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当着数百中军、二百府兵和十几个黑旗军士兵的面,大梁最高将军冯三贺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而冯三贺本人,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腹痛如绞,好像肠肠肚肚都被萧平川踢烂了。
这人的力气太可怕了。
“冯将军,还打吗?”萧平川居高临下问。
冯三贺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屈能伸,当即摆手道:“不打了。”
四下一片死寂,只有火把噼里啪啦地燃着。
冯三贺本以为事到如今,萧平川该满意了,该放过他了。
没想到萧平川竟然开口道:“冯将军身上的伤还没好透,这次是我占了便宜,下回等你养好伤,咱们再来公平地打一架。”
此时此刻,这句话无异于恶鬼索命的低语。
冯三贺不敢反驳,却又不敢应下,只得闭嘴不言。
萧平川环视一周,见所有人都避开他的眼睛,这才畅快道:“近来我府中好事将近,事务繁杂,就不多留几位了。老财,替我送客。”
说罢,他便转身回府去了。
许有财嘿嘿一笑:“诸位,请吧。”
安平侯敢怒不敢言,招呼下人把冯三贺扶起来,带着几百号人灰溜溜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几人沉默着没开口。
在快分开的时候,安平侯才咬牙道:“冯将军,萧平川这人留不得。”
冯三贺没好气地说:“本将军当然知道。”
他这不是想杀没杀成么。
“既然本侯与将军想到一块去了,那么等我发难的时候,还请将军替我多在陛下那说几句。”
“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联合世家弄死他!”
转天,安平侯带着淤青上朝,这是昨夜天太黑,他不小心在柱子上撞的。
朝上,安平侯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要告萧平川,却被敬康帝抬手制止了,“爱卿不必多言,我知道那个萧平川对令郎下毒手了。”敬康帝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诸人,缓缓道,“朕的骠骑将军,向大梁宣战了。”
他就知道这个萧平川是条有野心的狼崽子,小小的缙州装不下他的野心,早晚有一天他要挥师南下。
“陛下,臣倒认为萧将军未必有这个心思,否则安平侯昨夜当命殒当场才是。而他给世子留了一线生机,意思怕是有商榷的余地。”丞相裴如海说。
“臣附议,”杨侃说,“臣算过黑旗军的军需,他们每年至少需要五百万两。近两年,国库吃紧,每年平均拨款不足八十万两,他们吃饭尚且成问题,更何况长途奔袭打战。”
敬康帝听了二人的话,眉头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紧了,“你们谁敢保证他不会南下?谁敢!”
“你们该听听他说了什么!”
话毕,他一挥手,一暗卫从阴影处跳出来,面无表情地重复昨夜在将军府听到的话。
“......黑旗军若活不下去,只要南下出了缙州,整个大梁有谁拦得住我?”
敬康帝气愤道:“听听,听听,那萧平川所作所为,分明不把我大梁皇室放眼里,若朕今次将其轻轻放过,来日他岂不是要逼宫!?”
“陛下英明!”安平侯激动得俯身便拜,“这萧氏贼人打的哪是我儿,打的分明是大梁的脸。况且他连冯将军都敢打,下手毫不留情,实在是不把陛下放眼里。陛下万不可姑息,助长其嚣张气焰。”
此话一出,整个御书房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听安平侯的意思,这是想开战呐。
大梁止战不过才两三年的时间,民生还未恢复,若是此时再陷入内战,何必他萧平川南下,大梁自己就能从内部瓦解。
“安平侯此言差矣,”裴如海说,“陛下,老臣听说安平侯世子从萧将军入城起,就屡次挑衅于他。萧将军起初只是小惩大诫,直到昨日世子纠集人到将军府门口示威,这才招得将军勃然大怒。”
这等小事,裴相当然不会亲自求证真假。
而萧平川硬给卫固安这么一个罪名,只是方便找茬动手罢了。
“说起来,是世子无理挑衅在先。萧将军少年意气,一时口不择言也无可厚非。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萧平川若想反,绝等不到今日。”
“哼,”安平侯冷笑,“好一个口不择言,他都要挥军南下了,裴大人一句口不择言就想轻轻带过?怎么?他萧平川做了你的外甥女婿,就不是十万黑旗军主帅了?”
“安平侯!你还知道人家统领着十万黑旗军呐,听清楚,是十万!你女婿想吃也不怕撑死。”
“好了!”敬康帝沉声怒道,“朕叫你们来是商量应对之策,不是叫你们如泼妇一般对骂,成何体统!”
“现在立刻给朕说出个一二三来,否则全部罚俸半年。”
安平侯立马告罪道:“陛下息怒,老臣有一计。陛下可将萧平川捉拿进宫,用他威胁黑旗军交出兵权。若他们不肯,那萧平川便是存了造反的心思,陛下可以......”安平侯单手抹过脖子,示意敬康帝可以把人杀了。
敬康帝边听边沉思,听到最后竟还小小地点了个头。
裴如海、杨侃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清楚陛下怕是不想留萧平川的命了。
“陛下!”裴如海打断安平侯,“萧平川万不能杀,若他死在都城,黑旗军必反。”
安平侯满脸横肉被气得抖动不止,大言不惭道:“凉州州军不下十万,足以将其挡在缙州境内,甚至将其全部收编。”
如果可以,裴如海简直想当场送他一个白眼,“听说藏霜楼那晚,萧平川手下一副将五十步百发百中,萧平川本人更是百步穿杨,安平侯你说,拿什么打?”
说完,裴如海还淡淡补上一句,“凉州州军算什么东西。”
黑旗军是流民出身不假,可历经多年战乱从死人堆里活着爬出来的人,哪个是简单的?他们为了活下去无所不用其极,个个都是悍勇嗜血的孤狼,而这样的人萧平川有足足七万。
陛下不仅不供着哄着人家,还妄想拿捏人家,裴如海都不知道他脑子怎么长的。
杨侃也说:“陛下,虽说黑旗军短粮少衣,但他们至今未曾裁减一人,便知克扣粮饷并未动其根本。实在不宜直接挑衅他们,毕竟那是群疯子啊陛下。”
传说黑旗军打起战来像是恶鬼扑食,所到之处,沙陀人连个全尸都找不齐。
敬康帝越听脸色越难看,显然这不是他想听见的话。
所以,他抬手制止还想说什么的二人,缓缓道:“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你们不想着如何为朕除去这心头大患,倒处处长他人威风。就按安平侯说的办,明日派人去把萧平川给我请进宫来,朕要当面问他。”
裴如海等人脸上俱是失望之色,御书房烛火通明,莹白烛光所到之处,黑暗无所遁形。只是当下,恰恰是黑影长覆,光明难见呐。
裴如海长叹一口气,“陛下,明日萧沈两家大婚,就算您要拿他,也得等婚事结束吧。”
敬康帝一想,也对,这赐婚的圣旨还是他下的。
“那就安平侯带人去,等他拜堂结束,就将人给朕带来。动作要快,省得他私下勾连北境。”
“陛下......”
裴如海还想说点什么,不想被敬康帝挥手打断道:“都回去吧,朕累了。”
如无必要,裴如海并不想大梁陷入战乱。
安平侯府与骠骑将军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惹得都城百姓全都瞪大了眼睛等着瞧事态变化。
将军府却意外平静,都在有条不紊地打扫装饰屋子。
“是不是该去买个侍女来伺候夫人?”柴顺问萧平川。
“不必。”萧平川回。
“为什么?你的意思是夫人身边有侍女了?可我瞧着不像侍女,她经常外出替夫人办事,怕是照顾不好夫人。”
“我说了不必。”萧平川压着火回道。
“将军?你这几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柴顺问。
否则为何突然要将计划提前,还一直冷脸,说话也不好好说。
萧平川搓了把脸,说:“她的事你们都不要管,还有,再打扫出一间卧室来,婚后我要搬进去住。”
“啊?为啥?都结婚了为什么不睡在一张床上,”柴顺试探着问,“还是你不知道夫妻要睡一张床上。”
“你别管,按我说的做。”萧平川赶走,“听清楚就下去做事,别在我跟前晃,烦。”
“是是是,我这就走。”
此时两人在后院演武场,萧平川刚不要命地做完几组锻炼。
柴顺走后,他在一个石头上坐下来,犹豫着掏出怀里的那个荷包,荷包沾过血,被他亲手洗过,如今香味已经很淡很淡了。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荷包,低着头,久久没有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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