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八章

鲍嘉?我愣了一下。隐约记得昨晚——或者说前晚——似乎是有那么点混乱的印象。

这时鲍嘉也冲进了我的卧房,看到我没事后就像一条大狗似的扑了过来:“老爷!你醒了老爷!”

林七也跟在他身后进来了,就算那晚巧娘不通知他,第二天他也肯定会知道的。现在他看我安然无恙的模样,竟情不自禁地拿袖子抹眼泪。

没有多说废话,巧娘扶我起来帮我沐浴更衣,林七把我扶到桌前伺候我用了些清淡的粥菜。期间,巧娘和鲍嘉站在一边,眼神闪烁,似乎欲言又止,尤其是鲍嘉,表情古怪,像是憋了一肚子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正想细问,林七又擓了一勺粥塞我嘴里。

“不不不……不用了。”我伸长脖子咽下嘴里的粥菜,脑子里猛地想起一件事,拉着林七的衣袖问道,“今天是什么时辰了?我是不是误了早朝了?”

“老爷您别急!身子刚好。”巧娘连忙拦我,拿一块帕子擦拭因为我的动作而不小心把粥洒了出来的林七,“您已经误了昨日的早朝了,现在已经过了四更了,您也没必要再去了吧。……”

毁了。

我手忙脚乱地让巧娘赶紧给我换上官服。虽然身体还有些发飘,但一想到顾昀昭、顾清徽顾澹宁这火星四溅的几个人,还有朝堂上那帮虎视眈眈的家伙,我就一刻也躺不住了。

紧赶慢赶,还是迟了。等我赶到紫宸殿外,早朝已然散罢,大臣们正三三两两地从殿内出来。

“子翊!”任钺远远地看到了我,抬手招呼,“你怎么来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呼哧带喘地跑到他跟前:“载……载衡兄,今日我有没有误了什么?”

“哎呀……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在家好好调养嘛……”任钺看上去似乎是真心关心我的模样,紧紧地拉住我的手靠近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还不停地噼里啪啦拍打着我的后背,给我舒了筋活了血,还拍打干净了官服上的土,“你什么也没耽误。今天官家来上朝了,但是来不来都一样。那摄政王就在他旁边一同听政,搞得官家什么也没处理就草草结束了。”

我点点头,抬起眼皮看向任钺身后的秦景臣。他那张又黑又帅的脸颊一侧还是有点红肿的样子,真开心看到关山雁这么大的手劲儿。他仿佛没看到我似的,经过我身边直接上马走了。

任钺揽着我的肩膀,我转身正想跟着他一起混入人群离开,却被一个小黄门叫住:“祁侍郎,官家宣您进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任钺眨眨眼,立刻松开了手。

见此情景,我只能整了整衣冠,跟着小黄门再次步入大殿。

殿内果然已经空旷了许多。龙椅上,小皇帝顾昀昭正襟危坐,小脸上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威严,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焦虑和担忧。

而就在御阶之下,离龙椅极近的地方,摄政王顾澹宁竟也还未离去!他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张特设的紫檀御榻上,指尖轻轻敲着扶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毒蛇的信子,冰冷而黏腻。

“祁爱卿,”顾昀昭开口了,面色依旧清瘦,眉眼间带着少年人的稚嫩,声音努力显得平稳但听起来更似在隐瞒些什么,“听闻爱卿身体抱恙,可好些了?”

我连忙躬身行礼:“劳官家挂心,微臣已无大碍。昨日未能早朝,臣失职,请官家责罚。”

“无事便好,朕也只是挂念罢了。”顾昀昭点了点头,目光似乎飞快地瞥了顾澹宁一眼,语气略显匆忙,“既如此,爱卿且回去好生将养吧。退下。”

就这么把我叫进来,看我是不是还活着,又叫我滚蛋,闹着玩呢吗?

系统像是听到了我脑中的吐槽,突然响起声:“我劝你还是听他的话赶紧走吧,他的计划有变。”

这时我甚至能感觉到顾澹宁那审视的目光一直死死地钉在我背上。他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分明就是在威慑顾昀昭,也是在警告我。

“有道理,我这就撤。”我在脑中回应道,正欲谢恩转身时——

“——啧,晚了。”系统叹道。

“慢着,怎么我刚来就要退啊。”这时身后响起一和煦的女声,让我的汗毛直立。

只听得一阵清脆悦耳的金玉环佩碰撞的声音,魏国长公主顾清徽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地从我身后走到了我面前。

她今日穿着一身湖蓝色的宫装,比那日雨中更显正式华贵,见到我,她嫣然一笑,笑容明媚依旧,却带着一种宫廷特有的、恰到好处的疏离:“祁侍郎,真巧。”

我连忙行礼:“微臣参见长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她语气轻松,“本宫许久未见昀昭这孩子了,听说散朝了还没走,真是跟先皇在位时一样认真。于是特意过来瞧瞧。”她说着,目光似有深意地往顾昀昭方向瞟了一眼。

我心中莫名一紧,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硬着头皮等候在阶下。

这时摄政王顾澹宁低声笑了笑,站起身来,那张邪魅狂狷的帅脸看起来真的跟电视剧里的魅力反派一模一样。他走到了顾昀昭的身侧,抬起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少年的椅背上,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和控制意味的姿态。

顾昀昭迅速低下头,掩饰住情绪。

顾澹宁抬头看着,脸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然而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姑母也来的真是巧。本王正打算与官家去后面书房商议北疆军务。”

气氛诡异得让人窒息。

我头皮发麻,只想赶紧应付完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我再次冲他们行了礼,准备赶紧告退。误闯天家真是对不起了。

就在我抽身时,顾清徽却忽然开口,声音清脆,带着一种仿佛刚刚想起什么的随意:

“对了,祁侍郎,”她笑吟吟地看向我,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闲聊家常,“前几日本宫与你偶遇,倒是忘了问候你母亲了。本宫记得,当年祁夫人递到宗正寺的那封和离书,还是本宫与先皇一同批阅的。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祁老夫人如今身体可还康健?”

我僵在原地,像关节卡了壳似的一顿一顿地看向她。

她明明前几日才专程去别院探望过我娘,她还称我娘为“姐姐”。此刻却用如此疏离客套的语气,在顾澹宁面前,说“偶遇”,说“忘了问候”。

我的后槽牙狠狠地咬了一下腮内的肉。

她为何要在顾澹宁面前演戏、刻意撇清呢。她是要在顾澹宁面前制造一种她与我们祁家毫无私交、仅仅是秉公处理过旧事的假象吗?

我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忙不迭地深深躬身,语气极其恭谨,甚至带着一丝受宠若惊的惶恐:“劳殿下挂念。家中母亲一切安好,多谢殿下关怀。”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嗯,那就好。”顾清徽满意地微微颔首,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礼貌性的寒暄,便不再看我。

我如蒙大赦,赶紧行礼告退,几乎是屏着呼吸,一步步退出大殿。直到走出很远,才敢稍稍放缓脚步,后背的官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鬼使神差地,我在走出殿门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紫宸殿外的汉白玉栏杆后,不知何时,顾澹宁和顾清徽竟已从殿内走出,并肩站在那里。两人脸上都没有丝毫表情,目光淡漠地,正远远地、静静地俯视着我离开的方向。

我猛地转回头,心脏狂跳,不敢再看,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和鲍嘉一起回到府里后,迎来了林七大呼小叫的关切和那碗黑漆漆的苦药汤。我满脑子都是刚才宫中那诡异的一幕,顾澹宁冰冷的眼神和顾清徽看似明媚实则高深莫测的笑容交替闪现,搅得我心烦意乱。

“先放着吧。”我挥挥手,难得地对林七的唠叨失去了耐心,径直走向卧房,“我有些累,想静静。”

“哎……老爷。”巧娘一路小跑过来,伸手扶住了我即将要关上的门,“老爷,您今天去京郊别院了吗?”

我皱起眉:“没有。”

“那……您今天又是否与秦大将军见过面了?”她的眼里多了些替我打听的关切。

我闭上眼,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想打听这些,平常她从来没关心过这些事。但是这些天估计她和鲍嘉没少聊闲话,所以想知道我今日有没有与关山雁接触。

她问题就像轻石投向平静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我脑中又极其不情愿地回忆起那晚听到的“叫水”和前日夜间一墙之隔的战歌声。

我说得有些匆忙而不诚恳:“没有。”说完就把门一合,将外界与自己隔绝开来。

关上门,阻断了外面的声音。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身心俱疲,连官服都懒得脱,直接把自己重重摔进了柔软的床榻里,把脸深深埋进还带着一丝清香味道的枕头里。嚯,看来是吸取教训了,把差点害死我的瓷枕换成绸缎枕了。

等等,这枕头散发的香味怎么这么熟悉。

我纳闷地翻了个身,一边思考着这香味来自哪里,双手一边无意识地伸到枕头底下,想找个更舒服的姿势。

指尖忽然触碰到一个东西。

冰凉,润泽,带着独特的玉石质感……

我下意识地用手指勾住那东西,把它从枕头底下掏了出来。

摊开掌心。

一枚白玉质地的、雕刻成展翅欲飞鸿雁形状的玉坠,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阳光在上面游走,像是从雁门川的河水里洗出来的一样清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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