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困境

夜风萧瑟,月色寒凉。

沈兰昭看着蛮人得意的嘴脸,攥紧了手中的刀,心中愤懑却又因蛮人刚才的那番话不得不强忍杀意。

她努力平复心情想着接下来如何做,毕竟事关百姓与陛下安危容不得她多有犹豫,但若是将蛮人留在此处只怕他会再次逃跑,下次要再想抓住他可就难了,这该如何是好?

蛮人见她这幅左右为难的样子,不禁冷嘲热讽道“我记得你们中原人有句话,好像叫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沈将军不会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吧。”

此时他已经因腰腹处的伤口而冷汗淋漓,再加上被沈兰昭刀架在脖子上,已然处于劣势,却还能如此嚣张的和她谈判,看起来他先前所说必是真的了。

“如何?要我说将军不如留我一命,我好告诉你……”

那蛮人话还未说完,沈兰昭已将刀狠狠插入他腹中,顿时鲜血直流。

“你!”他瞪大双眼,没料到沈兰昭出手如此果断,竟直接对他下手。

沈兰昭看着他因伤痛逐渐失神的眼睛冷冷开口“现在刀在我手上,你还没机会和我讨价还价。”

“不过你放心,我这刀眼下还不至于要了你的命,最多只是让你慢慢失血,你最好是在心里祈祷我能赶紧找出你的同伙和烟花回来,不然太晚,我就只能给你收尸了。”

沈兰昭边说边翻找他衣物里的打火石,将那束烟火点燃。

夜幕中一声烟火长啸,星星点点的烟火在这片漆黑的密林上方绽放,片刻光晕映射在沈兰昭的身影上,背影纤细修长,藕粉长裙让她看起来如海棠花般娇嫩,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方才如修罗般冷酷的将刀插入他腹中。

蛮人意识模糊前,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光景。

而沈兰昭捡起方才被打翻的帏帽,赶回城楼处。

她已将那蛮人说的信号发了出去,一时半会儿那两个同伙应当不会轻举妄动,现在需要做的便是找出那两个同伙或是他们布烟火的位置,绝不能让陛下和无辜的百姓受到牵连!

——

江子衿在青武的掩护下,好不容易才人群中抽身,此时正快马加鞭往城楼赶去。

沈兰昭和那三个蛮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这时想要在人海里寻她们几人的踪迹无疑是大海捞针,但他猜测,那蛮人选在今日出门绝非偶然,说不定能在那里碰到沈兰昭,便索性直奔城楼。

离城楼越来越近,人潮便愈加汹涌,今日不止有百姓前来观瞻也有不少富贵人家相携出门。

江子衿怕再被人认出,于是便走到一处小摊前拿起一副面具,打算借此遮面。

刚想付钱却被小贩制止“这位公子,今日我们不收钱,这面具送您了。”

江子衿收下面具谢道“那便多谢了。”

他看着手中这幅做工精巧的面具,又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小贩,衣着普通也不像是什么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尤其是那双手上满是冻疮,想必为了制作这些面具花了不少心思就等今日多卖些,而今却分文不取实在是有些奇怪。

他接着问道“不过这位兄台,今日来往过节的人如此之多,我看您这手生了许多冻疮,想必是为了今日多卖些面具,为何却突然分文不取?”

小贩拍手一笑“嗨!我正要跟您说呢,傍晚时有位老爷夸我的面具画的不错,给了我一锭银子全包了,我本以为那老爷是要带走,但他却叫我在这里给路人送面具。那位好像是个了不得的富商,他说自己手里刚收了一批研制出来的新品烟花,但他第一次做这烟火生意没什么客源,就叫我在此借着送面具来宣传他的烟花,让我将烟花送给每位卖面具的客人。”

小贩乐在其中,从桌下的箱中拿出一支烟花递给江子衿“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我就算卖几个上元节也赚不来这一锭银子啊。”

江子衿看着手中的烟花陷入沉思。石英国律法开明,在民间并不禁止烟花的流通与买卖,大型烟火因燃放时会产生危险需向官府申请办烟火证,但这些小型烟火却不会,它们风靡在锦川的民间让许多商人看到了盈利的机会,烟火生意便随之而起。

有商人想要借上元节宣传自家的烟花这并不奇怪,但为何他不直接自己贩卖反而用这种复杂的方式,这岂不多此一举。

江子衿又继续问道“你可记得给你烟花的富商叫什么名字?”

小贩挠挠头“这……我倒不清楚,不过他在给我烟花的时候告诉我他姓周,其余便没有了,不过看我看那人身量高大蛮结实的样子,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习武的,没想到是个富商。”

若只是说姓周的商人那城里便多了,可若是这身量高大这就由不得让人想起今日碰见的那几个蛮人了。

江子衿将面具戴上向小贩道别,随着人潮的流动继续寻找沈兰昭。

青武在他耳边轻声问“公子,您也应该觉得这小贩送烟火一事有猫腻吧,商人都精明的很,怎么会做这种亏本买卖?我们真的要这么离开吗?”

江子衿摇摇头,那张精巧的面具只遮住他的上半张脸,下半张脸在面具的阴翳下只余微微发白的下巴,显得分外清冷。

他淡淡开口“无妨,看他那里还有那么多面具,应当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我们总在那里也会让人起疑,不如先离开,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阿昭。”

提起沈兰昭的下落江子衿的话里带了几分焦急。

青武宽慰道“公子,这您到是多想了,沈将军何等身手在战场上以一敌百,岂是这么几个蛮人能对付的了的。”

“青武,你觉得自己的身手如何?”江子衿冷不丁问。

“我?”青武指了指自己确定没听错继续答道“公子,我跟了您这么多年,您是最清楚的了,我的武功虽然目前不比沈将军,但若是去打那三个蛮人那必定是没问题的,更别说她了。”

“那若是对方身量和体格要高于你许多呢?”

“这确实是有些难了,不过勉勉强强应当还可以。”

“那若是对方手持凶器而你身无寸铁呢?”

“这……赤手空拳的难免会受伤。”

“那若是对方有什么把柄,她无法下死手呢?”

青武无言以对,他明白方才公子为何焦灼了。沈兰昭身手在她之上,若是在战场她穿戴甲胄,手持刀枪自然是以一敌十,但眼下她只是寻常女子打扮,虽身手不凡但若真如江子衿所言处境恐怕是有些危险,况且他们都来这里这么久了,都没见到沈兰昭的身影,要么是被使了绊子牵制住,要么便是受了伤行动不便。

“我们不能因为阿昭是将军便掉以轻心,毕竟身处险境的是她,我们谁都无法预料到究竟会发生什么。”

青武侧头看了看他家公子,恐怕此时在这精巧面具之下江子衿早已眉头紧锁,

他叹了口气,心中暗念,公子,您真是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啊。

——

离陛下放灯的时辰越来越近,城楼处人群越发密集,他们手持灯笼或拿一盏天灯就等着时辰到了与陛下一同放灯祈福,彼时众多天灯照彻夜空载着众多美好的愿望一同飞向天边,想必来年定会国泰民安。

沈兰昭此时终于来到了城楼附近,即便如今还是冬日,她一路奔走却已是大汗淋漓,要不是城内如今人流众多不能驾马出行太过惹眼,她便不用为了赶路四处翻墙抄近路了,左臂方才本就受了伤,这样飞檐走壁的更是严重。

但眼下没时间了,必须赶快找到那两个蛮人阻止他们。不过如今这般在人海中搜寻得找到何时?

沈兰昭正四下张望着,企图从人海中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她焦急的四处寻那两个高大的身影,却没仔细看脚下的路,一个不留神撞到了个孩子。

那孩子面上带一个画工精细的面具,手中还提着一盏灯笼,此时正呆呆的坐在地上。

沈兰昭忙扶起那孩子,拍了拍他身上的灰道歉“抱歉抱歉,没事吧?是我没看清路。”

生怕这孩子下一秒就哭起来,沈兰昭最不会对付孩子了,况且看样子这孩子的父母不在附近,若是因此缠上她,这可难办了。

不过一会儿,一个小姑娘紧随其后,手中拿着一支烟花气喘吁吁的追上来。

这小姑娘看着比那男孩大不了多少,却见自家弟弟在陌生女子身边,大喊道“阿弟,你没事吧。”

那小姑娘将她阿弟从沈兰昭身边拉过,大声质问“是不是你欺负我阿弟!”

沈兰昭不得不耐着性子去安抚两个孩子,想尽快脱身。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好打算糊弄过去,却闻到一股淡淡的火药味儿,顿时脸色一变。

她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其他可疑的人,但这味道却一直萦绕在她周身。

面前的小姑娘见沈兰昭迟迟不语反而在四周打量,拿着手里的烟花棒在她面前晃了晃。

沈兰昭却突然抓住她的手“你这烟花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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