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空明扭头朝上看去，一架巨大银色飞行器突兀横在眼前，螺旋桨怪兽般疯狂搅动着空气，风浪大得她差点就要呕吐出来。
“啪——”
飞行器一侧开出一扇小门，一把连着绳子将她粗暴拽进舱内。
“嘶......”
覃空明一屁股倒在平稳的舱板上，倒吸了口冷气。
门擦着她的鞋底瞬间关上，仿佛多等一秒就要丧失所有耐心。
猛烈的风浪一瞬间被隔绝在外，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静谧与安全感。
惊魂未定中，覃空明双手撑在身后，深呼吸了几下，仰头慢慢打量起四周。
这是间通体银白的舱室，并不宽敞，甚至小得有些可怜，覃空明缩手缩脚坐着，抬手都有些局促。
墙上衣帽架挂着一件制服外套，和她自己身上穿的这件战斗服相似，但明显单薄许多，不像是用来出入战斗场合的款式。旁边一扇门紧闭着，从那里应该可以通往别的舱室。
再往上看，一片大得过于浮夸的六晶体雪花图案映入眼帘，霸道地占据了整个舱室的顶板。
覃空明看着雪花有些出神，直到背后响起窸窣翻动纸张的声音，这才惊醒。
“回过神了？”
不起眼的角落，靠坐在沙发里的人从手中的资料里抬起头，与扭过头来的覃空明对上视线。
“覃空明，三十二岁，前志愿救济队人士，现行动代号‘夜隼’，全球净化行动先锋小队预备役队员。”
这人看着覃空明的眼睛一口气说完：
“确认无误？”
覃空明回望着对面不带任何情绪的双眼。
两秒后，她开口：
“确认无误。以后在队里就多麻烦您了，戎副官。”
她从地上爬起，束手束脚地活动了一下身体。这里显然是一间个人休息室，覃空明左看右看，只有沙发对面孤零零放着把椅子。
她抬眼看向沙发上的人。
「人物信息
姓名：戎谨
年龄：三十四岁
身份：先锋小队首席助理
能力：强记忆力、高协调与规划能力、谜一般的社交脑回路、疑似已进化掉睡眠功能（有待进一步考证）。
相处建议：据说想要让一条咸鱼主动动弹起来，就得需要一个魔鬼在后面给池子抽水。加油吧，你会喜欢上这一切的！」
覃空明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必叫我副官，理论上我们是平级队友关系。”
戎谨用笔在资料旁边画了个勾，言简意赅道：
“从现在开始，我将全权负责你在先锋小队队内的任务调度、训练规划、日常活动安排和后勤辅助工作，直到你脱离先锋小队，无论是出于主动辞职、离队处罚还是不幸阵亡。你可有意见？”
直到说完，她才再次抬起头，注意到覃空明还在那站着，微微皱眉，“我再强调一遍，我们是平级队友关系。”
“哦，好的......我没有意见，戎副。”覃空明老实坐下，摘下头盔，露出一头被压得皱巴巴的头发。
冷不丁从新人口里听到了奇怪的新称呼，戎谨这次没有纠正，递来纸笔推到覃空明面前：
“正式入职的合同。上面的内容之前已与你商谈过，你再过目一遍，有问题先告诉我。”
“谢谢。”
覃空明接过合同，第一眼看的不是甲方，而是自己的相关信息。
合同上面明明确确写着她的姓名，“覃空明”三个字，一字不错，甚至这个世界的身份证明ID都是仿的现实世界，只有出生时间对不上。
按照合同上这个“生日”往后推三十二年，今年应该是这个世界的2188年。
她看向合同期限，起始时间果然写着混沌纪2年（原纪年法2188年）。
“如果没躺冷冻舱的话，现实中的2188年我应该都死得不剩一块骨头了吧。”覃空明暗暗吐槽，暂时打消了疑虑。
对面的戎谨还在一移不移地注视着她，覃空明打起精神，仔仔细细将合同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我没什么问题，”覃空明放下合同，雇佣工资高得可怕，劳动强度高得骇人，劳动伤亡率高得逆天，这种三高工作她还能有什么问题，“不过，不是还有个二次体检吗？”
这还是先前和她联络的那人说的。
她被从紊乱区里捞出来后，还以为能亲眼见到这位顶头上司。
“二次体检只是为你做个检查，确保你的身体没有受到紊乱区的影响。”戎谨点点桌面，示意她可以签字了，“我们曾经有位准队员，在二次体检中表现出了短暂的精神失常，我们终止了雇佣关系，依旧按照合同规定对她给予了治疗和赔偿。”
“所以......即使是在战斗中及时使用了镇定剂，也依然有可能会出现精神问题，是吗？”
“是，”戎谨点头，看向覃空明的眼神终于浮现出一些波动，“净化行动具有极高风险性，这一点你在决定应聘前不可能没有了解过。我们针对紊乱区的研究虽然有了一定成果，但尚不完善。镇定剂能有效维持战斗人员的精神稳定，但紊乱区对人类的影响可能是潜在深远的。因此我们会对所有队员进行定期体检与辅助治疗，尽最大可能确保每一个人的安全。”
戎谨的嗓音平静低沉，充满可靠的气息。
“好吧，我了解了。”覃空明耸耸肩，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反正这只是个游戏，游戏应该不会让玩家真死……的吧？
签完字，覃空明递回合同，靠着椅背无聊地转着笔。
透过戎谨身后的小窗，她还能看到外面的一点海蓝。
她们竟然还没有飞出这片海域。
“署里有档案库吗？我是说，能让我快速熟悉净化署和紊乱区相关资料的那种东西。”覃空明突然问道。
“当然有。等你的个人信息正式录入档案库后，你就可以在自己的光脑上查看库内对外开放的资料。”
“好。”覃空明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窄小的休息室内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
覃空明顶着戎谨打量的目光，相当自来熟地在自己身上摸了一圈，最后在衣领的位置摸到了一颗按钮。
“先别脱——”
等戎谨终于看明白这人到底想干嘛后，她迅速出手牢牢摁住了覃空明，“马上就要体检了，你倒不怕麻烦。时间宝贵，快去。”
她语气不由分说，另一只手指了指墙上那道门，“通过走道后，尽头那间舱室就是体检舱。”
“啊？就在这里？！”
覃空明停下蠢蠢欲动的手，对新单位的高效作风大感震惊，她还以为自己能趁飞行器落地前好好摸一阵子鱼呢。
“越早检测，结果就越准确。等你体检完毕，我们正好就能结束飞行，抵达净化署总部。我会带你去参观总部、认识队友，你的信息入库工作也会同时走完流程，确保你能在今天训练结束后分配到一间员工寝室。”
戎谨淡定地吐露着无情的话语：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况。中途如果有任何意外耽误了时间，今晚就可能得麻烦你在仓库里打地铺——”
“我去，我现在就去！”覃空明腾地一下起身，拎起头盔飞一般地跑路了。
魔鬼，这简直就是魔鬼！
覃空明咬牙切齿，面目乱飞。
她看得可仔细了，合同上白纸黑字，写明雇佣期间每天日常训练时间至少六小时起步，未完成者第二日训练量翻倍，还会有额外加练。
她今晚要是不能顺利完成训练，怕是连地铺都睡不上！
覃空明一身冲天怨气出了休息舱。
戎谨在她身后从容翻着纸张，在一堆资料中抽取出了覃空明第一次体检的结果报告。
窗外高悬的日轮不知不觉中向西沉落，柔和的光线洒了满室。
覃空明在医师的帮助下脱掉复杂精密的检测设备，从模拟环境机器里出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大地笼罩在无尽金光里的景象。
她走到窗边，湛蓝海水已经远在天边看不见踪影，稀疏的建筑群零落散布在地表。
航向正前方不远处，一座充满高科技感的大楼清晰可见，楼身最高处，却是一座充满了古典风格的大钟。
“和第一次检查相比，各项指标都基本没有变化，你的身体素质相当强悍稳定。”医师拿到报告单，给了覃空明两份，随口感慨一句。
“谢谢，我确实挺强的。”覃空明不好直说她拥有游戏主角特有的外挂，腆着脸皮厚颜无耻道。
她低头扫了一眼报告，那些花里胡哨的检测项目她看不大懂，但光从那些数值后面清一色标注着的“罕见”来看，这根本不可能是她曾经的那个身体能拥有的体能。
从穿进游戏后就始终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覃空明吁了口气，走出体检舱。
戎谨已经披上了制服外套，站在过道里等待她出来。
“我已经提前给你的队友们发了消息，不过好像只有夜鹞来接你了。”
戎谨朝底下望了一眼。
顺着她的视线，覃空明同样看到了高大建筑前的一点蚂蚁大的黑影，似乎还在不停高挥着手。
“我的队友们......好相处吗？”
覃空明迟疑地提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戎谨难得语焉不详：
“夜鹰作为前线开拓者，脾气难免会有些外放。夜鹫看着不好相处，实际上......也确实不好相处。”
似乎是怕她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戎谨无缝补充道：“不必担心，夜鹞性格活泼，会帮你和另外两个队友打热气氛。如果你们队友之间产生冲突，我也会负责介入调解。总而言之，不会有太大问题。”
戎谨语气淡然又熟练，听起来对自己的调停能力相当自信。
覃空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只能化作一句，“托你的福。”
先不说队友本人具体怎样，光是从这一溜代号来看……
她们小队简直就是凶禽开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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