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惟愿死同穴
她顾不上这些,只觉得有人在拿刀剜她的胸口,双手无助的捂着胸口,喃喃自语道:“生不能同寝,死同穴……”,可她的欢儿早已成了灰烬,余老夫人疼的终于哭出来:“我的欢儿,欢儿,奶奶心疼啊,心好疼啊。”
“老夫人!”,紫薇一阵惊呼,众人俱是一惊,只见余老夫人双眼一片红色,血泪慢慢溢出眼眶,点点滴在了胸前。
易莲这时坐在廊下的竹林旁,随手扯了一片叶子正欲细看,突然见紫檀惊呼的跑出来,未来得及多想,赶紧遣了夕颜上前,不过瞬余,夕颜回来说了个大概,易莲也是不敢耽误,忙让她去请了王大夫过来,自己则亲自去了门口等着。
夕颜不过刚走,易兰却是领了杏染往这边来了,见易莲等在门口,很是意外,遂紧了几步上前说道:“姐姐怎么在这里?”
易莲不答反问:“这天渐凉了,你怎么来了,也不怕吹了风。”,说完用手拢了拢易兰被风吹乱的细发。
易兰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早也忘了刚才是自己先问的,“听下面的人说,余太傅和余老夫人现在在咱们府里,我特来请安。”,说完暗暗的看了一眼易莲,低语道:“听说姐姐今天一早便来请过安了,是妹妹惫懒了。”
“无碍的,我也不过是父亲实在是繁忙,便交代着我尽些地主之谊,别慢待了。”易莲笑着说道。
易兰点了点头,便准备同姐姐往卜斋集走,却被易莲一把拦住了,疑惑不解间,易莲解释道:“今日怕是不行了,里面有外客。”,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余家于咱们家不过是机缘情分,倒也不用讲究这许多,妹妹不用心里徒增负担。”
两人说话间,不远处夕颜正领着王大夫疾步往这边赶,易兰见如此,又看了眼易莲,对身旁的杏染的暗暗轻扯视而不见,躬身行了礼便往另一侧走了。
易莲这回也是顾不得避让了,亲自领了王大夫进了正厅。
余老夫人这会已被挪到了临窗的大炕上,满脸的血迹,胸前也是斑斑点点,很是吓人,王大夫也是见过世面的,却也被此时的场景吓了心里一颤,不敢迟疑,马上提步上前诊治。
“老夫人的眼睛可有旧症?”,王大夫突然问道,紫薇不敢隐瞒,如实回道:“老夫人年前起便常说眼睛前似有飞蝇黑子,视物不清。”想了一下又是说道:“后来请了宫里的常太医,开了决明丸来吃,很是有效用,只是这几日……”
王大夫暗暗叹了口气,已是明白了十分,余府惊变,满城哗然,无有不知的,余老夫人必是少眠多泪,加重了病症。
易莲看出了王大夫的为难,看了一眼众人,硬着头皮上前温声问道:“大夫,余老夫人的眼睛可还有的医?”
王大夫环视了一眼众人,又把视线放在了易莲身上说道:“老夫人的病症已散,寻常药物已无作用,怕是要进行刮目及施针才行。”
“大夫可有什么为难之处?”,良越皱着眉问道。
王大夫见这年轻人生的风朗之姿,虽不知其身份,却也不敢怠慢,回道:“这刮目草民还可斗胆一试,可这施针草民便无能了。”
说道这里想是怕人小瞧了,便解释道:“这施针手法叫做‘过梁针’,需医者左右兼顾,及左眼施针用右手,右眼则用左手,若左手用的不惯,可用右手自病者内测眼角缘外进针,但手和拨障针要横越鼻梁,故称‘过梁针’,可……”王大夫迟疑的看了看余老夫人。
“可是什么?”,紫檀先是沉不住气的问道。
王大夫也是不恼,看着她说道:“可是,老夫人鼻梁高耸,怕是影响手指进针,只能找左右兼顾的医者才行。”
大广之地,医术高超者倒也不难找,可这左右手兼顾,却是难了,众人自然都知道这个理,如此一时到没人开言了。
“无碍的,左右留着我这残躯不过数日,少了这双眼睛也不打紧。”,余老夫人不知何时已是醒了,慢慢坐起了身说道。
良越已是悔得不能自已,此时更是不知如何才好,只能重新跪在余老夫人得榻前,久久不愿起身。易莲见如此情形,也知自己不便就留,便带着夕颜悄声出去了。
待紫薇重新出来之时,正看见夕颜领了两个小丫鬟捧了热水和锦帕等物过来,紫薇感激不禁得笑笑便领了人进去。
之后约一盏茶的功夫,夕颜领着王大夫过来了,易莲客气的谢过之后,又约定了换药的时间便吩咐夕颜亲自把人送出去了。
等夕颜回来,见易莲依旧在廊下坐着,有些生气的上前说道:“姑娘也该当心自己的身体,这风口坐着这许久,再染了风寒可是得不偿失。”
易莲笑了笑也不狡辩,由着她扶着起了身,边走边吩咐道:“待会你让小厨房熬些软烂的粥,再加几分好克化的小食给卜斋集送去。”
夕颜点了点头应下了,又想了下问道:“那良公子呢,可准备他的吃食?”
“不用”易莲惜字如金,夕颜自是不会多问。
打从卜斋集回来,易兰便坐在窗前看着屋外那颗落叶海棠发呆,一言不发。
开始杏染只当她是累了,并没注意,可送去的茶水换了几次也没见她动,该用午膳了,易兰还是如此坐着,杏染才觉不对,小心的观其颜色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该用午膳了,要不今日就摆在这里用可好?”
易兰也未看她,半天才说道:“你说,是不是每个人都要嫁人?”
“姑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大姑娘是,咱们姑娘自然也是。”,杏染只当她思嫁了,笑着说道。
易兰这才回过身子,看着她慢慢的说道:“嫁了人,是不是就要离了祖母,父亲,和姐姐,离了这院子再也不回来了?”
杏染没想到她担心的是这个,笑着安慰道:“不会的,老爷必是舍不得姑娘远嫁的,到时候就在这京里给姑娘找家合适的,姑娘要想家了,随时回来都是便易的。”
“是吗”
杏染还未回答,只听易兰又问道:“姨娘也是这么想的吗?”
杏染顿时哑然,是呀!怎么瞒得住姑娘,平日里姑娘只是少言,可并不是愚笨之人。杏染只好如实道:“姨娘只是担心姑娘的终身。”
“担心我?我的终身自有祖母,父亲操持,她算哪个,也来多事。”
易兰觉得头疼的厉害,气血上涌,抬手一挥便将案上的茶盏拂在了地上,“她也不打听了那良家是什么门第是我能高攀的,纵使我入了那人的眼,可未婚妻刚刚身殁便寻新欢又哪是什么良配?”
杏染哪见过她这般,吓得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忙跪下请罪,连连发誓再也不听陶姨娘的蛊惑了。
易兰看她如此也是不忍,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杏染自是不敢多言,收拾了地上的瓷片便出去了。
待易莲这边刚刚用了饭,卜斋集的紫檀又过来请她过去。易莲不敢耽搁,也没多问,换了身衣裙便又往卜斋集去了。
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夕颜抬手看了看远处的日头,眯了眯眼睛,不由得想打哈欠。
“夕颜,走了”,易莲看她如此有些无奈得等在前面。
待入了卜斋集得院子,夕颜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看了眼廊下站的人,和易莲使了个眼色,两人皆是意外,这良公子竟是还未离去。
易莲微不可察得叹了口气,不知该赞他痴情还是执着。
等在门口的紫薇见她来了,忙迎了上来,打了帘子领着二人进去,易莲也不客气,只是进了东边的偏厅,只见一老者,一身的墨色长袍,满头银发,此刻正襟危坐,目光灼灼得看着下首的年轻人。
易莲收拾了心神走上前去,躬身行礼道:“晚辈见过余大人。”
余太傅见她行礼,已是抬手道:“姑娘客气了,承蒙贵府大恩,我与拙荆才得以留了这残躯,今日老朽先在此谢过,待来日定当报答。”
易莲见此慌得忙避开了余太傅得回礼,说道:“家父常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有幸和大人得此善缘也是我们的造化,再是不敢言报答的。”
说完,三人又重新告了坐,紫檀又上了茶便退出去了。
良越这才得以观之全貌,只见易莲重新换了一身竹青色的衣裙,清秀的面容不施粉黛,眉间微蹙,唇色稍白想是近日忧心之过,良越想及此处,暗恨自己唐突忙收了视线。
易莲此时也是犹豫该如何见礼才好,幸好余太傅先开了口:“今日请姑娘过来,实在是老朽唐突了,拙荆病急之下幸有姑娘周全,如此,怕是还要在贵府打扰两日,此番厚颜,还望海涵。”
“余老客气了,家父本就有言,余老是难得的贵客,踏临寒舍,本是蓬毕生辉之幸,再不言什么打扰之词,只管将养才是。”,易莲恭谨的回道。
余太傅看了眼内室,语气温和的说道:“既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易莲笑着点头应和,情知自己此刻也不便久待,正欲起身告辞,余太傅却起身从身后的架子上取过一个红木匣子,走向易莲说道:“大恩不言谢,聊表寸心,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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