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此时的街上已不如清早和正午热闹,街道上车马、行人和摊铺明显少了很多。
在各个街道兜兜转转已近两个时辰,卫云初感觉腿脚酸软,又累又热,于是找了街边柳树下的石凳坐下小憩。这次她和佟晚一起出来,不单单是为了逛街,而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她想自己买房。
其实早在她第一次见婶婶沈时秀时,就萌生了这个念头,前几日在餐桌上,当沈时秀当提出要把她许配给娘家的傻侄儿时,她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寄人篱下,受一点窝囊气,偶尔被欺负尚且可以忍受,可她要将她嫁给一个话都说不囫囵的傻子,她死活是不愿意的。她手里有钱,也就有了摆脱任人摆布的资本。
可眼下最让卫云初头疼的是,看过的房子不下十来处,可瞧得上的价格太贵,价格便宜的又看不上。
“不看了,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卫云初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对佟晚说道。买房这事是大事,不能操之过急,在被扫地出门前,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找房。
佟晚伸出手指算计了一下:“这些房子确实很贵,但是我们手里的钱完全够用。”
哪里够用?那些银子加上首饰折价不过六七十两,买房子就要花去一大半,如果放在沈时秀手中的那笔银子拿不回来,今后在没有任何收入的情况下,只能坐吃山空。
不一会儿,她们来到一家饭馆吃饭,卫云初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等上菜的功夫,她透过敞开的窗向外看去,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永宁大街。不久前,她正是站在这家饭馆对面的街边,见到了李浔,如今已经过去十多天了,可当时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姑娘,你们点的菜上齐了。”店小二把菜一一摆放在桌子上,喊了一声。见卫云初一直看着外面,他刚想张嘴询问,佟晚便朝他摆手,示意他不要多问。
过了片刻,佟晚才轻轻喊了一声:“小姐,吃饭了!”
卫云初回过神来,看着桌上放着自己最喜欢东坡肉,麻婆豆腐和小青菜,拿起筷子便开始吃起来:“终于可以好好吃顿饭了,家里的伙食是一天不比一天,吃得人都轻飘飘的。”
这些日子,卫云初每天的饭食都是由专人送到房间来,刚开始味道菜式还行,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沈时秀和卫云蔷的原因,送来的饭菜是越来越难吃。
“多吃点,我看小姐都瘦了好多。”佟晚为她夹菜,随后又笑着问道,“小姐,你是不是还想着李浔将军?”
被人猜中了心思,卫云初先是赧然一笑,继而大方承认:“算你聪明!之前在大街上,我可是在当着众人的面,向卫云蔷发誓,将来我一定会成为将军夫人。这话现在依旧算数。”
说完这番话,她自己都不由得笑出声来,她身子向前探了探,对佟晚小声说道:“我要是真的能嫁给李将军,估计做梦都能笑醒,哈哈。”
卫云初并非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己有资格嫁给李浔那样的人,但她觉得事在人为,只要努力争取,并未一点机会都没有。
卫云初回身坐下时,下意识地扫了一下周围,她这才注意到,斜对面的那张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位紫衣女子。女子看上去十**岁,肤白胜雪,略显矜持,她的对面坐着一位细眼女子,二人穿着华贵,一看就知道不是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就是富商巨贾家的小姐。
碰巧的是,紫衣女子刚好也在看她,四目相对中,女子一侧嘴角勾起一个柔美的弧度,露出单侧酒窝。
卫云初眼神一凛,心中暗想:不好,刚才的话肯定被她听到了。
可她转念一想,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敢夸下海口,被她听到又怎样,小场面而已,于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可接下来,两位子的谈话飘进她的耳朵里,让她有些坐不住。
紫衣女子:“样貌生得倒是很美,要是注意一下吃相,说不定还可以争个‘第一美人’,可惜了。”
细眼女子语气中带着讥讽,回道:“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就这样的,还妄想高攀李浔将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般都是用来形容男子的,我看用在她身上倒蛮合适的。”
饭馆里的客人大多坐在靠里面的位置,那边的空间更大,座位更宽敞,周围这几张桌子较小,是为人少的客人准备的。周围就她们这两桌坐的有人,这话分明说的就是卫云初。
卫云初用力将手中的筷子扣在桌面上,然后恶狠狠地盯着这两位乱嚼舌根的女子。
紫衣女子脸红一阵白一阵,低头吃饭,倒是那位细眼女子,一脸挑衅地瞪着卫云初。
在家被婶婶、堂姐欺负不说,好不容易出来吃个饭,还要被陌生人讥笑。想到这里,卫云初心中倍感憋屈,心中怒火瞬间窜升,她“唰”地将站起身,摆出一副要随时动手的架势。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佟晚赶紧将她拉住:“小姐,算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饭馆里的其它客人纷纷看向这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卫云初,并小声议论。
“是个美人,就是脾气暴躁了点。”
“要是真打起来就有意思了,我还没见过两个姑娘家打架的。”
正在这时,门口方向忽地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把饭馆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大家纷纷向门口看去。只见一只木凳子被重重地砸到桌子上,散架之后又掉到地上,砸凳子的是一个满脸虬髯的壮汉,身边站着两个气势汹汹的小弟。
奇怪的是,有人打砸东西,掌柜非但没有追问,还急忙点头哈腰地上前迎接:“龙哥,欢迎光临,今天吃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龙哥左脚踩在一条木凳子上,右手剔牙,觑了掌柜一眼,随后吐了吐舌头笑道:“爷我今天没胃口吃饭,但我听手下的人报告,说我的仇家杨元庆的闺女在你家吃饭,我这两天正寻思着要找小老婆的事……”
卫云初注意到,刚才说坏话的两位女子闻言迅速蹲下身子,悄悄地藏到了桌子底下,看来她们中的其中的某一个就是壮汉口中“杨元庆的闺女”。想到这里,卫云初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自古有言:人狂必有祸,那个细眼女子眼最该教训。
两位小弟四下扫视了一圈,其中一人报告壮汉:“奇怪,明明看到进来了的!”
掌柜摊手,急忙辩解:“我的店里就这些人,你要找的那位我又不认识啊。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随便搜查。”
紫衣女子蹲在桌子底下,身体不停地颤抖,眼神恐慌而无助地朝卫云初摆手,似乎在示意她不要告密。此时,眯眯眼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胆小的刺猬,刚才嚣张的劲头早已不见踪影。
壮汉一行三人很快来到卫云初面前,带头的龙哥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黄牙:“小姑娘,有没有见着两位和你们年纪相仿的女子?
“没见到。”她摇了摇头。就在刚才,她气得想要亲自教训两人,可此刻,见她们被这三个歹人追杀,她竟然心软了,是紫衣女子刚刚无助绝望的眼神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三人打量了一下店里的其他客人,见没有要找的人便准备离开。这件事本来可以到此为此,以虚惊一场做结语,可事情的走向有时就是那么出人意料。
细眼眼女子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椅子,咯吱一声,即将离去的三人瞬间感觉到不对劲。其中一位小弟俯身扫了一眼桌子下面,叫道:“龙哥,有人藏在桌子底下。”
两位女子很快被提溜出来,看戏的客人们被吓得目瞪口呆。
紫衣女子双手被反扣在身后,龙哥双手抱在胸前,阴险而又猥琐地打量着她:“还挺机灵的,不愧是老贼杨元庆的女儿,叫什么?杨桥月是吧?”
他摸一把脸上的胡子,得意地笑道:“你老爹老奸巨猾,害我不浅,如今他的宝贝闺女落在我手里,就是被我掐住了软肋,你猜我会对你怎么着?哈哈!”说完,脸色骤然一沉,朝小弟摆了一下手:“把杨桥月带走!那个丑的放了。”
杨桥月被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哆嗦。看来是她爹得罪了龙哥等人,以她要挟她老爹。
三人押着杨桥月正欲离开,有人猛然喊了一声:“且慢!”三人转头一看,见喊话的是一位姑娘,都不约而同笑起来。
“你刚才不是说没看见吗,我没找你算账已经是心慈手软。”龙哥面对卫云初,不屑地一笑:“说说,你和她什么关系,给我一个放了她的理由。”
卫云初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直视龙哥的眼睛,淡然道:“她俩刚才说我的坏话,算是我的半个仇人。”接着话锋一转,一字一顿道,“但并不意味着我会同意你们把她抓走。”
“口气不小啊!”其中一个小弟嗤笑一声,转而对龙哥说,“要不两个一起带走?”
龙哥摆手否定了这个提议:“我倒要看看,这小妮子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跟我对着干。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的来历,我跺跺脚,整个成都府都得抖三抖。”
说完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用手指在明晃晃的刀刃上刮了一下,然后睨了卫云初一眼:“你要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就是坏了规矩,到时别怪我不客气。”
身为女子,卫云初自然知道一个弱女子落入歹人手中会是什么下场,这也是她出手制止这帮人带走杨桥月的重要原因。
“这位姐姐跟你们无冤无仇,仅仅是因为她爹得罪了你们,所以就要捉她来泄气,这是弱者所为!真要有本事,就直接找他爹算账去!”卫云初中气十足,深色镇定道。
龙哥半晌才反应过来,哂笑道:“有意思,第一次见姑娘家懂得这么多的,受教了。”
接着他神色一变,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这样吧,你跟我走的话我就把她放了,你比她懂得多,长得又更漂亮,我一点都不亏。”说完他手一伸,就要去摸卫云初的脸。
跟强盗谈大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卫云初这么做,不过是缓兵之计,因为她刚才已经偷偷让佟晚出去报官了。
可眼下大道理不奏效,援军又未到,眼看救不了人还要把自己赔进去,卫云初心里有点慌。
“放尊重点!”她一巴掌打掉龙哥伸过来的咸猪手,“这样欺辱一个弱女子,你家里难道就没有母亲妻子吗?”
龙哥充耳不闻,再次将手伸向卫云初的脸:“你这张脸蛋……”他话没说完,脖子像是被人猛劈了一下,上半身失去平衡向前栽倒,不受控制地扑到卫云初面前的桌子上,桌上的菜碟被打翻在地。
卫云初大吃一惊,赶忙避让,只见龙哥身后站着一位穿白色圆领袍的年轻男子,男子剑眉星目,有似曾相似之感。
“你是……”卫云初倏地想起,可她话还没说完,三四个官兵冲进来,几人快步来到男子跟前,恭敬地揖礼道:“李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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