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改变不了苏禾,当然了她也没想着改变。
“我听说你也是乌镇人,竹编是这儿的沉淀多少年的非遗工艺品,我没那手艺。就退而求其次,用绕线,手工艺品配上千年沉淀的产物,互相为彼此所用,不好吗?非要孤零零,固步自封?”
江槐说完就进屋了,准备给苏禾拿个打包盒。
谁知道出来的时候,苏禾把那绿松石直接还给了她。
“你编好吧。”
“嗯。”
江槐虽然好奇,但还是忍住没问。
对于方润之,她是打心底里排斥,而对于苏禾,她就没把他列入到心底。
“你为什么要这么绕?”
“绿色的河,乌青色的天,这不就是江南嘛?”
“所以,银丝是河流的波澜?”
“可以这么理解。”
“什么时候可以编好?”
“编好了给你发消息。”
东西也买了,店也逛了,江槐在想,为什么他还不走?
门口的槐树枝繁叶茂,像是连接着天空的血管,枝头双飞燕归来,根茎处蚂蚁盘旋。
任由二十年岁月变迁,风吹雨打,依然挺立着。
苏禾站在门口,盯着那棵槐树看了很久,然后默默转身问。
“我…能不能去楼上看看?”
江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禾的话里像是有祈求的意思。
楼上是江槐的卧室。
她不太想让一个陌生人上去。
“给我半个小时,五百。”
单听内容这句话像是在炫富,但江槐却没听出任何居高临下的意味。
再说了半小时,五百,就算是炫富,江槐也接受。
这不比每天同客人周旋价格来得容易?
“可以,你随意。”
苏禾放下了相机,默默地走上了楼。
过了十几分钟,楼上一点动静都没有,苏禾也没下楼。
江槐本想催促,但转头一想,本来就是人家的房子,还给了钱。哪怕是就着方润之的面子,人家也给自己免了两个月的房租,于情于理,都不该打扰。
或许这种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在寻找童年丢失的记忆呢?
江槐去鸿娟的铺子,买了两杯鲜榨的甘蔗汁。
她踮着脚尖上了二楼,在出楼梯处,听到了轻微的啜泣声。
苏禾的脊背弯曲成一条弧线,摘了帽子,靠在江槐的床边。
槐树上的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配合他的频率。苏禾把头埋在胳膊里,肩膀微微颤动,在压制着那股劲儿。
江槐不打算安慰,转头下楼了。
在她的认知里,有的泪水隐秘酸涩,是不能示于人前的。
她给了苏禾这样的空间。
过了十几分钟,苏禾下楼了。
他的眼角带着揉捻的痕迹,微微发红。
这会儿江槐的店里来了个老太太。
“你好,我是前边那个民宿的老板推来的。”
这老太太声音浑厚,像是北方人。
江槐真的佩服温浔,无论是幼童老妪,还是绅士地痞,她都能应对得宜。
如果从商是一场考试,她一定能得满贯。
那老太太看上了一件旧衣服,那是一条针织镂空的白色羊毛坎肩,是江槐高中毕业的的时候从武汉地下古着市场淘来的。
那时候的她对世界充满着热情,为了砍二十元的差价,硬是夸了二十次那个七十来岁的女老板美人如玉,摇曳生姿。
“这从哪儿来的?”
“我从武汉的旧货市场淘来的,看起来很新,我洗过了。”
这阿姨年轻的时候应该是训练过的,接近七十的年纪,背部笔直,就连走路的弧线都是对称的。
“我老伴生前最喜欢我穿这样的衣服了,配着我们结婚的旗袍。”
江槐突然有了灵感。
“天呐,阿姨,您结婚的旗袍还在呢!”
江槐赶紧从房间里,把自己的那身乌青旗袍拿了出来。
“阿姨阿姨,您去换上,咱们女人不管在什么年纪都要美美的。”
这一幕把苏禾看呆了,他觉得江槐判若两人。对待客人的时候,好像重生了另一个人格。
或许这个人格本身就存在,只是被隐藏起来了。
那阿姨进去换衣服的时候,江槐把甘蔗汁拿给了苏禾。
“谢谢啊。”
“不贵。”
“我说谢谢你,让我上去呆着。”
“这有什么,你给了钱。”
这次换苏禾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阿姨三两下整理好了,便出来了。
不同于江槐的清瘦,那青色的旗袍被她填满了,但更显得凹凸有致,版型精美。
江槐上前帮阿姨整理了一下衣服,给羊毛坎肩扣上了一个胸针。
“真像俺老伴喜欢的样子。”
“可不是嘛?”
那阿姨像个小女孩,在镜子前晃荡,摆动着自己的身姿。
苏禾这会儿柔和下来了,那起相机,对阿姨说,“好看呢,给您拍一张。”
“麻烦小伙子。”
江槐突然觉得他也是会好好说话的。
照片一出,赞美的话一来,阿姨迷失了自我,豪迈地消费了一波。
“每年都来浔丫头这住住,下次再来的时候,还来找你。”
江槐帮忙提着行李,送阿姨离开了。
苏禾还在风雅梦转悠。
“怎么了?”
江槐还在想,他为什么不走?
“我在找…”
“我的回忆。”
说到这,江槐想起来什么。
“哦,对了。我刚刚搬来的时候,房梁上放着个铁盒,打不开。”
苏禾有些激动,“后来呢?丢了没?”
“没,前边民宿的老板娘说拿回去帮忙打开,怕是失主的东西。”
苏禾赶忙拿起相机,准备起身。
“你先加上温浔吧,她忙,等人家有时间。”
苏禾也没多想,赶紧点了“添加”,就往民宿跑去。
江槐嘴角带着笑,给温浔发了句,“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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