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042

许长乐说罢,把纸条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李双元临出门,犹豫着又回头,对许长乐说:“你爷爷其实还带了句话,说他对不起你。”

三个字,许长乐等了二十多年,可终于得到的时候,却本能地抗拒。那个男人,给她带来了太多太多的阴影,让她前面很多年,都活在暗无天日里,就算从他的控制中逃出来了,她仍是一个破碎又不敢爱的人,需要不断地去治愈自己。

“托人带话算个什么?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应该当面来找我,跪在我面前说。”许长乐冷冷道。转头就问石浚仪,说:“醒酒汤做好了吗?肚子饿了。”

“好了!”石浚仪跑到厨房端出醒酒汤。

李双元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他见过许长乐是怎么被爷爷打,怎么语言羞辱,知道许长乐有多恨他。只是他太想念自己的家人,便把这个消息带给了许长乐。许长乐骂几句选择不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石浚仪给许长乐盛好醒酒汤之后,把面包切开,抹上她喜欢的奶酪,许长乐无精打采地吃了起来。

朱晓晓从洗手间出来,盛装打扮却没有见到何云舒,有点失望,但看到可以直接吃的早餐,马上又来了精神。她啃着面包,问:“长乐,刚刚发生了什么吗?你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没什么。”许长乐说。

朱晓晓带着疑惑看向石浚仪,石浚仪看着许长乐的脸色,没说什么。

许长乐叹了口气,说:“是我爷爷快死了,想让我回去看看他。”

“那去呗!”朱晓晓说,“我支持你回去。”

“为什么?”了解她的人,都是觉得她不回去比较好,这样救不会触及到内心的伤口。可朱晓晓正是因为知道她内心有伤口,才会提出这个建议。

朱晓晓说:“我知道你心里有他造成的伤,可逃避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治愈。因为逃避治疗不了伤口,只有你回去面对,才能把伤治好。现在他不久于人世了,你也刚好可以跟过去做个告别不是吗?”

许长乐下意识瞥了一眼刚刚扔纸条的垃圾桶。去碰触伤口这件事,许长乐一直是非常抗拒的,但因为这么久以来有朱晓晓和石浚仪两个人,不断治愈许长乐,带给她勇气,让她也干去触及自己的伤口了。

只是,她不知道爷爷这次带话来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回去之后,还是见到一个冥顽不灵、满嘴脏话的老头,她是完全不想回去的。

也不知道他托人带来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是临死前,回顾一生,觉得对不起许长乐,真心悔过了?

在许长乐需要他的爱的时候,他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爱,像一个喜怒无常的暴君,只要心情不好,就是一顿不管许长乐生死的打。奶奶虽然有时候会护着她,但结果只是两个人一起挨打。

因为爷爷,她活得十分艰难,如果没有李双元帮忙,她可能连活着都困难。现在还不容易走出过去的阴影,他却想让她回去,她搞不懂这个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长乐犹豫良久,还是从垃圾桶里把那张写了地址的纸条捡了出来。她还是决定回去看一下,哪怕只是给他证明一下,在离了他之后,她过得很好,而他还是一塌糊涂。

老头虚弱地躺在医院病床上,头发被剃光,只隐约看到一点白色的头发茬,鼻孔插着氧气,双目浑浊。

医生说是肝癌,住院期间一直没有亲属来,邻里帮忙找了个护工,护工只有早晚来两个小时。人现在意识是清醒的,只不过身体已经力不从心。

许长乐站在病房门口,远远地、冷冷地看着他,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不高兴,也不难过,只是感觉自己看着这个人的时候,心似乎变成了石头,只剩下硬硬的麻木。

石浚仪站在许长乐身后,他不放心长乐一个人来,还是跟着来了。

老头眼没花,他一歪头,看到了许长乐,扯着嗓子,带着哭腔,有气无力地喊着:“是多余吗?我的多余啊,你终于来看爷爷了……”

听着这个老头,喊着这个名字,声情并茂的样子,许长乐只觉得无尽的讽刺。

临死需要人了,开始想念当初嫌弃的“多余”了。

病房里还有别的病人和家属,许长乐只觉得这喊声让她丢人。为了让他别再喊,许长乐走到病床边,坐了下来。冷冷地问:“叫我回来干什么?给你收尸吗?人在医院死了,直接送火葬场烧了不就完了?”

话音刚落,病房里的其他人纷纷向许长乐投来嫌恶的眼神,许长乐感觉到炽热的视线,没再说更过分的话。

老头含着泪看向许长乐,哽咽着说:“我的乖孙女,我想你啊,我不知道你的电话,托了一圈人,才找到李双元,可他也不愿意把你的电话告诉我……”

许长乐听完这话,心里闷闷的被堵住了,她面无表情地说:“你觉得你当初做了那些事,还有资格联系我吗?”

“我知道我没资格,我对不起你啊!”老头说着嚎哭起来,沙哑的声音团在喉咙里,像是在锯老旧的木门。

听到他亲口说这三个字,许长乐的眼泪也有点忍不住。可她哭的不是爷爷的忏悔,而是这么多年来,她受的委屈,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人存在,她的路,肯定会平坦很多。也不必为了保护脆弱的内心,穿着厚厚的铠甲不敢去爱任何人。

而如今终于等来的当面的道歉,她也完全没有觉得被解救。

石浚仪轻轻拍了拍许长乐的肩膀,安抚着她。

她抹去眼泪,恢复平静,问:“你叫我回来到底什么目的?应该不只是要向我道歉吧?”

“多余啊……”老头艰难地抬起手,想去拉许长乐的手。

许长乐嫌弃地躲开,怒道:“不要这么叫我!”

“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老头说着又啜泣起来。

许长乐看着眼前这个像是在真心忏悔的老头,想起来奶奶临终的时候。奶奶病重,爷爷为了省钱,不把奶奶送去医院,就让她在家里乱吃药。最后躺床上下不来的时候,爷爷在床边一遍遍诅咒她,让她快点去死,不要拖累家里。

但其实在奶奶健康的时候,爷爷的衣食住行全部都是奶奶一个人在操持。可谓是任劳任怨。

不知道现在把当初他对奶奶说的那些话,重复说给他听,他会是什么感受。

小时候的许长乐有问过奶奶,爷爷打她,她为什么不离开爷爷?奶奶忙着手里的活,说:“有些事,定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哪能说走就走啊?”

那句话在许长乐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让她对爱情没有了任何向往。

后来许长乐知道,奶奶是被一些压迫女性的思想给绑架了。只不过她想明白的时候,奶奶已经不在了。

老头哭了一会儿,还是不忘拜托许长乐,他说:“我的唯一的好孙女,还是你孝顺,你不来,我连葬礼都没着落啊。”

“你儿子呢?不是组建新家庭了吗?”许长乐说,“为什么不来给你办葬礼?”

老头又哭起来:“他骂我啊,说我老不死啊。”

“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彼此彼此吧。”许长乐说。

见老头不说话,许长乐又问:“就葬礼对吧?你赶赶进度,我到时候会把你带回老家,收一收份子钱的。”

“还有……”老头说,“我要跟你奶奶葬在一起。”

“不行。”许长乐当机立断。

“不要葬礼也行,但一定要把我和她葬在一起!”老头激动起来,抻着头,想从床上坐起来,但因身体无力,还是倒了下去。

“为什么?”许长乐问。

“老光棍一个,下去没吃没喝,会被人欺负的!得有个人照顾我!”老头终于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许长乐先是惊讶,然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大骂了几句脏话,甚至想上手打他。死都不放过她的奶奶,这样的人为什么没有早早的遭天谴啊?

许长乐听完,就后悔来了,她转身对石浚仪说:“就不该来,回家吧。”

说着走出了病房,任病床上的老头喊得声嘶力竭,也没有回头。

可刚走到走廊尽头,就迎面撞上了多年未见的父亲许保利,他佝偻着背,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面色憔悴,看得出来这些年他过得很不好。

他一眼就认出了许长乐,讥讽着说:“看你过得不错嘛,跟着你的是谁?情人啊?”

许长乐不想跟他说任何话,径直往前走。

许保利朝许长乐啐了一口,进病房去了。

可走出医院,许长乐又后悔了,按照那父子俩的尿性,肯定一个敢提一个敢做,许保利一定会把老头跟奶奶合葬。

不论那些合葬可以照顾人的说法是真是假,许长乐都不想让那个老头的身体去玷污奶奶的墓葬。

以前她没有能力,但现在她可以了,她要保护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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