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实在不听话,惹你烦心,直接送去某个庄子,派几个严厉的教养嬷嬷看管,要不了几年自然就听话了,一劳永逸。”杨明希目光闪烁,这话背后的意思却并未说明。
“直接赶出去……不太好吧,我与他虽说没有情分,但总抵不过那句一母同胞,若是直接放弃,姨娘那边无法交代,并且母父那边也无法交代……”杨以宁鼓着脸颊,沮丧道。
“母父那里你更不用担心,杨睿知出生这几年,母父从未提及过,你若是下定了主意,她们肯定不会阻止。”
“这也不急于一时,你先按你的心意做,送走不过是下策,说不得这次他就乖了呢,不要愁眉苦脸啦,小小年纪,都快生出一脸苦相了。”杨明希见她眉宇间都是犹豫,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笑着宽慰她。
“阿姐……你还是赶紧回去读书,家里我能行的,相信我啦。”杨以宁口齿不清的将自己脸从杨明希的手里救下来,也觉得现在想这些还早呢,公考临近,阿姐好好念书才是正事,便急着赶她。
“好好好,我先走了,好好照顾自己。”杨明希哪里不知她的心意,认真叮嘱后便带着彩蝶急匆匆的走了。
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来去如风,明明是自己催促的,阿姐的背影还是让杨以宁生出了几分伤感。
六月初九,是公考的日子,需连考三日,六月起至公考结束之日,大夏禁声禁娱,不得大声喧哗扰考生心绪。
公考乃大夏选拔底层官员的方式,所有参与的学子,都需在户籍地的府城参考,从六月初时,便有着从村级陆陆续续进入府城的学子,客栈中,租出去的民舍中,都是低头做着各类试卷的学子。
整个京城陷入一种紧张的求学氛围,就连幼童都学着她们的样子,拿着开蒙的书籍像模像样的翻阅。
平常高声叫卖的小贩要么低声讲话,要么比划着沟通,就怕影响了这些将要鱼跃龙门的学子们,只要考上了,哪怕是在县城里做个小吏,也是全家族的荣耀。
为防徇私舞弊,所有公考的监考官、判卷官和督办官以抽签的方式换府执行。
六月初,刘堇禾身着三品官服手持玉笏领着将要远行的官员同圣人辞行。
“选拔人才为国效力,乃国之大事,还望诸君尽心尽力,此去南诏有刘爱卿领队,孤十分放心,便不再叮嘱什么,祝诸君一路顺风。”圣人短歌相祝,众人躬身拜别。
杨以宁在人群中不舍的望着母父前行的队伍,踮着脚企图多看几眼。
远行的官员和她们的车马随从,浩浩荡荡的出京前往考点。
杨以宁随着人潮回府,没有时间让她松懈片刻,随着母父出京,需要她处理得事务更多,更加繁重。
秦玉将军坐镇京中,宋祁年身为大将军则被派往他处,几名副将也各自身兼任务,其中王忠被安排巡查考场的同时兼顾京城治安,越临近考期,人员密集,容易出现混乱。
杨以宁跛着脚急匆匆路过街道时,总能见着他带着一队官兵满脸严肃的检查着街边摊贩,而被检查的人,见他面色不善,又这般壮硕,受了些惊吓,如被卡住脖子的锦鸡,满眼惊恐。
杨以宁远远看着他明明无措,面色却愈发冷峻,觉着好笑,忍不住眉眼弯弯。
但也只是看了几眼,便也顾不上看他的笑话,现在将军府的事情也暂时交到了杨以宁手中,阿姐忙着备考,无暇顾及,宋将军外出,如今将军府里连个管事的正经主子都没有,还得监管阿姐的衣食住行,不能太过废寝忘食,会伤了身体,一时间忙得热火朝天。
六月初九,天刚微亮,杨以宁再次将阿姐的行李亲自整理一遍,拿着抄回来的考场须知,反复检查是否有禁带之物。
考前一个时辰,马车载着几人哒哒的从将军府赶往考场,面前到达时已经排起了两列长队。
今年参考的小郎不少,但京中入伍的小郎不多,进入考场需得除尽衣衫进行检查,众多因素之下,自然杨以宁在掀起帘子那一刻便看见了杵在考场门口的王忠,在众多娇小的小郎中间,鹤立鸡群,十分显眼。
虽隔着不少人,王忠一眼便看见了杨以宁,心中激动,眼眸闪过了些许的光,里面像有星子般亮晶晶的看向她,直勾勾的看了不少时间,才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余光仍停留在她的身上。
过于直接的眼神像有温度般,烫了杨以宁一下,让她忍不住闪躲,她如今并未打算同他有联系,侧了侧身,垂眸跟在阿姐身旁,陪着阿姐排队。
能读至官学的小郎不多,还未排到杨明希,王忠那边便无几人。
交代给随行的小兵,王忠大步走向杨以宁,吓得排在杨明希前后的人,忍不住向右移了一步,反应过来时又悄悄移到了原位。
王忠愣了愣,他知道自己又吓着人,激动的心思稍有停滞,向前迈步的腿抬起又放下,不敢再前进,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他心中忐忑杨以宁是否也不喜自己的容貌,别人的不喜他可以视若无睹,但杨小姐的想法,他十分在意。
杨明希推了推杨以宁,悄声说道:“你要不去跟他聊聊,我都担心他影响到别人发挥了……”
紧贴在阿姐身上的杨以宁,这才不情不愿的走向王忠:“王将军这样看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王忠认真观察她的神情,见无厌恶之意,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将早早埋在心里的疑惑问出:“杨小姐的脚是受伤了吗,可是有人对你不利?”那神态仿佛只要杨以宁说出是,他就会去将那人大卸八块。
杨以宁摇了摇头,脸上挂着客气的微笑:“无事,只是不小心受了伤,现在已经快要痊愈了,区区小事劳烦王将军挂心。”
“那就好……”说完这话,王忠木讷的站着,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又不想离开。
“王将军,公务要紧,不如等日后忙过了,我们再叙。”杨以宁勾起一抹淡笑,示意他看小郎的队列又来了些人,似乎还有些不睦,正在小声争吵着。
王忠点点头,快步走去,带着些许自己也没想明白的郁闷,怒目瞪着那几人。
被这毫无男儿样的大人一瞪,小郎们齐齐闭嘴,不敢再同检查的士兵争吵,乖乖的排队检查。
将阿姐安全无误的进入考场后,杨以宁才松了一口气,只觉得眼前一花,天旋地转,彩霞赶紧上前扶住才没摔倒在地,整日的连轴转终究还是落了些不适。
王忠吓得手一紧,正待上前,杨以宁又已经站定,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而王忠也不能弃公务于不顾,只能心中暗自决定,待公考结束后,一定要邀杨小姐相叙。
这三日,杨以宁处理完事务便会来考场附近等待,每看到有学子被抬着出来,就心中发紧,急切上前查看,对阿姐的情况也愈发担心。
她对考场里的艰苦条件早有听闻,阿姐身子远不如她壮实,必定会受不少的罪。
区区三日,杨以宁却觉得度日如年,等得神不守舍,两眼发直,眼前空茫一片。
当杨明希苍白着脸走出考场时,杨以宁竟没发现,直到她走近了,在彩霞的提醒下,才缓过神来,赶紧上前,满是心疼的将杨明希扶上马车,同彩霞一起为阿姐揉捏发僵的腿和手臂。
杨明希一上马车,缓了身体的不适,就靠着马车陷入了沉睡,杨以宁慌张不已,急得想要带她驶往医馆,还是彩霞冷静发现大小姐呼吸平稳,只是睡着了,才稳妥的回了府。
到了府里,杨以宁抱起阿姐回到她的小院,派人去秦姨前来号脉,得出只是疲劳过度,好好睡一觉便好了,这才安心。
小炉子上的甜粥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终究没有被吃掉。
直到第二日,杨明希才迷迷瞪瞪的醒来。
彩霞取了案几放在床上,杨以宁赶紧将新的粥端了过去:“阿姐,可有哪里不适?一定很饿吧,先吃点东西。”
迷迷糊糊用了粥,杨明希才完全清醒过来,眼睛明亮:“以宁,我总觉着这次应该是有希望的……”
“那我就提前预祝阿姐得偿所愿啦~”杨以宁担忧,在这屋里的榻上将就了一晚,现在只觉得每个关节都在作响。
休息好了的杨明希笑得十分开心,只觉得满身都是力量,起身松了松筋骨,见她精神饱满,杨以宁打着呵欠决定回去再睡一下。
杨以宁回自己小院的路上,短短十几日累得两眼发直,越想越觉得心惊,喃喃自语道:“家里还是得多些人为好,这就一次公考,我都累得够呛,等阿姐也做了官,家中只剩我一人管事,若遇到些什么事,那不得要累死我……等母父回来,我一定得问问她们能不能再生几个?”
低头走在后面的彩霞听见这话,震惊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你是不是累迷糊了,主君听见这话,我保证你会挨打……”
“应该不会吧?子嗣绵延,家族昌盛不应该是大家都期望的吗?”杨以宁混沌着脑子回答。
彩霞见小姐的状态不对,应是累狠了说的胡话,面色古怪的跟着,欲言又止。
累得失去神志的杨以宁到了房间倒头就睡。
福生听见动静,移动着轮子椅透过窗户看见小姐完好无损的到了家,才放了心,他最近常见小姐早出晚归,烛火亮到深夜,又经常唉声叹气,忧心侯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昨夜小姐一夜未归,他想去寻,却无力出门,只得一直在这屋里盼着,同母神祈愿小姐平安,刚刚看小姐神态放松,想来是烦忧的事情已经解决。
桌子上一张张祈福的经文,最上面的那一张墨迹还未晾干,歪扭的字迹却不难看得出抄经人的虔诚,满眼疲惫的他分明是一夜未歇,见到小姐归家,他艰难的从椅子上移到床上,才放心的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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