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顾澹宁闭上眼睛,他对这些验明正身的一套毫无任何兴趣的模样,双臂抱在胸前,手指捻着衣袖,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做。

继续盯着柏如烟那带着恨意的眼神:“柏娘子,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身为你的前未婚夫没有提前告知你我其实地位不低甚至显赫,让你不得已做出了爬上已婚人夫床榻的丑事来确保自己将来能拥有荣华富贵。你也恨我还死抓着你不放,处处阻拦你上位的步伐。但是柏娘子,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你还在怀云镇时,我娘祁夫人就把你当亲女儿疼,让你我二人定下婚约。这些年你全家在怀云镇穷困潦倒之时,还不是靠她老人家的资助。如今你这做派岂不是拿刀往她心窝子里捅。

“人贵在一个知恩图报,柏娘子。如今我们母子二人决定放你一马不再追究,你却把我们一再往绝路上逼。祁夫人自从嫁给老秦将军后,就一直疼爱年纪尚小的关大娘子,关大娘子与祁夫人是互为干娘干女儿的关系。关大娘子屋中搜出来的带有祁府私印的物品到底是我亲手塞给人家的还是经过祁老夫人之手的,你有证据吗?”

我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如鹰隼,直直刺向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的柏如烟,语气陡然转厉,带着凛然正气:

“柏氏,你在秦将军行军途中强行靠美色上位,苟得一平妻名分,仗着身怀有孕,便屡次三番挑衅主母,搬弄是非,兴风作浪。今日更是在毫无确凿实证的情况下,污蔑正室,煽风点火,纵凶行刑,活活打死婢女。致使将军府内宅不宁,血溅庭院,惊动四方。按《户婚律》,又该当何罪?按《刑律》,诬告者反坐其罪,又该当何罪?纵容家奴行凶、私设刑堂、杖杀奴婢,即便奴婢有罪,也需报官审理,私自动刑,视同故杀,又该当何罪?!”

我的声音在冰冷的夜空中回荡,字字句句,如同惊雷,引律据法,将她那苍白无力、漏洞百出的指控撕扯得粉碎。

最后,我猛地转向脸色铁青、鼻血仍在流淌的秦景臣,厉声质问,声音如同洪钟:

“秦将军!本官已一而再再而三警告将军!你身为朝廷重臣,统兵大将,世受国恩!却治家无方,纵容妾室行凶,残害人命,污蔑正妻!此事若传扬出去,你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我朝勋贵门楣?!让陛下如何看待你这般‘齐家’之能?!让军中数万将士,又如何看待你这等是非不分、纵私废公之主将?!”

院子里一片死寂。只剩下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以及柏如烟因为恐惧而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那些秦府的家丁们,个个面色惨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顾澹宁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冷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我将所有的道理都撕掳清楚,**裸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之后,他才几不可闻地,发出了一声极其冗长而沉重的叹息。

那叹息里,没有对秦景臣的愤怒,也没有对这场惨剧的指责,反而带着一种深切的疲惫、浓浓的失望,以及一种已经抵达极限的无力感。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捂着脸、眼神惊惧闪烁、鼻血狼狈、气势全无的秦景臣身上,喃喃低语,声音不大,却像沉重的鼓点,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尤其是秦景臣的心上:

“仲恪兄啊仲恪兄……本王还能像这般,纵容你到几时呢?”

这句话,轻飘飘的,甚至带着一丝看似惋惜的语气,但听在明眼人的耳中,却不再是任何形式的维护,而是最严厉最冰冷的最后通牒和警告。

它清晰地昭示着,秦景臣今日的愚蠢、昏聩和暴行,已经严重透支了摄政王对他的耐心与信任,他所谓的“价值”和往日“情分”,正在被飞速消耗,濒临彻底破产的边缘。

秦景臣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他抬起头,看向顾澹宁,眼中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之色。

他捂着溢血的鼻子,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似乎想辩解什么,想挽回什么,但在顾澹宁那毫无温度、深邃如寒潭的目光注视下,最终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只剩下满脸的灰败和恐慌。

就在这时,一直靠在我身侧默默流泪的关山雁,忽然动了。

她止住了那令人心碎的哭泣,虽然身体依旧虚弱得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她的脊背,却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地挺直了。

她动作轻柔却异常坚定地推开了我的扶持,然后,将我那件沾染了鲜血的靛蓝色披风,从自己肩上解了下来,用那双依旧微微颤抖的手,郑重地递还到了我的手中。

她的眼神异常平静。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之后,从绝望的灰烬中重生出来的、带着刻骨仇恨的冰冷与决绝。她没有再看我,也没有看那个曾经是她丈夫的秦景臣,而是转过身,一步步,踏着冰冷的地面,走向一直冷眼旁观的顾澹宁。

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她停下脚步,仿佛忍着浑身的伤痛似的,尽力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碎不堪、沾满血污的衣衫,然后,对着顾澹宁,深深地、极其标准地行了一个大礼。

她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和身心的创伤而嘶哑不堪,清晰地传入院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妾身关山雁,叩见摄政王殿下。清锳自小追随妾身,名虽主仆,情同姐妹,她性子柔善,忠心耿耿,绝无可能行此恶事。今日她蒙受天大的不白之冤,惨死于棍棒之下,尸骨未寒。妾身恳请王爷,明察秋毫,主持公道,还清锳一个清白。允准妾身亲自为她收敛尸身,操办后事,让她能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地入土为安,妾身感激不尽!”

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顾澹宁,那双曾经明亮动人宛如秋水、此刻却只剩下冰冷恨意与无尽悲凉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照出跳动的火光,也映照出她孤注一掷的恳求。

顾澹宁端详着她,目光深邃难测,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真正价值,又像是在急速权衡着此刻出手干预,所能带来的最大政治利益和后续影响。

他沉默了片刻,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连火把燃烧的声音似乎都变小了,所有人都等待着这位掌控着生杀大权的摄政王的最终裁决。

“警报!”系统的声音突然在我脑中尖锐地响起,打断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检测到异常高能量情感信号波动!

“目标人物顾澹宁对关山雁的情感图谱出现特殊峰值……与数据库中原著主线曾出现的‘联姻意向’信号高度吻合。”

我的心猛地一沉。

顾澹宁突然间想娶关山雁?

突然的有点太突然了!

我急忙在心底追问,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你能检测到他此刻对关山雁的真实情感指数吗?比如……有没有爱她的真心?或是怜惜?或者愧疚?”

系统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调动全部资源进行深度扫描分析,然后它的电子音变得有些古怪,甚至带着困惑:“深度情感频谱检测完成……目标人物顾澹宁对关山雁的‘爱慕’、‘怜惜’、‘愧疚’等正向情感指数……几乎为零,低至可忽略不计。但其‘占有欲’、‘控制欲’及‘评估价值’相关指标异常活跃,达到峰值水平。”

几乎……没有感情?

就在这时,顾澹宁似乎终于做出了决断。他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威严与冷静。

“准了。”他说道,目光依旧落在关山雁身上,仿佛在欣赏一件刚刚到手、价值连城的艺术品,“此事,本王会令人彻查,必还你与清锳一个公道。清锳姑娘便由你带去,好生安葬吧。一应所需,可派人来王府支取。”

“谢王爷恩典。”关山雁再次深深地叩首,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的悲喜,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已经在刚才那场惨剧中燃烧殆尽了。

顾澹宁微微抬手,示意她起身。

他目光落在关山雁身上,带着那种毫不掩饰的审视、算计与一种近乎冷酷的欣赏。

我看着他那张俊美却找不到丝毫人类温情的侧脸,再看看关山雁那虽然挺直却难掩脆弱与彻骨恨意的背影,脑子里那些混乱的线索——顾澹宁对秦景臣长久以来的纵容与此刻毫不留情的失望、他对关山雁突然表现出来的青睐与维护、系统检测到的强烈联姻信号和那近乎为零的真实情感指数……

这堆杂乱无章的散乱的线头,似乎一个一个连了起来,组成了一张密密的大网。

我猛地明白了。

顾澹宁哪里是对关山雁产生了什么男女之情?他分明是看到了一个天赐的、可以完全掌控的、用来取代秦景臣这个越来越不听话的棋子的完美工具!

秦景臣今日的愚蠢和暴行,等于亲手将关山雁和她背后关家的势力推到了他的对立面,而顾澹宁,正好可以以“仲裁者”与“庇护者”的高姿态出现,顺理成章地将这把锋利的、充满仇恨的刀收归己用。

他看中的,从来都是关山雁作为关毅女儿的身份,从来都是她背后可能代表的关家军的潜在支持。他想扶起的,只是秦景臣,而是他与关家联姻背后所代表的,那可以用来对抗甚至彻底取代顾昀昭势力的军队。

一股寒意,远比这冬夜的朔风更加刺骨冰寒,瞬间从我的脚底板直窜天灵盖,席卷了我的全身,冻彻骨髓。

关山雁站直身子,退后几步,转身走向身后的清锳。

我上前一步,想拦住她,但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关山雁抬起双眼看向我,嘴唇微动,用一种只有我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要让他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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