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丛很快就带着李画盈来到行馆前面。他不想等小厮来开门了,直接翻墙而过,动作如行云流水,落地无声。
李画盈搂着霍丛的脖子,直到他穿过庭院,站到走廊地下,将她放下地之后,她仿佛仍未回过神一般,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样子。
霍丛不得不弯着腰,姿势说不出的别扭。
他离这小公主离得那样近,闻得到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气,看得到她澄澈的双眼倒映着他的身影,那浓密卷翘的眼睫不时微微颤动,仿佛一对振翅欲飞的黑蝶。
真好看啊。
霍丛看得出了神。
李画盈也在看他,薄唇轻启:“霍丛……”
霍丛感觉自己像是失了魂,所有心神全系在了这小公主身上。
“阿丛,你在干嘛?”
冷不防有人喊了一声,霍丛回过神,循声望去,就看到霍行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目光在他和李画盈之间逡巡,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秘密一般,飞快地跑了过来。
“哇!你小子,”霍行远见两人如此亲密,好奇不已,一脸迫切地看着霍丛,“从哪里拐回来的小姑娘?”
碍事。
李画盈和霍丛心中同时想道。
李画盈只好松开了手,仍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看着霍行远问:“你是谁?”
霍行远正要说话,霍丛飞快地打断她,道:“殿下,他是在下的堂兄。”
殿下?霍行远一愣,就又听到霍丛对他说道:“哥,这是永宁公主,还不快行礼。”
霍行远迷茫地行了个大礼。
李画盈和颜悦色地伸手去扶霍行远,道:“快快请起。”
这永宁公主是他知道的那个永宁公主吗?覃皇宫里头那个李画盈?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呢?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她还搂着阿丛?她不是应该很讨厌阿丛吗?霍行远感觉自己在做梦。
“既是霍丛的堂兄,那以后便也是一家人了,无须多礼。”
噗通——
霍行远刚准备起来,听得这一句又给跪了。
他真的是喝醉了还没醒吧?!
霍丛也是一脸懵。
这小公主是何意?
李画盈看着他俩呆若木鸡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一乐,脸色却不改,问霍行远:“你怎的又跪下了,是腿脚不好吗?”
虽武功不及霍远、但从小有一个江湖梦、并且与许多武林世家子弟切磋过的霍行远:“……”
霍丛眼神有些许飘忽,她那一家人的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他咳了一声,道:“殿下,此处寒冷,还是先进屋吧。”
李画盈从善如流:“好的呀。”
于是霍丛带着她进了前厅,霍行远如梦初醒,从地上爬起来,跟在他们后面,想要继续围观此事,却又看到他家阿丛把手别到背后,朝他甩了甩手。
隔着一丈远,霍行远都能感受到他那堂弟对他的嫌弃气息。
霍行远:“……”
而霍丛那边,早有小厮迎了上来,给二人行礼,然后麻利地上茶。
霍丛引李画盈入座,一脸关心地问:“殿下的膝盖还疼么?”
李画盈摇了摇头,道:“好多了。”
那就是还没全好。霍丛有点发愁,行馆里倒是有金创药,但此次出行,因着预想了最坏的打算,故一切从简,连侍女都没带一个,都是粗用的小厮,要是上药,也只能公主自己动手了。
可这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无需多问,想来也是不会的。听她之前所说,她是专门一个人来找他的,也是难为她了。
他确实没有生气。相反,他一直惴惴不安。
他并不知道,霍行远会为了让覃皇死了向东晋借钱的心,提出让永宁公主下嫁于他。当时有那么一瞬,他以为霍行远知晓了他那久藏于心的情愫。
他自己都说不清那是什么,在比国宴更早之前,这小公主还没有当时盛装下艳丽动人,更没有如今淡雅却眉眼间让他心猿意马。
那时,他也不过十六岁,年少气盛,因着一个赌约夜闯覃皇宫,藏于石山中,碰见了躲避宫女寻找的她。
她看着他怀里那朵金贵的烈焰兰,一脸怜悯地说,你好歹连根带土拔起,就这么摘朵花,枯掉了就不值钱了。然后她就递给了他一条帕子,说,拿去吧,这可是永宁公主第一次做女红的手帕,世间仅此一条。
他当时就想,不愧是大覃,连公主这样不一般。
后来他听说了,永宁公主琴棋书画女红针黹无一不通,再看看其他女子送给他的荷包手帕,刺绣的鸳鸯果然与当年覃皇宫公主赠与的不一样。
于是霍丛觉得,永宁公主自小就这般热心肠,有胆识,而且长得好看,所有女子跟她相比,都要黯然失色。
这样的女子,也不知要何等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所以,在听说公主前两天被求娶后气昏倒,他心中既心痛又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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