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门前彻底清净后,将军府中反而戒严了,亲卫在府外一字排开,个个目光淬血,杀气腾腾。
骠骑将军府终于展露出北境蛮军的悍勇一面,而府内时不时传出的惨叫声,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将军府前厅的院子里,卫固像条死狗一样被丢在地上。他已经被人连续暴打了半个时辰,对于自己现在还能喘气这件事感到无比震惊。
他虚弱地说:“我没有收买人,闹事。”
今夜,萧平川穿着一袭暗纹玄色长衫,大风灌袖,露出青筋遒劲的手背。
深秋的风已经有些凉了,卫固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他突然觉得今夜眼前的这个男人浑身沾满了血腥气,像是从地狱爬出来一样。
“我知道你没有。”萧平川声音低沉。
卫固微怔。
萧平川嗤笑一声,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道:“你还不明白吗?是谁挑的事根本不重要,我说是卫家就得是卫家。也算你倒霉,本将军这几日心情不好,下手可能重一些,你先忍忍。”
卫固疯了,一股怒火直冲脑门,“老子是安平侯世子,你敢!”
“你觉得我不敢?你可真有意思卫固,放过你一回,就觉得可以蹬鼻子上脸了?”萧平川扫了扫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安平侯不过是靠着祖荫才勉强立稳的二世祖,而你这个三世祖,在中军混迹多年,才混了个不入流的小官。如果失手把你打死了,别说你爹不能拿我怎样,就算陛下也得掂量掂量。”
“说白了,强权之下,人命如蝼蚁。我萧平川好歹也统帅十万兵士镇守一方,又何必处处束手束脚,平白让人可怜。”
说到这里,他轻描淡写地伸手掐住卫固的脖子,将他血肉模糊的头提起来凑到眼前,啧啧道:“眼睛还没瞎呐?”
站在一旁的许有财手里提着滴血的军棍,解释说:“用棍子打,终究差点事。”
卫固吓得连连把脑袋往后缩,却被萧平川像拖狗一样拖回来,“再给他松松筋骨。”
“你,你敢!我我我哥不会放过你!”
萧平川嘴角冷冷一勾,“你哥?那个被我吓尿的卫驯吗?他又算什么东西。”说着,他腾出一只手来伸向许有财,“手指头借我。”
许有财连忙握紧拳头,把手背到身后,“爷,你不能嫌脏就用我的,我也嫌啊。再说了,你过两天就大婚了,搞这么血呼里拉的干啥,多不吉利。”
大婚?萧平川恍惚了一瞬,哪还有什么大婚,都是假的,做做样子罢了。
不过他想了一会儿,觉得即便婚礼是假,若真不吉利,对那个人也不好吧。
“那你说怎么办?”
“杀了埋了就完了呗。”
听到这里,卫固才确定他们是真敢杀了他,吓得尖叫出声:“我,我是世子,你们杀了我要偿命的!你们不能杀我,别杀我。”
可两人谁也没搭理他,倒是萧平川嫌他吵,头也不回地猛地收紧了手,狠狠掐住他脖子,让他连哼都哼不出来。
“埋哪?”萧平川仍在跟许有财商量这个事,“埋城外?这个点城门都关了,也出不去。”
“不行就埋后院呗,还能给花当当花肥。”
“晦气。”
“横也不行,竖也不行,那不然弄死了挂安平侯府大门上去。”许有财提议,“这个威风,保准一出手,你凶名就传天下了。”
萧平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哎哎,收力,再掐一会儿人就过去了。”
许有财指着眼珠子快翻到后脑勺去的卫固说。
萧平川松松瞥了一眼,却半点松手的意思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许有财无奈开口,“行了,松开吧,晕菜了。我发现你这几天怎么怪怪的,谁惹你不高兴了?”
萧平川不搭理他,松开手,语带寒芒,“拿水来把他泼醒,算了,别费事了。”说着他掂起地上的棍子,在手里上下抛了两下,然后猛地砸到卫固腿上。
只听咔嚓一声,棍子应声断裂,卫固也从昏迷中痛醒过来。
萧平川却半点反应时间都不给他,接连狠狠几棍,先后砸在卫固的两条腿和两条胳膊上,直到将其砸得软趴趴立不住为止。
此时,再去看卫固,他眼里的傲气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恐惧,是一看见萧平川的脸就吓得肝胆俱裂的那种恐惧。
“你瞧,也就因为你是安平侯世子,身份地位崇高,才废我们这么多事。”萧平川闲闲摩挲着那根被血浸得通红的断棍,阴阳怪气地嘲讽他道,“若是随便哪个沙陀傻子,老子早把他剁碎喂狗了。”
卫固双手双脚贴地软踏踏的趴在地上,稍微喘气幅度大一点,都会带出一口血沫来。
萧平川“啧啧”两声,单手碾上他的断臂,眼看着把人又疼得清醒了一截,这才慢悠悠说正事,“老子手下数万精兵良将,你们还真以为凭点粮饷就能拿捏?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黑旗军若活不下去,只要南下出了缙州,整个大梁有谁拦得住我?”
他这话不是说给卫固听的,院墙隐蔽处,藏着他特意放过的宫里派来的探子。
因为刚才那句大逆不道的话,探子不小心踩碎了一点瓦,弄出了些许声响。
萧平川轻蔑一笑。
黑旗军自组建起,就收编的全是逃亡求生的流民,他们个个悍勇无畏,以一当百。南边的人没见识过沙陀的凶狠,自然也无从知晓将沙陀一路打回老家的黑旗军有多厉害。
他们只当黑旗军是疲敝虚弱的瘦麻杆,是靠朝廷接济的叫花子。只知道兵权甘美可口,却不知一旦它失去控制,会有多可怕。
所以呐,敬康帝还真是天真得紧。
皇权,呵!
他认,这皇权便是天下至高的权力;他不认,那就狗屁都不是。
萧平川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继续说:“所以,你算什么东西?被踹出来试探我底线的傻子,还是觊觎兵权又苦于无从下嘴继而恼羞成怒死咬不放的狗?”
卫固“啊啊”两声,像极了家狗惨死前的哀嚎。
“哦?你不知道啊?”萧平川起身狠狠踹了他一脚,将人踹得在地上翻滚好几圈,“老财,把他吊到大门上去,通知安平侯府来领人。”
许有财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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