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镜回到院中换上了自己的衣裳,吩咐方舟把衣服送回长歌院,方舟拿着衣服还刚打开门,就迎面撞见了白银。
白银见他手里拿着衣服,立刻接了过来:“我们有桓王的消息了,想请宁公子过去长歌院一趟。”
方舟还没来得急反应,白银已经挤开他进了白露院。
进了内院,却发现宁镜的门也是关着的。
白银敲了敲门:“宁公子,我们查到桓王的消息了,爷请你去一趟长歌院。”
屋中沉默片刻后,宁镜的声音传来:“我今日累了,明日再说吧。”
这是第一次,连正事都拒绝。
白银一愣,手上还拿着萧玥的衣服,有点疑惑地问:“明日吗?”
“对。”
就这一个字,便再无其它,白银站了一会儿,见屋中似乎不想再言语,只好转身回了长歌院。
这边萧玥听到白银的回话,脸色瞬间便更沉了,那一腔无处发泄的怒火最终化成了一声“嘭”的关门声。
两个院晚上都没有用晚膳,萧玥将白银拿回来的衣服穿回了身上,上面还残留着一些宁镜的味道,他坐在屋中,从夕阳漫天到月升星现,最后实在忍不住地出了门,想要去白露院一问究竟。
才出门,便看到黄金坐在院中,正抱着剑似乎正等着他。
萧玥没理他就要出去,黄金却是站了起来喊住了他:“爷,是要去白露院吗?”
萧玥“嗯”了一声就要出去。
“爷,一定要是宁公子吗?”
萧玥定住脚步,回头看向黄金,却见黄金眉目严肃,冷冷的月光下竟然有几分宁镜身上的冰雪之色。
黄金朝着萧玥走近了几步,他比萧玥和白银大一岁,和白银一样,父亲曾经也是漠北兵,死在战场,他家中除了他,还有两个妹妹,如今都在漠北;他自小便和萧玥一起长大,后随着他进了永安,相比白银,他更多了几分沉稳,此时不若平时那般随意,眼中透出几分兄长般担忧来:“爷,你对宁公子,太上心了些。”
萧玥心中一惊,转过身来,看着黄金:“他是我的朋友,我们之间有盟约。”
黄金说道:“是,宁公子从来未误过爷的事,甚至比起我们,他可能立下的功还大一些。”
萧玥皱眉:“这是什么话。”
黄金却并无芥蒂,只是如实说道:“最近发生的事,我和白银确实不如宁公子那般神机妙算,这是事实,在这一点上,我是打心里佩服的,也为爷高兴,可是,爷。”黄金停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爷对宁公子,真的就同对我和白银一般吗?”
萧玥愣了一下,但随即沉默了。
他心底里那些隐秘地不想为人所知,却又盼着有人发觉的心思,在这一刻,被黄金戳破了。
人心一旦有了裂痕,蛰伏于下的东西便顺着裂痕迫不急待地探出头来,如同种子破土,终见阳光,一瞬间便开始疯长,几乎瞬间便爬满了整个心房,一边带着疼痛扎根,一边却又兴奋地开出花来。
他每日睁眼便想见到那张如玉的脸,想听他说话,想见他笑,看到他在屋中等着自己的时候,那一盏灯便能让他心里安定下来。
若说这是因为宁镜能见他所不见,能言他所不言,但那一次,那一日晚他看到……看到那番景象之后,几乎每晚梦里,都有只手搔在他的头心。
柔软,纤细,微凉,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芬芳。
他没有一日不想握住那中手。
想到每每都抑制不住自己,只能泡在水里以解……相思。
人有病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爷。”黄金靠近他一步,眼中担忧越盛:“宁公子是男子,他是我们的朋友,是盟友,是什么都可以,但……绝对不行。”
萧玥突然被这一句激到,他犟了起来:“为什么不行。”
黄金看着他维护的样子,沉默了片刻:“爷,我知道如今我们有些依赖宁公子,但是一码归一码,你是国公府的世子,若是国公爷知道了……”
萧玥打断他:“你不要和爹提,宁镜什么都不知道!”说着,他突地想什么来,朝四周看去。
“白银出去了。”黄金说道:“白天说到过,桓王的事有进展了,有些事他还要去核实一下。”
萧玥松了口气,白银嘴碎,此事若是他知道了,第二天国公府就全都要知道了。此时他也没了去白露院的念头,转身坐到了石桌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黄金说道:“从秦岭回来之后便有所查觉,今日才确定。”
世间唯有贫穷,咳嗽和爱,不可掩藏。
若说平时还知道收敛,可今日他太反常了些,这事若是放到他们初见宁公子时,他甚至可能还会为此事调侃宁镜几句,可是今日,竟像个撞破了妻子偷情的丈夫一样。
甚至还不敢当面质问。
怕问过头了,对面的人转身就走,所以只能一个人在这里对着空荡的屋子生闷气。
萧玥有些沮丧:“那么明显吗?”
那么明显的话,宁镜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他那么聪慧的人,肯定看得出来吧,看出来了,却从未说过什么,这是拒绝吗?可是却也从未与自己有过生分,那是接受的吧?
黄金在一边瞧着他的神色,眼中担忧越浓:“爷,你们都是男子,就算宁公子同意了,你们两人处在一处了,那你想过以后吗?你们能成婚吗?能有孩子吗?这些你都想过吗?”
萧玥抬头看他,眼中燃着炙热的光:“若是可儿生不了孩子,你还愿意娶她,同她一处吗?”
黄金想也没想地就回道:“自然愿意,这不一样。”
萧玥立刻说道:“有什么不一样?”
黄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这不一样。”
萧玥只越发坚定,年少的爱.欲就是如此简单而纯粹,容不下一丝一毫的亵渎:“我心悦于他,便想与他一处,这与他是男子女子,能不能生孩子都没有关系!就是这么简单!”
黄金看着萧玥那一副撞了南墙也不打算回头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暂时妥协了:“爷,此时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宁公子如今大仇未报,想必也难有这些心思,今日你的反应确实太大了些,他便不来长歌院了,还是稍……收一些吧。”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只是情之一字若能自控,那便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萧玥的脸色稍好转了起来,郁在心里许久一直不敢向旁人吐露,此时被黄金戳破,他忍不住问道:“黄金,你既然有看得出来,那你觉得……他对我……”
说到后面吞吞吐吐地犹豫起来,一点儿也没了人前那股张扬跋扈的样子。
黄金眉间忧色更浓,说道:“宁公子待爷是好的,不过是不是爷认为的那种好,我不知道。”
萧玥急需要认同,他一边揣测着宁镜的心思,又一边不敢确认:“好?你也觉得他对我挺好的吧,那你指的是哪种好?”
黄金觉得头疼,他有点后悔今日的话了,本意是想提醒萧玥,可现在好像提醒没有效果,反而让爷把他当成了情感导师。
“你平时和可儿都是怎么说的?”萧玥终于有人可以吐露,连珠似地发问:“你都给可儿送什么?信里都是怎么写的?是因为这样才看出来我的心意的吗?”
黄金无语,眼看着萧玥站起来想要过来,他连忙退回自己的屋子:“我先睡了,爷,明天还要查桓王的事。”
萧玥站在黄金的门前,敲了半天门黄金也没给他开,最后只能悻悻在院子里转圈,看着白露院的方向,最终还是听了黄金的。
收一点。
第二日一早,萧玥让黄金去找宁镜,却被告知宁镜今日不跟他一起去大理寺了,萧玥担心是自己昨日反应太过。
黄金一把拉住了他:“爷,宁公子向来对正事更有兴趣。”
萧玥有些忧心,但还是听了黄金的去了大理寺,直到了晚间回来时,才踏进长歌院,便看到宁镜正坐在院中,见到他,露出与平时无异的笑容来:“回来了。”
萧玥反而是一愣,看了旁边的黄金一眼,才踏进院中:“嗯,你来了。”
宁镜点头,白银从小厨房出来,见到萧玥,说道:“宁公子下午来的,一直等爷呢,刚好一起用晚膳。”
“不是说有宣离的消息吗?”宁镜吃得不多,不久便放下了筷子。他似乎已经将昨天的事情忘记了,没有任何异样:“说说看。”
白银在一边说道:“桓王确实是奚贵妃所生,当初奚贵妃有孕时皇上非常高兴,奚贵妃生产当日还大赏六宫,只是不知为什么,第二天便被扔入了月桂宫中,只留了一个太监一个宫女,还有一个乳母照料。”
那乳母便是如今的赵嬷嬷,一直被宣离供养在身边。
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年代久远,当年的许多人竟都已经没了踪迹,他们如今查起来,一时竟也查不到多少,费了许多功夫才在辗转查到一些。
月桂宫乃是宫墙中一角,年久失修,宫室里都已破败,平日里连冷宫都不如,一开始众人不知皇帝之意,后来便发现皇帝极厌恶这个皇子,便也渐渐地不再把他当回事,缺衣少食是正常的,有时冬日里连炭火也没有,全靠着赵嬷嬷的不忍心才将让他活到今日。
而皇子三岁开蒙,宣离五岁时还在和太监斗蛐蛐,直到遇到大张相,才被允许入上书房,与众皇子一同启蒙,宣离自小聪慧不输宣赫,虽后入学,但却很是用功,因此不比其它皇子差多少,直到八岁那年,他因伤了宣赫而被赶出上书房。
后面的事就简单得多,九岁时认一直无子的燕嫔为母妃,终于得以从月桂宫中搬了出来,十八岁时封桓王,有了自己的府邸。
他们查到的,和自己所知的相差无几,宁镜抬眼看向白银:“除了赵嬷嬷,他身边不是应该还有两个人吗?可以从他们身上查查看,有没有什么更详细的消息。”
白银耸耸肩:“时间太久了,而且当时伺候过他的人现在都已经找不到了,也是奇怪,我也想找找当时那两个伺候他的人,那个太监据说是那年看他得罪了雍王,跑了,那个小宫女如今也是下落不明,是叫……”
“银杏。”
窗户纸在风中已经摇摇欲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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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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