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5372年,第九区天狼星边境。
凌彻与变异章鱼鏖战的第三天,终于抓住它稍纵即逝的破绽。她凌空跃起,手中的离子剑深深插入眼前这头庞然巨物的眉心处。
变异章鱼尖锐刺耳的嘶吼声,透过三S级能阻碍精神攻击的战甲,震得凌彻耳膜嗡鸣,却撼动不了她握剑的双手。
她的身后,是亿万联邦与帝国的子民。
这道防线,绝不能破!
“将军!目标生命体征急剧下降,即将开启自爆模式,请即刻撤退!重复!请即刻撤退!”通讯频道传来主指挥塞克几乎撕裂的声音,背景音是指挥部混乱的指令声。
凌彻置若罔闻。
她深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手腕猛地发力,离子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下劈去。
“滋——滋——!”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凌彻的战靴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变异章鱼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被分成两半,轰然倒塌。
凌彻打开自己的机甲头盔,浓重的血腥味与酸臭味涌进鼻腔,她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第九舰队,清理余孽,一个不留。”她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境外战场,平静且不容置疑。
“是!将军!”频道里传来士气高昂的回应,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
凌彻抬起手腕,智能手环的扫描光束检查巢母残骸,确认否还有活性细胞残留,直至光束转为代表安全的绿色,她紧绷的脊线才微微松弛了半分。
“将军!S级目标清除!我们赢了!!” 副官戴飞冲破硝烟,激动地冲到她的身边,战甲上满是虫族黏浊的□□。
凌彻微微颔首,甩落离子剑上污秽的血液,“伤亡情况?”
戴飞的声音骤然低沉,“初步统计……第九舰队,伤亡人数……超过总数的三分之一……”
凌彻握着离子剑的手指收紧了几分,指尖泛白。
三分之一……一场战争,第九舰队的二十万名并肩作战的战士,仅剩十三万余人。
凌彻闭上眼,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进心底。再睁眼时,她仍是那个令虫族闻风丧胆的“战场杀神”。
直到最后一名活着的敌人被彻底歼灭。
凌彻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战场,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带回所有能找回的弟兄,不论死活。凡阵亡者,抚恤金三倍发放;家中独子或独女者,五倍;重伤者,不惜代价,全力救治!”
当她拖着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脊梁踏上“霜刃”号战舰时,通道两侧的战士们自发分立,投向她的目光混杂着敬畏与狂热的信仰。
主指挥塞克却无声地靠近,低语道:“将军,请随我来。”
凌彻跟着塞克走到一个绝对封闭、经过多重加密的密室。
塞克递来一个数据版,“将军,三日前自联合国首都星传来数条加密通讯,安全等级为最高,其中一条来自于……联合国科学院,标记为‘SSS绝密-亲启’。”
凌彻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她的父母,凌海川与王雪都是科学院的博士。
父亲研究对抗虫族的武器,母亲专攻虫族的弱点。
她接过数据版后塞克退出房间,指纹与虹膜验证通过后,讯息展开,没有长篇大论的报告,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星历5372年四月十三日,凌海川博士、王雪博士,因实验室突发重大事故,经全力抢救无效,不幸罹难。二位博士为人类科研事业英勇献身,功绩永存。遗体将在联合国议会厅停留三天,定于星历5372年四月十八日于首都星国家墓园下葬,敬请节哀。】
发信人:联合国 国防部部长赛斯
就在她前线浴血奋战时,父母在人类最安全的后方,死于一场离奇的“实验室爆炸”?如果她晚一天击杀目标,是不是连父母的最后的葬礼都赶不到?
“警报……警报……心跳过快,需要我为您联系军医吗?”手环传来机械音。
凌彻将手环调至休眠模式,她推开密室门,走向指挥室的脚步是不同寻常的虚浮。
“准备穿梭机,我将立即返航联合首都星。”
“将军!”
“将军!”
站在门口的塞克和戴飞快步跟上。
戴飞仰头看着凌彻,“第九舰队需要您坐镇休整。”
凌彻骤然停下脚步,侧头看着他。
“我父母死了。”她的声音平静,仿佛说的不是这么语出惊人的话。
戴飞脸上血色瞬间褪去,眼眶迅速泛红。
“将军,属下与你一同——”
凌彻打断他的话,“按我说的做。”她收回目光,继续向前。
两小时后,小型穿梭机穿越亿万公里星海,降落在联合首都星。
阴雨绵绵,为这场盛大的葬礼更添悲凉。
凌彻的突然现身引起了一阵骚动,她一身墨蓝色将军常服,肩章上的将星在雨中泛着冷光,径直走向墓园最前方。
凭借五星上将的特权,她得以在下葬前进入暂存处。当工作人员拉开冷冻仓时,两具焦黑的骸骨映入眼帘,几乎无法辨认出人形。
凌彻的指尖深深陷进掌心的嫩肉里,刺痛让她维持着最后的清明。
她想起出征前夜,母亲为她整理肩章,父亲将离子剑递到她手中,剑柄上还残留着实验室的金属凉意。
“凯旋吧,我亲爱的女儿。”
如今她带着胜利归来,他们却成了两具冰冷的焦炭。
“将军,不知道该祝你凯旋还是节哀。”国防部部长塞斯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语气沉痛,“两位博士的意外,是整个联邦乃至帝国的不幸!”
“真相呢?”凌彻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骸骨。
“现场破坏得相当彻底,整个科学院都化为了火海,几乎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塞斯部长语气沉痛,眼神却下意识地避开了凌彻的直视。
凌彻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细微的躲闪。
作为联邦最高级别的科研机构,科学院的安防系统她再清楚不过,三重自动灭火装置、实时能量监测、全方位影像记录。
什么样的“意外”能让这一切在瞬间失效?
这拙劣的解释,虚假得令人作呕。
下葬仪式结束后,人群如同退潮般散去,生怕多停留一秒便会沾染上不祥。
她像一尊雕像,立在父母新竖的墓碑前,唯有紧握的拳心里,指甲深陷皮肉传来的刺痛,提醒着她自己还活着。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轻而缓,伴随着轮椅碾过湿漉草地的细微声响。
只有那位帝国的那位生母为王后婢女的六皇子常年坐着轮椅,据说是幼时被虫族绑架,等被找回时,双腿早已没有知觉。
“将军。”他的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单薄,带着咳喘后的沙哑,“请节哀。”
凌彻依旧沉默。
这种官样的慰藉,她今天听得太多了。
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后,他忽然极轻地说:“两位博士毕生致力于寻找虫族的弱点,他们的实验室,拥有全星际最高等级的安防系统。”
凌彻的眉头一挑。
“什么样的意外,”谢寻的声音轻得像耳语,“能同时绕过凌海川博士的武器防御和王雪博士的生物感应屏障,将一切……焚毁得如此彻底?”
凌彻猛地转身,深灰色的眼眸终于第一次真正落在谢寻身上。
他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实验室意外这个结论,本身就是联邦内部某些势力,为将军父母之案盖上的棺盖。将军,你凯旋归来,父母死于非命。追悼会上,除了官样文章,可有一人,私下给予你关于真相的提示或帮助?”
凌彻想起赛斯部长公式化的“节哀”;想起她试图调用自己情报网时遇到的“系统故障”与“权限审核”,想起三位信誓旦旦要追随她的议会元老打不通的通讯。
她手握重兵,却如同置身于一座无形的牢笼,力量被无形的手缰绳勒住。
“殿下想说什么?”
“合作,我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帮助我在帝国指挥庭获得真正的话语权,坐上第一议员的位置,为自己,寻得一线生机。”
帝国指挥庭,掌控帝国所有星际舰队的调遣权,可绕过皇家国会直接裁定帝国与联邦的联合国条款。先任第一议员是帝国大皇子谢准,国王与王后的第一个孩子,地位非比寻常。
谢寻想要到那个位置,难如登天。
凌彻转身向礼堂走去,谢寻操作着轮椅在后方跟着。
礼堂大门关闭,凌彻瞥了一眼谢寻的腿。
“殿下,你是否清楚。凌彻二字在联邦乃至帝国,意味着什么?是尸山血海里杀出的功勋,是令虫族闻风丧胆的凶名。”凌彻向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谢寻,“你又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又能得到些什么?”
这不是询问,是审视,是衡量。
凌彻在逼他亮出更多的底牌。
谢寻并未因她的压迫而后退,他仰头看着她,“代价就是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我的权限,我暗中经营的情报网,我所能调动的所有资源,乃至我这条残破的性命,都将成为将军的筹码。”
凌彻逼近一步,“空口无凭。殿下,你的一切听起来很动人,但我需要看到实实在在的筹码,而不是一句轻飘飘的承诺。”
谢寻轮椅靠近,用极低的声音说:“实验室爆炸前三天,安全日志记录到一次短暂的、未登记的权限覆盖,源头指向……联邦国防部内部网络。这个日志的碎片,我可以给将军。”
听到“联邦国防部”,凌彻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这才是能真正触动她的信息。
谢寻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的扶手,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近乎蛊惑的意味:“将军手握重兵,固然强大,但联邦的规则,帝国的高墙,都是无形的枷锁。”
凌彻眉头一挑,问道:“如何合作?”
谢寻言简意赅,“联姻。”
凌彻需要帝国权限,需要跨越国界的调查自由,需要一个在权力中枢不被过分警惕的身份,一个“皇子妃”的身份,确实能提供太多便利。
而谢寻,有了一个手握重兵的伴侣,话语权自然是不同往日。
凌彻死死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丝虚伪或闪烁。但她只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以及……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然。
她在脑子分析这段合作能带给她的收益与风险。
凌彻看着他的腿良久,终于开口,“我想想问问殿下,你的腿……真的站不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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