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睁开眼睛吧!”
周银繁扬声说完这句话,独自合掌欢呼,孙秋雅愣了一会,迷茫地左右看看,然后像受了什么刺激,捂着脸跑开了。
周银繁露出欣慰的笑容,又给裴鹤一记眼刀。
裴鹤无奈追上去。
颜云楚装作漫不经心,用余光关注着陈璟的反应,他正用一种震惊的眼神望着追出去的裴鹤,脸色显而易见难看起来。
陈璟声音僵硬:“我不太舒服,先走了。”
颜云楚看着陈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叹了口气,也找了个理由离开。
一眨眼,只剩下醉眼朦胧的太子和周银繁的姐妹。
不过要办的事都办妥了,周银繁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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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世子,你怎么走的这么快?”陈渣小跑着追上他。
“那个叫裴鹤的,你有印象吗?”
他看不见陈璟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又冷又硬。
陈渣挠了挠头,“裴鹤?没怎么注意。世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
他差点想掐死那个叫裴鹤的龟孙。
但这样一来,势必会闹出动静,到时候他们发现裴鹤亲的是他,他娘的,这断袖之名岂不是坐实了!
他刚刚还让陈渣将颜云楚说的那番话飞鸽传书回殷都城,届时又是一大卖点。
差一点点,他就成卖点了!
他忍,他就忍这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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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胆子真不小,你怎么敢出现在他面前?”
主将营,颜云楚的目光犹如巨鼎压山。
裴鹤低垂着头,言辞恳切地说:“承蒙将军知遇之恩,小人才能进关羌营,但没想到璟世子会也在其中。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不记得小人了。”
“我只是给了你报名的机会,你能进来,是你的本事。不必谢我。”颜云楚说,“他记起你是早晚的事。”
“将军放心,小人绝不会向璟世子透露半个字!”
颜云楚神色冷寂,片刻后,她说:“你已经是关羌营的兵,不必再以小人自称。”
“小……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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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日,颜云楚都待在主将营。
裴鹤,一个风尘小倌,能够进到第七营,这让她挺惊讶的。还有昨日,他为什么让她接近陈璟?
“将军,饭送到了!”
“进。”
来的竟然是陈璟。
颜云楚瞬间腰背挺直,调整了一下坐姿,冷静地等他布好菜,垂眸盯着那双清瘦修长的手,没听见他说话,不禁抬头看了一眼。
“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没睡好?”
他昨晚一宿没睡着,脸色当然不好。陈璟看了眼她,“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军,军中事务繁忙。”说完,闷声不响地吃饭。
她有些良心不安。
陈璟该不会是因为昨天那个吻而精神不佳吧?他以为亲他的是裴鹤。
“其实……”
其实是我……然后他一定会更生气吧?
等了半晌,陈璟问:“其实?”
“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过段时间便是晋营考试,保重身体。”
离开主将营,陈璟看见周银繁气冲冲地在找人,一见到他,周银繁便走过来,气喘吁吁道:“风绸哥哥,我今天才知道,那裴鹤根本没有亲秋雅,也不知道亲了谁!我要抓住他问个清楚。”
陈璟脚步一顿,“找裴鹤嘛……我倒有个办法。”示意她靠近,“你要是现在抓不住他。不妨去问问其他人,谁被亲了。”
“嗯?有道理。可是……我不敢去问颜将军啊。”
“你把别人都排除了,要剩下一个,还需要去问吗?”
“对啊!谢谢风绸哥哥!”说完,飞快地离开了。
陈璟回头看主将营。
方才试探,颜云楚应该还不知道昨晚的真相,那这个锅,让她背着最合适不过了。
军厨营,陈渣在营外张望。一看见他,就大步走过来。
“世子,查到了!”
陈渣显得格外激动。
“昨晚天色暗,他又换了身行头,全无当日那种飘零感,属下才没看出来。今日找遍了关羌营,你猜是谁?那个人就是殷都城污蔑你的小倌兰秀!”
陈璟差点没站稳。
陈渣赶紧搀住他,“世子,要不要现在把他抓过来审问?”
“立刻!”
陈渣的武功藏得很深。
他是恒王为世子训练的死士,一生忠于一人。但平日里,没人能看出他的本事,就连陈璟也不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
将第七营一个小兵抓过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
关羌营内,边角的一个仓库中,传来沉闷的声音。
“世子,此事是我一人所为!真的没有幕后之人!”
裴鹤被揍了几拳,已经有气无力了,唯一的气力就是死咬着牙关不改口。
他的身前,陈璟阴沉着脸。
陈渣气势汹汹,这该死的小倌竟然敢说心悦世子,自己找关系上的门。陈渣气得牙痒痒,手下也发了狠。
“世子,不管你怎么对我,我只有一句话。您为何不肯相信,我是真的心悦你呢?”
陈渣一拳呼过去:“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逍想世子!”
“你说心悦于我,所做之事就是让我蒙上这不白之冤?”陈璟揪住他衣襟,恶狠狠道,“说,给你赎身的女人是谁?”
“对不起世子,我不能出卖朋友,何况此事与她无关。”裴鹤断断续续说道,“我的确利用了您。我已经攒够钱赎身了,可是,清水坊不肯放我走。所以,只能借您的身份,让清水坊不敢再留我……至于您不相信我是真的心悦您,您可以想想昨晚……”
他说到这儿就不再说了。
陈渣疑惑:“昨晚怎么了?昨晚……世子,你心情不好难道就是因为他?”
陈璟抿着唇,眼神冰冷,好像要把他身上捅出个窟窿来。
这么对峙了半柱香后,陈璟冷声道:“你以后,离老子远点。”说罢拂衣而去,离开时差点被地面凹陷的土坑绊倒。
陈渣隐隐察觉到什么,回过头来,恶狠狠揪住裴鹤的衣服,质问道:“你小子,是不是亲了世子!?”
裴鹤无力摇头,不肯再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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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羌营驻扎在郊区附近,入夜,山中寒气逼人,所有人操练了一整日,筋疲力尽,沾床就睡。
营中除了巡逻的脚步声,便是此起彼伏的鼾声。
一道黑影,闯进了军厨营后房营帐。
陈璟近来失眠,帐帘刚一开,冷气钻入,他就觉得不对劲。
正要起身,忽被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口鼻,来人摁住他,一面将面巾撤下,做出噤声的手势。
月明微光下,是那张冷艳冰霜的脸。
颜云楚?
她在自己的地盘怎么跟做贼似的?
陈璟眨了眨眼睛,她方松开手,却不走,翻滚半圈,钻进了他的被子。
他们没这么熟吧?
陈璟正要起身,忽然,帐帘撩了起来。
是出去起夜的李味回来了。
营中两张长炕,各睡着六人。李味起个夜,他的位置上就搁上了旁边人的脚。
李味拍拍那只脚,倒上床,一边蠕动一边嘀咕:“往旁边睡点。”
吴盐在陈璟旁边,已经睡死了,无意识的往旁边挤了挤,陈璟睡在最边上,按说地势最宽,但现在还挤了个颜云楚,就实在小得不行了。
他拍了拍被子,被窝下却没动静。
现在安静得很,李味也不知睡着没有,陈璟不便说话,用手推了她一下。
吴盐睡相不好,爱做梦,也不知梦到了什么,突然就抬起脚,搭在了陈璟身上。
陈璟心中长嚎一声,抓住他的腿往回一扔,转身侧睡,刚好把颜云楚抱在怀里。
她怎么没有反应?
陈璟牵起被子看。
………
这?
啥?
睡着了?
伸手探向她鼻息,匀长的呼吸。
抓住她肩膀摇了两下,没动静。
“谁?啊?要搞事去外边,还要不要人睡觉了!”副掌勺鲁群含糊不清的声音。
陈璟不敢动了。踩着他们打鼾的频率,小心地调整了一下颜云楚的姿势。
总觉得这个姿势有点不快意,他怎么能把颜云楚搂在怀里,但床板窄,不这样根本睡不下。
原本没有的睡意,离他更遥远了,只觉得胸口热热的,好像塞满了她的呼吸。
撩开被角,低头看了一眼。
别说,平日里颜云楚总是横眉冷眼、无所不能的样子,睡着之后……还挺乖巧的。
陈璟忽然起了坏心,伸手捏她的脸。
怎么捏都没反应。
他心思一动。这个时候要是掐死她,岂不是轻而易举?
颜云楚枕着他一只手臂,只剩下右手活动自如,担心她皮糙肉厚的掐不死,他想着索性咬死她吧。
缓缓移到她纤细的脖颈,低头凑近。
鼻尖点到脖侧,与他想的不同,颜云楚皮肤很细腻,虽不是肤如凝脂,肌如白雪,但是,很香。
淡淡的女儿香。
片刻后,陈璟忘了自己是打算咬死她的。
渐渐的不大对劲,他喉间一动,拉开距离。
转移注意力,方在黯淡的光下看到她身上的黑衣。
大半夜穿着夜行衣,是去干什么了?发间还有股淡淡的药味。
是药味吧?
不对劲,这味道好像……
他娘的,是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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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军中号角急奏。
张端水走时一巴掌拍在吴盐身上,吴盐反射性坐起来,忙穿衣穿鞋,往旁边一瞥,陈璟还睡着。
“小陈哥,紧急集合!快起来!”
急促的呼喊,终于让陈璟睁开惺忪的睡眼,下意识往怀里摸了一下。
走了?
“小陈哥!你快点,不等你了!”吴盐着急地跺脚,一边穿衣一边往外跑。
陈璟拍了拍有些昏沉的脑袋,套上裤子穿上鞋,拿起衣服就往外跑。
还是迟了一会儿,被抓住站到旁边受罚。
校场前方是邱从澜,说完了注意事项,大军开始分散。
“小陈哥,走了,这里!”
陈璟跟上去,“去哪啊?”
吴盐惊道:“翻山行进啊!昨天不是说了吗?你,你不会没把干粮带上吧?”
遭了,他脑子整个一团浆糊,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今天是两个月一次的翻山训练,要绕着关羌营背后五座山跑一圈。
昨天他还到各个营帐发了干粮,因为,绕完这五座山,最快也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我回去拿。”
吴盐拉住他,“算了,算了。掉队要挨一百军棍的!你等会吃我的。等等,那个石灰和疮药,你也没带?”
他打量陈璟,见他两手空空,就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
这片山中,有种毒蛇,一过戌时就会出来觅食,要是不小心踩到它的尾巴,被咬上一口,没能及时放毒上药,必死无疑!
陈璟尴尬地看着他。
吴盐叹息道:“算了算了,应该不会那么晚回来。你跟着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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