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颜云楚拿着两个果子走了过来。
“世子,害怕吗?”
陈璟冷冷别过脸。
“怕就求我一声,我肯定放过你。”她看了看四周,好心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求吧。”
陈璟:“我求…求你个祖宗。”
她挑了挑眉,“不愧是敢杀我的世子,有种。别闭眼睛,直面死亡,也是种勇气。”
然后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陈璟皱眉:“你干什么?”
“我是关羌营主将,我的箭自然要加大难度。”
她慢悠悠抬起陈璟的双臂,将果子放在他左右手心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陈璟觉得她靠近自己时太近,动作又慢,眼神又难以捉摸,隐隐约约间营造了一股奇异而强烈的压迫感。
这是她新的示威方式?
颜云楚道:“别抖啊。”
“我没抖。”
“嗯。我是说等会。”颜云楚盯着他双眼,一字一句道,“你要是信我,一会千万别动。我不想第一箭就把你射死了。”
千万别动。
她是怕他临场跑了么?
那不至于!
大不了一死,也不能落人笑柄。
陈璟恶狠狠地说:“你最好一箭把我杀了,可别让我落个残疾。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求之不得。”颜云楚放声一笑,摆摆手往回走。
陈璟看着她走回去,从旁边取来一条黑布时,身体几乎是下意识一抖。头顶的果子掉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惊怒!
大应国内,只有三人敢蒙眼射活人,但都不能保证百发百中。
这三个人,其中两人是颜云楚的父亲和兄长,在她几岁的时候就为国捐躯了,另一个是松山营主将。
她什么时候,跟谁练成这门绝技的?
从未听说!
再次准备好时,陈璟的面庞已然毫无血色,惨白得如同一张白纸。
他紧紧咬着牙关,双眼睁得极大。
他发誓,要将这个女人牢牢刻在心底最深处,哪怕到了地狱,就算喝了孟婆汤、忘川水,也休想让他将这个可恶的女人遗忘!
与此同时,颜云楚深深地望着他,目光牢牢地锁定后,她缓缓地抬起手,将布条蒙住了眼睛。
嗖!
利箭离弦的声音瞬间划破空气,让人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耳边那些失措的惊叫声先哑住,然后好似炸雷一般在空气中炸开,让她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紧张和迟疑。
不会……第一箭就把陈璟射死了吧?
尽管她对自己的盲射有绝对的把握,只要陈璟保持没动,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她还是迟迟没动第二箭。
最终,颜云楚扒开黑布看了一眼,陈璟还在,直挺挺地挡在草垛前。
她又搭弓上箭。
人群中,陈骥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掌心全是汗水,心中暗忖:这颜将军,不会又要替我太叔公换世子了吧!
陈渣也是紧张到了极点,眼睛死死地盯着靶场。
颜将军不可能真的杀了世子吧。
但是,世子毕竟刚刚作了死。
整个氛围仿佛都被一种无形的紧张与恐惧所笼罩,让人几乎要窒息。
最终三箭全中!
一瞬间,军营里的欢呼声如浪潮般汹涌而起,直接达到了沸点。
唯有陈璟此时像条毫无生气的死鱼。
他的身体顿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直接站不稳了,只能靠着草垛勉强支撑,不至于显得太狼狈。
方才的那段时间,他是在窒息中过去的。
这该死的女人让陈璟深刻地意识到,他原来还是怕死的。以至于在她射第二箭的时候,陈璟不断在心底告诉自己要相信颜云楚的本事……
就在他脑子里持续空白一片的时候,两名士兵走近,将他重新扶正。
“将军说,还差一箭。”
陈璟有些发懵,三个果子都射中了,她还想射哪?还没玩够吗?
颜云楚走出原本的定点距离,缩短了与草垛的差距,她更清楚地看见了陈璟有些苍白的脸。
陈璟紧攥着拳头靠在草垛上,没有果子,这一箭,竟是直直地指向他的眉心。
陈璟想起,他刚刚还没交代后事。
但此时让他说什么都已经说不出了。就算是死,他也绝不会向颜云楚妥协服软。
他撇过头去,不想看到颜云楚那张分明写满了戏弄的面庞,此刻他能直挺挺地站在这里纹丝不动,是赌气,更是不服气。
他紧咬着牙,心中的倔强与傲气让他绝不愿在颜云楚面前示弱哪怕一丝一毫。
然而,那一箭迟迟不来。
他恨恨地瞥了一眼,却发现颜云楚只是保持着拉开弓的动作,歪着头看他,那眼神似乎是在欣赏…他的狼狈?
什么人啊!
陈璟越想越气,想摔罐子离开,可是又实在不甘心,愣是咬着牙站着没动。
想着想着他莫名地想到,他与颜云楚好像也没有杀父之仇灭门之恨,她竟要杀了自己?多狠的女人啊!
颜云楚忽然别开脸,不再看他,“世子,别这副表情。”
搞得她下不去手了。
陈璟闷声不语,闭上了眼睛。
在众人焦急的瞩目下,那一箭挟着风射出,精准控制在陈璟身前七寸的位置,停止,然后落地。
那是一支空箭。
士兵松开手,陈璟再也支撑不住,努力了一下才只让单膝着地,用了两只手撑着才没狼狈地倒下去。
他的手在抖,腿在抖,心也在抖!
颜云楚的鞋子往这边走了几步,陈璟猛地抬头,带着犀利和冲动的目光直直地逼向颜云楚。
她一愣,停住了脚步。
抿了抿唇,便畅怀接下了这个并不善意的目光,她仿佛看到那双眼睛里写满了自己的名字,三个大字渐渐变小,嵌入了眼底。
她轻快地走开了。
这下,再也不能忘了她吧?
.
为期三天的比赛结束了。
这是有史以来最激动人心的一场竞赛。
近来,主将营的饭菜没出什么问题。军厨营送饭的连着五日都是那个叫吴盐的年轻小伙子。
估摸着陈璟也该冷静了。
那天之后,颜云楚一次都没见到过陈璟,哪怕巡视时巡到根本用不着她巡视的军厨营,只是想见一见陈璟,也没见到他哪怕一片衣角。
他在躲自己。
颜云楚进行了深刻反省,那天自己的确做得有些过分,她内心也颇为烦躁,只图了一时的痛快,如今这个结果却叫她后悔得不行。
“下次,让陈璟来送饭。”
吴盐挠了挠自己的腮帮子,“回将军,小陈哥正在准备晋营考试,已经向军厨营请假了。”
关羌营一年有两次晋营考试,刚入营时资历不足的兵,可能在一段时间的刻苦训练后能够再升一级,这个制度是颜云楚亲自定的。
她并不喜欢战争,不希望所有的将士都指望着胜仗升迁。
几个月后,便是晋营考试。
.
邱从澜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封信。
“将军,这是皇后娘娘托属下给您的信。”
颜云楚警惕盯着那封信,心中涌起不详的念头。
皇后怎么会突然给她写信?
难道是……前几日的事情传到了殷都城,恒王知道陈璟在军中被她戏弄了,托皇后写信让她放陈璟回去?
本来好几日见不到陈璟她就烦,这下更后悔了。
邱从澜见她迟迟不打开,有些疑惑,“皇后娘娘还说,银繁郡主很敬佩将军,希望您看过信后能答应这个请求。”
“……银繁郡主?”
颜云楚拆开信,浏览了一遍。
信上说,几日后是银繁郡主的十六岁生辰,她不肯回去过,说生辰年年有,今年不过也罢。皇后希望她能在生辰当天为周银繁简单过一下。
“银繁郡主……”
“将军不记得了?她是由都首富周安的女儿,进了第三营。”
她对周银繁这个名字耳熟,只是对不上脸。由都首富曾经捐了半个家业的粮食和兵器救父亲于危难之际,杀出重围。
这个人情,她要替父亲还,何况只是这么一桩小事。
“去第三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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