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余的功夫转瞬即逝,一入三月,繁花似锦而开。
要说今年瞧着也像是个事多的。
这不,元宵才过,风雪初歇,大越质子的车马就如约入京。
可官家一连晾了他好几日都不肯召见,惹得满朝言官纷纷谏言。
就连明珠郡主也不知为何与永庆大长公主闹起了意气,大长公主府私塾的课一连停了好几天,直到春日宴前都没恢复。
宣仁九年的春日宴被官家设在了泠园。
盛京五品官及以上的人家都需要参加。
除乐陵郡主的原因外,更多的是因为官家要在此接见已入京多日的大越质子。
泠园背靠香山,再往上走些就是玉清观。
园内不仅有供人打马球锤丸的玩乐处,还有颇负盛名的梅林与桃林。
每逢春冬,香气袅袅,引人陶醉。
常日里,若无王公贵族将整个园子包下,这梅林与桃林也是对百姓们开放的,不过同样需要缴纳一定费用。
泠园在名义上虽是襄王的私园,但实际上每年的进账大多数都归了官家。
春光熹微,二月里还光秃秃的枝干也抽出了嫩芽。
散漫的春光从细芽的缝隙中穿过,亭台楼阁都仿佛披上了一层金纱,远远瞧去颇有些朦胧的美感。
泠园大门外,车马骈阗。
披坚执锐的禁军侍立两侧,屹然不动。
宴席的地点选在了泠园的马球场。
温府一行人下了马车。
进了门,温同文领着两个儿子跟在宦者身后向左席走去,另有两名宫内人走到向氏跟前,领着诸人向右而去。
温聆筝姊妹几人与向氏并不坐在一处。
阁楼上另有几个小厢,落座的大多是未出阁的姑娘与不满七岁的孩童。
温聆筠拉着温聆箫与温聆笛去了向致宁身边坐下。
“阿筝!快来!”
裴凝拍了拍身侧特意空出来的座位。
她较温聆筝早到了一会儿,身边除了萧裳华之外,还有个正襟危坐的小娃娃。
——裴敬。
温聆筝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骤然袭来的心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分明身处春光烂漫的阁楼上,她却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寒冬腊月。
悔恨交加。
——她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里。
“温姐姐。”
衣角被人轻轻拽动,温聆筝从回忆中抽身,她稍稍低头,裴敬正仰头看她。
裴敬是裴凛兄长之子。
宣仁三年末,先定北侯世子裴冰葬身北境。
消息传入盛京,有孕不过七月的世子夫人宋氏,受惊难产,留下一子就撒手人寰。
与裴凛三兄妹深邃明丽的容颜不同,裴敬的眉眼更加温和,肖似他的母亲。
温聆筝缓缓蹲下身,她抬手轻抚过裴敬的脸庞,止不住地颤抖。
“温姐姐你怎么了?”,裴敬不懂温聆筝眼底的悲怆,只是伸出了小手,搂住了她的脖子。
明明是个五岁的男孩子,可却比同龄人轻得多,就连温聆筝都能轻松抱起他。
“诶!真是奇了,这敬哥儿打从回来都不肯给我抱呢!”
“这才第一次见阿筝,就主动让她抱了!”
裴凝一边惊讶,一边将温聆筝拉到身边的位置坐下。
萧裳华觉得好笑:“我要有个成日里逼着我吃饭的姑姑,我也不给她抱。”
裴凝没好气地瞥了萧裳华一眼,又从桌上拿了一块糕点递到裴敬面前。
“哪是我要盯他吃饭的?你瞧他瘦的!”
“江南湿冷,他身子骨差,病了一个月也不见好,现下回来了可不得好好补补?”
病了一个月?
温聆筝蹙了蹙眉。
在她的印象里,本该是她与裴凛成婚后一同去临安接裴敬回京的!这次竟是提前了一年有余?
裴敬不肯接裴凝递来的糕点,一个劲儿地往温聆筝怀里躲。
温聆筝顺势截下那糕点,将他搂在怀里,捂住他的耳朵,“这样小的孩子病了一个月?”
裴凝不再勉强,只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
“当年侯府落难,我二哥匆匆出征,我父兄的衣冠冢建在老家,敬哥儿回老家,既是守孝,也是避祸。”
“虽有我三哥同行,可他当年也才十四岁,哪里会照顾孩子?”
第一任定北侯裴溯有两子。
嫡长子裴慎承袭爵位,娶安氏女,膝下有裴凛兄妹三人。
庶幼子裴恪少年英勇,娶了现任刑部尚书的长姐程氏,奈何造化弄人,他英年早逝,故而只有一个遗腹子。
——也就是裴凝口中的三哥,裴准。
萧裳华疑惑:“裴三哥不会照顾孩子,也总是有奶妈婆子的呀!”
裴凝叹了又叹,将事情娓娓道来。
这敬哥儿的奶娘原是其母在世时选定的,当时瞧着也是老实本分的。
老家不比盛京,奶娘只以为侯府不在意敬哥儿。
她不仅昧下了敬哥儿的月例,甚至还将敬哥儿的衣物偷出去给她家中的小儿子穿,只留下零星几件来糊弄裴准。
也亏得这裴准是个心粗的,被她一骗就是五年。
温聆筝的眼神冷了下来:“后来呢?怎么处置的?”
她的声音很低,没有什么起伏,可裴凝却无端瑟缩了一下。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温聆筝,仿佛平静江流下的漩涡,只等爆发的那一刻。
裴凝连忙解释:“这事是我二哥派行云下江南去庄子收账的时候发现的,你不如问他去。”
温聆筝的神色稍缓了些许。
萧裳华笑出声:“阿凝啊阿凝,你也有今天!”
裴凝脸唰一下红了,转身和萧裳华闹在了一处。
裴敬坐在温聆筝怀里,扭头去看姑姑,喃喃自语:“还是二叔有先见之明。”
裴凝扯了扯衣服,没好气地笑了一声:“你二叔最偏心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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