苏辞说天上会掉下刺客,严迟都会信,赶紧命人护驾,照苏辞吩咐的去做。
紧接着,两岸一声轰鸣,陆地上埋伏的刺客都被火琉璃炸上了天,严迟还在迟疑是谁动的手,黎清小小的身影已经站在岸上,兴奋地朝苏辞招手,炎陵和赵云生带领燕狼卫诛杀岸上剩余的人。
炎陵一边大杀四方,一边骂骂咧咧道:“怪不得将军非让我等护着船队走旱路,都是因为你们这群兔崽子,知不知道河道沿岸的路多不好走,老子的鞋都磨破了。”
船身突然剧烈晃动,侍卫们纷纷入水,船底不断溢出红色的鲜血,同时一艘满载火器的渔船不要命地朝大船撞来。
苏辞虽然射杀了渔夫,但渔船行驶的速度不减,船底一定还有人推船,她朝船舱内的北燕帝喊道:“请陛下移驾。”
说完,她便准备飞身上那艘渔船,解决水底的人,却被突然冲出的褚慎微一把抓住,“渔船上的火器已经引燃,你不要命了。”
话音刚落,渔船就爆炸了,纵然没有撞上大船,但冲击让大船撞上河岸,一阵剧烈晃动。
褚慎微一脚踏空,跌下了船。
苏辞一慌,明明差一点就抓住他的手了,“褚七……”
她想都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若不是为了拦她,他也不会跑到船边。
与此同时水下的刺客与侍卫纠缠中引发水/雷,一声轰鸣,水花四溅,足有几丈高。
北燕帝瞳孔一缩,又急又怒道:“苏辞……”
“唉唉唉,御史大人……”
另一艘船上扶苏澈跳下了水,朝二人落水的方向游去。
刘瑾慌张道:“陛下,咱别站在船边了,危险。”
北燕帝失神地看了一眼河底不断涌出的鲜血,心像被刀子捅了个口子,越挣扎越难以喘息,痛意席卷整个人,明明四年前苏辞就已经不重要了,不然他怎么会狠得下心将她送人?
为何?阿辞,你告诉朕为何,你明明不重要了?
噗通一声,北燕帝跳下了水。
刘瑾吓得声音都变了,“陛下……”
这算什么事啊,一个皇帝,一个大臣,没落水的纷纷往河里跳,这年头跳水都争先恐后。
水底。
苏辞被刺客围攻,一时看不到落水的褚慎微,心中慌乱,手背上也挨了一刀,幸亏一把软剑如游龙般解决了她左侧的刺客。
软剑的主人正是扶苏澈,他给苏辞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去寻褚慎微。
苏辞赶紧朝河底游去,依稀瞥见白色的衣料,刚要潜下去,一支暗箭却从她背后射来,她侧身堪堪躲过。
十几个黑衣人朝她攻来,暗箭与长剑齐发,苏辞的目光冷了几分,这批刺客明显和之前那群不是同一伙人,强太多了,而且是冲她来的。
北燕杀神要是那么容易死的话,就不是杀神了,折兮剑如夺命的利器,招招不留情,快很准,不到片刻就结果了大部分刺客,剩下的刺客立即抛出铁链,囚住了苏辞的左右手。
一袭玄衣如鬼魅而至,连出手的招式都与苏辞相似,手里的短剑更是削铁如泥的宝物,瞬间斩断了铁链。
苏辞见到北燕帝时,明显一愣。
姬家的帝王从无弱者,剩下的刺客皆被北燕帝一剑封喉,最后一名刺客临死前放出袖中的暗箭,苏辞见状,一把推开北燕帝,暗箭擦着她的头发而过,划断了鎏金面具的系带。
纵使水底视线并不好,但北燕帝依旧能看出那面具之下是一张如玉般白皙无瑕的脸,何来的伤疤?何来的毁容?
苏辞一把抓住面具,不管北燕帝看没看见,重新系了回去。
两人回到船上时,一大帮人围向北燕帝,太医、大臣、公公围得水泄不通,而苏辞独自坐在甲板上喘着气,眉头深皱,指甲抓紧肉里,她没能带褚慎微上来。
干净的披风落在她身上,方才心心念念的人完好无缺地蹲在她跟前,眉目即使湿了,也还是那么好看,温柔地将她的头发捋到耳后,“我的将军,褚某会水,你忘记了?”
苏辞无奈一笑,是她急昏了头。
扶苏澈立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两人,准确地说是看着褚慎微,如果之前他没看错的话,那人是故意后退了一步,才会掉下水的。
褚南,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场刺杀让船队傍晚才抵达金陵城,北燕帝是习武之人,落了水也没什么大事,倒是有些胆小的文臣吓得一病不起。
苏辞左手背上有道伤口,这种小伤对她而言,相当于没有,但还是被江晚寒臭骂了一顿。
江晚寒:“你能不能先把你的命放在首位?我差点以为你真的要去见荀家二位兄长了,你让我百年之后怎么和他们交代?”
褚慎微嫌他太烦,直接给轰走了,“将军,你真的不觉他吵吗?”
苏辞一直坐在甲板上吹风,怀中还抱着小黑猫,“还好。”
猫咪温顺得很,一副傻乎乎的小模样,时不时舔舔苏辞的手指,就是左腿断了一截,缠着厚厚的绷带,但它极通人性,从来不吵闹,大抵是怕再被人丢弃吧。
褚慎微坐到她身边,用手指挑逗小猫,缓缓道:“将军,今日是不是特别怕褚某就这么死了?”
苏辞不爱说话,更懒得说假话,“是。”
褚慎微狡诈一笑,“为何?”
苏辞:“怕你像我之前带上战场的兄弟一样,就那么死在我眼前。”
褚慎微:“仅此而已?”
苏辞呆呆地看着他,“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聪明如褚慎微,大概也不知道心中那股失落是怎么回事,嬉笑道:“我还以为将军终究发现了褚某的好。”
苏辞掰着手指道:“你这人好吃懒做、格外矫情、没心没肺、爱捉弄人、嘴巴毒……”
褚慎微:“……”
到底谁比较毒舌?
褚慎微眼角抽了抽,“将军有闲工夫数落褚某,不妨想想给小家伙起什么名字好。”
经他一提,苏辞才想来猫儿还没名字,小家伙不明所以,傻傻地看着她,极为可爱。
她灵机一动,嘴角难得挂上一抹笑容,“叫‘傻狗’如何?”
“啥?”
褚慎微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知道将军的品位很独特,简直是从大西洋捞回来的审美,就说雪戮狼那嗜血食肉的庞然大物,苏辞居然给它起名叫“小不点”,脑回路相当清奇,如今一只猫,她居然给人家起名叫“傻狗”。
褚慎微整张脸都在抽搐:“将军,你有在乎过猫的感受吗?”
苏辞懒得理他,抱起小黑猫,满意道:“猫儿,你以后就叫傻狗了。”
她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啊,多特别,又不会重名。
“傻狗,我带你去吃饭,以后不要和褚狐狸一起玩,太危险了……”
褚慎微:“……”
将军八成今日落水,脑子进水了吧!
众人在金陵城暂时歇下来,太多的事情要处理,帝王微服私访是机密,刺客如何得知的,又是谁派的,北燕对火器严加管控,这批人又是如何弄到的火器,这些都需要查清楚。
若是往常,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北燕帝都会扔给苏辞做,如今却交给了严迟。
北燕帝直接住进了李太守家,帝王亲临,整个太守府都忙翻了天。
褚慎微选了处偏僻幽静的院子住下,苏辞本来打算和他一起住的,却被皇上安排到主院,就住在他隔壁。
不过这倒方便了褚慎微,夜半时分,一群黑衣人跪在那袭白衣面前。
褚慎微眸子极冷,手中的热茶都暖不过来,“刺杀苏辞是谁的命令?”
“主上,虚陶先生说……”
砰,茶杯摔碎在了地上。
一群黑衣人心里直打鼓,主上虽然看上去温文尔雅,但……
“再有一次,你们就自刎谢罪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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