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命定北侯嗣女、右金吾卫中将褚昀为右副将,随主帅即日起准备出征事宜,不得有误。钦此。”
“臣遵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褚昀垂下眼帘,隐去了转瞬的讥讽,接下了沉甸甸的圣旨。
又是方氏一族……真是一番好手笔。她瞥着圣旨上的名讳,不着痕迹地轻哼一声,站起身来。
面前的二皇女带着一众侍从如宫墙一般围住她,褚昀只觉愈发不耐。
“殿下还想扣留臣到几时?”她随意抖了两下手中的圣旨,“臣不日就要出征了。”
二皇女静默了一瞬,挥手示意,众侍卫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褚昀并不想多加理会二皇女面上的欲言又止,象征性地行了一礼便大步离去。
踏出玉芙宫的大门方才堪堪压下心中的愤懑。抬眼望去,残阳似血,远远挂在天边。
褚昀晃了晃混沌的大脑,快步离开令人窒息的皇宫。
十日前,宫宴方散不久,这位二殿下突然召自己入宫,明面上说有事相商,实际上不由分说地锁上殿门软禁起来。
如今一纸诏书,又即将将她送往疆场。
全无征兆。
就冲着这二殿下的养母是方丞相的表亲,她就敢断定这一朝软禁是方氏一族暗中作梗。
皇上……应当是默许了。呵,褚昀不禁冷笑。还真是把她们褚氏一族当傻子使。
如今,她又即将同方氏的大少主一同出征。简直是荒谬!
不用猜都知道,这一仗又是阴险的算盘。朝廷上一些人当真是把战争作儿戏了!
朝中上下无人不知方、褚二族势同水火,如今边境民乱在即,局势并不稳定。这一朝任命,胜负……恐怕难以估量。
一路抽丝剥茧地拆解着她们设下的圈套,行至府门前天已然黑了下来。
思绪被打更人的锣声唤回,褚昀这才又想起被扣留皇宫多日,恐怕金吾卫那边又可以参她一本了。
褚昀慌忙打断令人头疼的一连串的杂务,这才抬步进府。
侍从们一见大少主回来了,都不禁染上了些许喜色,忙入正堂汇报。倒是显得褚昀如行尸走肉般格格不入。
一抬头便见到了已月余未见的母亲,赶忙撩袍跪下,“女儿见过母亲。”
先前,母亲又是受命平定边境民乱,又是处理褚氏十营的军务,想必是刚回府不久。倒是褚昀自己被扣留宫中,未有前来相迎,实属愧疚。
见到褚昀无恙,原是严厉的褚系秋还是缓下了神色,伸出手扶起她,“回来了就好。”
褚昀敏锐地听出来语间的一抹轻叹,正想探探究竟,却被突然闯出的身影撞了个趔趄——
“阿姊!”
本就心神杂乱的褚昀给这一撞,窄袖中的圣旨一不留神滑落下去。
定睛一看,她皱了皱眉,突然不想把这圣旨拾起来,却又不敢直面一旁母亲质询的眼神,只能抿了唇无奈看着不知所措的褚晏。
“阿晏,怎又如此莽撞?”
闻声一望,只见一抹端庄的身影缓步走出正堂来。褚昀眼神亮了亮,躬身一拜:“阿娘。”
于嫦轻瞪了一眼躲在长姊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褚晏,走上前无言抚着褚昀的肩胛。
她的阿昀若是无需背负那传闻中的使命,或许也可以像寻常女子一般成长罢。
随着圣旨缓缓展开,众人又安静了下来。
定北侯的脸色在月光下愈发阴沉,即便她前不久在收归了大部分兵权之后已预料到有此情形,也难抵明晃晃的字眼扎入心底。
她一把握住褚昀的手腕,直拽着往书房走去。
阿昀是她的女儿!她绝不允许阿昀同那些人上战场耍儿戏!
褚系秋毕竟是老将,自承袭爵位后执掌褚氏十营多年,威风自然不在话下。手腕上传来的力道不禁让褚昀开始暗自反省是不是又招惹母亲生气了。
想起来自己小时一身反骨被母亲和师母一通教育……褚昀不禁咽了咽口水,算了算了。
在书房的门关上之时,母亲终于松开了她。
这是她第一回在没有母亲或是师母陪同下随军出征,主帅同左副将又是方氏的人,出现意外的概率骤增。母亲深谙战场的残酷,忧心也是再正常不过。
“过来!” 褚昀忙抬步前去,只见到母亲铺展开了一张布防图。
烛光摇曳中,褚昀倾身查看。
如今四国并立,皆已隐隐有一统之心,边境局势更加波云诡谲。
防线蜿蜒在舆图上,用的是特定的符号标识。
褚昀的视线扫过边境线,似乎同先前改变了不少。
先前她跟随母亲和师母出征,实地考察过边境的地形,在交战之中又汲取了兵法在实战中的应用策略。
如今防线有变,如何利用地形便是实战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西魏能够长久割据西部,靠的便是其易守难攻的地形,更坐镇经济贸易往来的关隘。若非北晋有更为强悍的骑兵和矿产优势,凭着诸国日益膨胀的觊觎之心,战争只会更加频繁。
此次探子来报,西魏正有前来攻打之势,北晋不能坐以待毙。
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已有百姓因不堪压迫而奋起,晋国早已是摇摇欲坠。
西魏恐怕是带着必胜之心前来的,褚昀不禁头疼。
她们定是料到师母被调去北境,母亲又被召回收缴兵符,这才率兵前来一战。
距离上一次西魏战败已有两年,现今卷土重来。论心理战,北晋朝廷输了个彻底。
这一次的主帅同左副将皆是方氏一族的人,褚昀无奈扶额。朝中谁人不知方、褚二族势同水火,文臣武将几近对立!
皇上命她褚昀随同出征,天时地利暂且不提,仅是人和便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这哪里是可以一战的势气!
不过是为了遇上意外让她顶个罪罢了,战士们又何其无辜!
褚昀沉默地凝视着布防图,任由母亲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传来柔和的触感。思绪也不知觉溜走。
小时,她常常因为叛逆遭到母亲的教训,却又总是渴望着得到母亲的认可,故而只能更加勤奋地习文练武。
母亲对她最是严厉,她只能竭尽全力达到各种几近苛刻的要求,换取母亲的几句夸奖鼓励。每每母亲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就能明白,母亲相信她。
她自小便发觉,母亲们待妹妹褚晏同她截然不同。对她总是严厉苛刻,只能在细微处才能微微嗅到些许宠爱和关怀。
而对于阿晏,总是温和相待,教她武功强身健体,伴她研读四书五经。阿晏善文,似乎天生对文字有着不一样的勾连。
就像她自己对于长枪和兵法一般。
她们姊妹俩一直都是不一样的。难道是因为她将星临世的传闻么?或许吧。
母女二人只静静地靠着,稀疏的月光肆意洒过褚昀的面庞,唯见眉眼的英气。
比起褚晏眉眼更像阿娘,她则更像母亲,却更添一份独具特色的傲气,以及同年龄不甚相符的凌厉。
她敬佩母亲久经沙场的威严,也同样折服于师母坚毅而饱满的气概。
她的理想便是如师母岑大将军一样,做统领万军的将领,枪指外敌,护我万民。
同母亲一样,荣爵在身,军功赫赫,掌褚氏十营,率一方铁骑。
无关乎所谓的使命职责,无关乎所谓的天命将星。
夜色渐浓,秋日的夜晚已有些许凉意,惹得心口都染上一层寒瑟。
褚昀疲惫地躺在榻上,闭上双眼暗暗催促自己入睡。明日还有太多的事要做。
此战无疑是危机重重。胜负暂且不论,无论局势走向何方,终将迎来新一轮的扭转。
她自小就背负着所谓“将星临世”的传闻和使命,更是在懵懂之中为此历尽磨砺。众人都将她当做未来的将领培养,率军出征对她而言是必然的。
命运之事她不敢乱作断言,却又无奈于众人对她的期望或是嫉妒,无形的重担自始至终都跟着她,逼迫她不断向前。
可她不过才十七岁,扪心自问,当真准备妥了么?
先前随军,上头有母亲或是师母护着,带她亲历沙场,教她运筹帷幄,引她立下军功。
这一回,外有强敌,内有不合,她又会面临什么?到底,应该如何做呢?
思虑间,已是夜深人寂,如临至境。
峰回雾转,层峦叠嶂。
又是这一处仙林。迷梦中或曾来过,竟是倍感熟悉。
漫步林间,褚昀只觉天地清明,万物蒸荣。
一棵槐树静伫在山间的空地上,迎着依稀的晨光舒展着枝叶。
手中忽的一沉,且看,一柄长剑赫然出现在褚昀的掌心。
双刃极剑,剑身反射着夺目的金光。直觉告诉她,此乃至真至金的宝剑。几乎是习武之人的本能,褚昀合掌一握,行云流水般舞起剑来。
这剑似是有灵性一般,源源不断地为褚昀输送力量。她自然知晓自己并非此剑之主,却又在奇异的轻盈之中触不清真假虚实。
一套剑法下来,旭日早已稳坐云端。远处传来交谈之声,褚昀循声望去,只见众人正簇拥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向这边走来。
四周的众人衣着相似,衣袂如云裳似雪,难道是传闻中的宗门流派?正嘀咕着,褚昀收了剑,上前两步欲一探究竟,目光却全被那较矮的身影吸引了去。
短小又有些褴褛的衣衫让这小妹妹同四周仙气围绕的众人格格不入。
褚昀远远地看不真切,那小姑娘似乎礼数倒也周全,并没有过多的窘迫,想来应是有福之人,受高人引导来此仙境。
褚昀本想更近一步,哪知一声呼唤硬生生斩断了迷离的梦境——
“大少主,该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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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01 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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