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论婚事吴婆子定计

柳州城里最大的戏楼今天不营业。

这显然是个罕见事,这戏楼里生意一直都红火得很,远近大小都爱到他家里听个戏喝盏茶,这戏楼老板也是个实诚的,每日只是兢兢业业早晚间不曾误了时辰,今日迟迟不见门开,便有好事的去问询,是不是老板最近在排新戏?还是新来了角儿要伺候?

错错错,都不是。

有那知道的说,是将军府的小姐过生日,请了这一整个戏班子,要给小姐过寿呢。

旁边听了的笑,

“那将军府的小女娃才多大年纪?过个生日还要专门请这样大个戏班去给她庆生,也不知她那样小年纪受不受得住。”

“那谁知道啊,将军就这一个女儿,将军要宠着,我们这些小人物哪里管得着,据说要连唱三天,你我啊,忍忍吧!”

花满堂重重地打了个哈欠,旁边的小丫头春桃拿着梳子“哎呀”叫了一声,

“小姐,你不要乱动的,我正给你梳头呢。”

花满堂摸摸头发,又看菱花镜里已打扮好了大半,道:“不是已经梳好了嘛?”

春桃从妆台前的抽屉里拿出一根碧玉簪子给花满堂插好,才道:“就是梳好了,小姐也不能乱动的,一会儿夫人见了,又要说小姐没礼数了。”

“妈老是那么说,”花满堂配合着春桃开始穿衣,“动不动就是这个不行,那个不可的,要我看有什么要紧的,我们家比不得那些个书香门第,只是习武弄枪棒,就是无礼些,别人担待些就是了。”

春桃听了,讪讪一笑道:“小姐这话可不敢叫夫人听见了。”

花满堂穿好衣服,便要出门,听春桃这话,扭头又道:“呸!听见就听见,你说我不知礼,我还说你不知书呢,岂不闻圣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既然已是女子,做出些小人行径又有什么大不了。”

春桃知道花满堂一向有些个歪理在,自知失言,不该和她争论,忙上前只是伺候。

花满堂出了屋门,一路直到大堂来,却见她母亲已是端坐堂前,手上拿一个茶盏,堂下一个老婆子半边银发,插几个金簪戴几朵花,正和她母亲相坐陪话,见花满堂来了,连忙起身,满脸堆着笑拱手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花满堂看她一眼,道:“你这老婆子有什么好恭喜的?我问你,喜从何来?”

那老婆子吃她这一问,正不知如何作答,堂上花满堂的母亲柳氏已重重将茶杯置于桌上,在场众人耳中都听得那茶盏落桌的叮当响声,

“满堂,坐好,这位是吴妈妈,这次到府上来是为你的婚事,不要无礼。”

花满堂听得这老婆子是媒婆,脸上已是换了一副表情,只见她笑眼盈盈地对那婆子道:“原来是吴妈妈,是我无礼了,当吴妈妈是那些个来打秋风的腌臜货,吴妈妈不知道,我妈心善,便老有些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穷酸婆子老是叨扰,烦都烦死了。”

吴婆子听了花满堂的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站一边应和着傻笑,柳夫人堂上听着,气得手掌一拍桌子,道:“叫你坐下。”

花满堂这才提着裙摆就坐,早有春桃搬了椅子在那里等候。

吴婆子这时才好对柳夫人开口道:“尊小姐可真是个奇女子。”

柳夫人扶着额头叹气道:“吴妈妈你先说说你要给哪家说媒,正巧这不成器的丫头也在这里,叫她也听听。”

吴婆子听了,心中只是见怪,心想这将军府小姐已是奇葩,这将军夫人也不遑多让,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姻大事她闺阁中一个小姐怎好明面上却来参谋的?但到底将军府财大气粗,有权有势,吴妈妈也不敢得罪,只是对着柳夫人一笑,又对着小姐点头,然后才道:

“说来呢,咱家小姐可是名声在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今日见了,果然不错,比传言中还要好呢,怪不得举城上下各家的公子少爷都托我做媒,小姐夫人有所不知的,那城东张家,家里出过宰相,他家公子今年二十五了已是举人,还未娶亲,别人问他‘你怎么不娶媳妇呀?’,他说‘我要娶就只会娶将军家小姐,娶不到她,我要死的’。”

柳夫人喝一口茶,点头道:“张家这孩子我也听说过,读书倒是用功得很。”

吴婆子忙点头道:“是呢,不只读书好,还是个情种呢!”

花满堂听了却道:“情不情种的,他又没见过我,也不知道深情个什么,我倒是听说这张公子不过二十前头头发就都没了,可是真的?”

吴婆子忙摆手道:“那都是讹传!我看张公子面貌端正的呢。”

柳夫人也道:“若是头发不好,那是不行,你再说几个。”

吴婆子赶忙数着指头,又说什么城北刘家,城西徐家,都是个顶个的好,身上都有功名,年纪也都在二十上下,端得是年轻后生,前途无量的。

柳夫人听着也是连连点头,看花满堂,却见她低头剔指甲,柳夫人不由咳嗽两声,花满堂才缓缓抬头,柳夫人这才问道:“浑丫头,你说说,你看上了哪个?”

花满堂不语,柳夫人又是催促两声,花满堂才“哎呀”一声道:“我哪个都不要的!”

吴婆子忙陪笑道:“小姐说笑了,整个柳州城的青年才俊就数他们几个最好了,怎么能哪个都不要的?”

柳夫人也连声说是,道:“婚姻大事可不能容你再胡闹了,你这些个若是都瞧不上,你自己心里有人也跟我说说的。”

花满堂闻言方才道:“妈糊涂了,我心里就是想有人,又哪里去找?整日闷在屋子里的,这些个什么青年才俊,说得好听,我又不曾亲眼见过,哪里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只怕是一群酒囊饭袋罢了。”

柳夫人斥她一声道:“你这话说得没理了,你平时要出门,哪个拦你了?哪个敢拦你?哪个又拦得住你?是你自己的懒散,我出门烧香叫你,你不去,看灯,你也不看,就在院子里耍你那一顿枪棒,为了你爱看戏,又懒得动,戏班子都请到府里来,这时候话说的,好像你妈我亏待了你一样!”

花满堂听柳夫人一顿训斥,知道自己没理,也不好回话,吴婆子这时偏上来打圆场道:“夫人不要动怒,小姐话说得也有她的道理,毕竟女孩儿家家,就是出门,哪里好出门看男人的?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要看小姐自己愿意的,我想小姐不愿意,多半是老身我的缘故,都说是‘媒人的嘴,骗人的鬼’,小姐怕吃我骗了,才不愿意的!”

柳夫人道:“你休护着她,我今日非得教训教训她不可。”柳夫人嘴上说是教训,身子却不动,反而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花满堂见母亲这个样子,便晓得她是虚张声势,微笑道:“妈妈,是我说错话,你不要怪我的。”

吴婆子见花满堂道歉,也跟着道:“夫人,小姐这般孝顺,您也消消气,不要气坏身子,我这里却有一番道理,叫这门婚事管保得叫夫人小姐都满意。”

柳夫人听吴婆子如此说,忙问道:“什么道理?”

吴婆子道:“这几日不也是正巧逢着小姐生日,老婆子也听说,将军大人可是个正经操办,又是请戏班又是杂耍的,我看府上将军大人也是个儒将,听说闲时也爱看书,不若这般,却趁着小姐生日的名头,只说要书生秀才写诗祝贺,在府上办一个诗文大会,到时候全城的青年才俊都请来,却不告诉他们是小姐选夫,小姐倒时便躲起来,偷偷看视,选个如意郎君,却不是好?”

柳夫人自然是满意,两人便看向花满堂,却见花满堂嘴角噙着一抹笑。

吴婆子心知已成,却还是笑着问道:“却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花满堂只是低头整整袖口,道:“你们定了就是。”

柳夫人只还当她不满意,嗔怪道:“你这丫头,脾气越来越怪了,你自己的婚姻大事也不上心。”

花满堂撇嘴,吴婆子笑盈盈道:“夫人休这样说,是老婆子错,想来小姐年纪小脸皮薄,不像我老婆子没脸没臊,出这个馊主意,哎呦,老婆子真该打,真是不要面皮,我们小姐如此金贵,哪能去看那些个臭男人,没来由叫他们冲撞了,我看这事还是算了。”

花满堂听吴婆子说算,忙急道:“谁说我不满意了,就按你说得办!”

她此话一出,却见堂上,吴婆子,柳夫人,就连丫头春桃都是满面笑容,花满堂知道自己中了套,当下面上羞红。

吴婆子这时又凑上前道:“小姐,你看老婆子可是个好人,与那些在府上打秋风的穷酸婆子可一样?”

花满堂面上含春,笑道:“你和她们不一样,你比她们还坏三分。”

她这话一出,堂上俱是欢笑。

吃过茶,吴婆子便请告退,柳夫人叫下人包了封银子给她,叫她多费心思,吴婆子手上颠颠,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花满堂已是回屋去了,等得花将军公务完毕回到府中,柳夫人自把这选婿之事告知,花将军宠爱女儿自然无有不可,当下便安排下去。

满城之中便是知道小姐生日当天,将军府上要举办个什么诗文大会。

那吴婆子离了将军府,先到什么城北刘家,城西徐家俱走了个遍,只说自己有将军府绝密消息,只告诉他们一家,叫他们几家公子诗文大会那天一定要打扮好看,诗文也提前备下,这诗文大会明面上考校文才,实则是将军府选婿,那几家听了,都是感激,一个个给吴婆子又是几个大红包。

吴婆子赚得盆满钵满,出了这刘家和徐家家门口,正准备再到张家去,此时却正遇着一人,忙赶上去一拍他肩膀,叫道:“原来你在这里!叫老婆子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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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里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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