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燚失去了一个能与白棠单独相处的机会,心里正是郁结。他能感觉到自他归来后,白棠对他的表现并没有以往书信中的那么热烈,她是害怕他会当面拒绝她?还是说她对他的感情变淡了呢?
严燚不懂,可他是想与她好好相处的。
严六进来时的一声“将军”拉回了严燚的思绪。
“昨日带头挑事的妇人已查明,她是桃源楼斜对面百客居的厨娘,授他们掌柜的意来给竞争对手找找麻烦的。”
“看紧他们,别让他们给夫人找事。”
“是。”
严六纳罕地瞄了严燚一眼,没想到他们将军居然开始默默关心夫人了啊。
没过几日,那妇人果然带着一个身形细瘦的稚子去了桃源楼。
一进门,妇人就语气凶狠:“你们掌柜的呢?把她叫过来!”
白棠正好站在二楼楼阶上,闻言,走下来:“我就是掌柜的,何事?”
“我家孩儿昨日在你们这吃完后,就开始腹泻不止,你看看,现在人都要瘦脱相了。可怜的呦!”
妇人哭诉了起来,引得吃客们纷纷往她们这看。
“您先冷静一下,若是我们的问题,我们定会负责到底。”
白棠拿出一条素净的手帕给妇人擦拭眼泪,妇人却不领情地一把拍开她的手。
“冷静什么啊冷静?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不心疼。”
白棠皱起好看的细柳眉,暂不理会她的哭闹,吩咐迎春道:“去把店里的小二都叫过来。”
白棠让店里的三个小二都仔细瞧瞧那两人:“你们昨日有谁可曾接待过这位夫人和稚童?”
其中两个小二率先开口:“好像没有,记不太清了。”
桃源楼的生意还不错,一天天的确实来往许多人,记不清实属正常。
白棠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那个还未开口的小二,他本是一个流浪儿,是白棠把他带了回来,还留下了他。
黄永想了想,说道:“夫人,小的昨日是有接待到这位客人,她身旁这位稚子太显眼了,很少有孩童瘦成这样。”
妇人听罢,更是一口咬定:“对,就是这位小二接待的,我们昨日就是在这里吃的!”
白棠只好问道:“夫人可还记得昨日在我们店里点了哪些菜?”
“清蒸鲈鱼和芦笋汤。”
倒也真是他们桃源楼的品牌菜,他们昨日确实在这吃过,但为何只有那稚子有事?
那妇人见白棠一时无言,更加有了底气,还喊周围百姓过来评理:“就是在你们这里吃坏了肚子的,大家快看啊,这桃源楼吃坏了人还不承认,将军夫人就能为所欲为,欺负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了吗?!”
白棠冷眼瞧着现场已经有客人被她明显煽动起了情绪,恍然明白过来这妇人是故意来找她麻烦的,意在砸掉桃源楼的牌子。
就在她准备报官之时,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大夫走了进来,一见到那妇人,就中气十足地招呼道:“张夫人,好巧啊,带孩子来吃饭吗?”
妇人一见到老者,眼神闪烁,不自在地支吾道:“啊,是。”
“稚子今日可还有腹泻?老朽开的药可按时吃了?今后可别再误食巴豆了啊!”
此言一出,众人喧哗,那妇人顿时汗流浃背,落荒而逃。
白棠没料到事情转机得这么快:“谢谢老伯,您出现得太及时了,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夫人莫客气,老朽也是受人所托。”
“何人?”
老者捋了捋发白的胡须:“老朽也不认识。”
白棠一头雾水:“……”
——
这几日,白棠都是早出晚归,无意中的就减少了和严燚相处的时间,这正合她意,能不见就不见罢,但避不开他们要一起用膳。
按照福伯和王妈妈的说法是,现在将军回来了,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地一起吃饭,并且要求白棠搬去紫金院和严燚一起住才有利于夫妻感情的培养和后续发展。
都怪她以前太爱他了,恨不得昭告天下严燚是她丈夫,搞得现在整个将军府上上下下都在助攻,恨不得按头让他们天天粘在一块儿。
看着众人期待的亮闪闪的眼神,白棠只得硬着头皮道:“将军身上还有伤,我晚上睡姿不佳,恐再伤到将军,不如等到将军伤势痊愈后再搬吧。”
实际上,她更担心的是,倘若他们真的睡在一张床上,恐怕她稍稍一翻身,他都会伸手过来掐死她吧。
她手腕上的青紫印痕到现在都还没消完呢!
严燚向来独来独往惯了,故也一时无法接受要和别人睡在一起,于是顺势说道:“也好,那就等我伤好后再议罢。”
众人唏嘘,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事事以将军为先,而他们将军也还是那个感情上未开窍的将军啊。也不知道两人要何时才能修成正果。
好在平日饭桌上还有严皓严玥在,倒不会让白棠觉得时间太过难捱。
“大理寺卿喜得贵子,明日你与我一同前去弥月宴贺喜罢。”
严燚有计划带白棠多出去认识结交些朋友,宴会就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听严玥说她在上京并不常出去,想来也是没有玩伴,毕竟当时的将军府人人避如蛇蝎,唯恐惹祸上身。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是她的丈夫,她从千里迢迢嫁过来,他该带她融入到他的家乡的,让她真正地把上京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乡。
白棠想着自己目前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这种场合好像是必须陪同他一起出席的吧,于是只得点头应道:“好。”
“不必紧张,届时你跟在我身旁便好。”
“知晓了。”
翌日,白棠换了一身丁香色云缎裙,整个人显得靓丽又不失灵气。
严燚这些天发现她的衣裙颜色多样,应是个开朗明媚的女郎,而且她的皮肤白,各种颜色穿在身上都是极为赏心悦目的。
两人各坐在马车的一边,严燚找了个话头:“你喜欢什么颜色?”
白棠没想到他会主动找自己闲聊:“蓝色吧。”
“所以重要场合就会穿喜欢的颜色么?譬如桃源楼开张那日。”
“也不是吧,就看心情。”
严燚轻笑:“那今日心情如何?”
“还行,为何突然这么问?”
“只是看你平日的衣裙颜色各样,就好奇你会喜欢什么色。”
白棠有点诧异,他还会每日关注到她的么?可是关注她干什么呢?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白棠礼尚往来问道。
严燚想了想:“青色吧。”
白棠无言,她给严燚绣过很多衣服,其中青色系的偏多,她当时只是凭感觉认为他适合这颜色,可是他就算喜欢,也不曾见他穿过那些衣服,原来这就是不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吗?
纵然已经决定要放下,但白棠此刻心里还是有点不好受,许是因为自己曾经那么喜欢过吧。
严燚见白棠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靠在马车上闭目假寐,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两人就这么一路静默着到了目地的。
“到了。”
严燚轻声提醒对面之人,先行一步下了马车,朝她递来一只手。白棠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子渊,可算是到了啊,大家伙都在等着你了。”
大理寺卿前来迎接,他身后的几个官员纷纷作揖:“见过大将军。”
严燚前不久刚被册封为大将军,主管上京的大小军事和军员任用,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故如今想巴结严燚的官员真是多得数不胜数。
“这位就是将军夫人吧?真是宛如天仙下凡了。”
众人注意到了白棠,纷纷夸赞了起来,白棠只得回以微笑。
“正是内子,以后还请各位大人多多关照。”
“不敢不敢。”
……
白棠跟着严燚身边,面对来往打招呼的各色各样的人笑得脸都要僵了,被迫看了这么多官场上的虚情假意,她顿时觉得无聊至极,还不如在家看着迎春吃煎饼来得有趣,她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若是觉得无聊,不妨去后院走走,那些夫人娘子们应也是在那,或许你们女子之间能聊得来。”
“好罢,那我去那边走走。”
白棠沿着后院的小路一路走走停停地赏花,这里种的花草实在是多,看来女主人是个喜爱养花的。
忽闻前方水榭处传来欢笑声,白棠不由得就走了过去,只听一柔软无骨的娇声问着身旁的婢女道:“怎样?可瞧清严大将军那夫人长啥样?”
“瞧见了,长得确实极好,可看着与大将军颇为生分,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一起,都未曾交流过半句。”
旁边几个贵夫人笑道:“早就听闻她不受待见不得宠,原来是真的啊。”
“那是自然的了,不然大将军都凯旋归来了,她一介女辈怎还需要在外开食肆养活自己?”
“大将军年少有为,现下可是圣上眼前的大红人,还不知有多少娘子惦记着呢!”
有人打趣道:“姐姐,那您看我有戏么?”
“我看难,沈尚书家的沈娘子就有戏,据说他们之前可是有过婚约的,而且沈娘子至今还未嫁,想必心里还惦记着严大将军呢。”
“我看也是……”
那夫人还未说完,就被旁人一肘子打断了:“看,这是不是那位将军夫人?”
背后议人却被当场撞破,亭中几人都面露尴尬,而有一胆大的夫人竟还直接了当地问白棠:“夫人与大将军之间可是真的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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