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秋日的午后虽是没有夏日那般炙热,可这少风缺雨的日子却仍是让人那么难熬,后院的一角耳房内,两个婆子守着个炉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
“这可有日子没好好下场雨了,看我这脸皴的,难受的紧。”,身穿枣红色衫子的婆子摸着自己的脸颊埋怨道。
另一身穿酱紫色衫子的婆子听了不由笑了,回道:“你那老脸皴不皴有什么妨碍,咋的,左右你家那位也摸不出来。”说完搂着肚子耐不住笑的更大声了。
“你个老货,年龄越大越没正经。”,这婆子一时恼了,抬了手就要打过去。
那婆子赶紧告饶道:“怎么恼了,左右这里没得别人,咱么姐妹说些玩笑话,不至于的。”不过想起一事,倒是说的正经起来,“别的倒还好,你门上的灶火可得看好了,走了火可是了不得的事。”
身穿枣红色衫子的婆子倒也不是真脑,不过眼睛微斜暗瞪了她一眼,正欲站起身来,突然感觉鼻尖一阵凉意,拿手一抹,一片暗红,忙的赶紧拿了怀里的帕子捂了,一边往外跑,一边嘱咐那身穿酱紫色衫子的婆子道:“帮我看着点炉子,水快开了,别把火再扑了。”
那婆子看她如此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间不忘揶揄道:“你这是多大的火气呀,等回头我给你弄点黄连嚼嚼,去去火。”
她这边话音刚落,一身穿杏红色衣裙的丫头走了进来,对那婆子斥道:“死性的老东西,姑娘就是平日待你们太过宽厚了,才惯得你们这边没规矩,在这里大呼小叫,你当这里是哪里,回你的老窝看哪个管你,哼”
那婆子哪敢反驳,忙上前躬身告罪道:“原来是绿枝姑娘呀,是老婆子无距了,您可别和我们一般见识,您怎么亲自来了,可是姑娘那边要茶了。”
绿枝也不欲她纠缠,说道:“是三小姐来了,姑娘让我过来看看茶水怎么还不送过去。”说完也不急着走,捡了那婆子刚才坐的凳子坐了,只管等着。
那婆子不敢怠慢,忙捡了地上的蒲扇对着炉子一阵扇风,嘴里念叨着:“快好了,快好了,姑娘别着急。”
“我倒是不急,你只管慢着”,绿枝有些不怒而威,又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马婆子呢?”
婆子忙回道:“哦,马婆子刚才还在这呢,这几日想是上火的厉害,刚才鼻子冒血赶着收拾去了。”
“哦?”,绿枝倒是有些意外。
那婆子见绿枝似乎来了兴趣便打开了话匣子,叹了口气说道:“这马婆子也是个可怜人,一家五口挤在个漏风的破屋子里,日子本就是过得紧紧巴巴,谁知前日里她小叔子一家又投奔过来,这十口人一下子摞起来怎么过呀,马婆子愁的直上火可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绿枝显然没有想到这中间竟有这么些缘故,心中也是不忍,遂开口说道:“让她也别着急,缓些日子总会有办法的,我那有几件旧衣裳,你说给她,若是不嫌弃只管拿去,家里人也多件换洗的。”
“哟,姑娘真是菩萨心肠,我替马婆子谢谢姑娘的恩典。”,那婆子听了也是一阵高兴。
绿枝看她如此也是笑了,回道:“什么恩典,不过就是几件破衣裳,让人听了笑话。我这也不好在这长留,你待茶水好了紧着送到前面去,可不敢耽误了。”说完便起身走了。
那婆子自是忙应承了。
“姐姐,姐姐...”,易兰见易莲出神的盯着炕桌上放着的帖子,一动不动,有些纳闷,连声问道:“姐姐,这是哪家下的帖子?”
“啊,”易莲猛地回神看了易兰一眼,朝身侧站着的夕颜问道:“怎么还不上茶,没看到妹妹都坐着半晌了。”
“绿枝已经去催了,想是马上就得了。”夕颜恭敬的回道。
易莲也知茶水平日里也不是她在管,便缓了口气问道:“朝容呢,怎么今日没见她?”
夕颜回道:“朝容的老子娘过府了,她到前院去见她老子娘了。”
“哦”,易莲也不再追问。
“姐姐,我不渴,我就想问姐姐看什么看的那么入神?”,易兰笑着问道。
易莲看了看手里的帖子,踟蹰的回道:“是余府下的帖子,说过几日请我们姐妹到府里做客。”
“余府?可是余清欢余姐姐家里?”,易兰也是有些意外。
“正是”,易莲又何尝不是,她正思索着下次寻了机会再见余清欢可要好好问问上次的事情,谁知,这帖子就来的真是时候。
“余姐姐怎么给咱们下了帖子?”,易兰百思不得其解。
“无碍的,这余姐姐是个好相与的,你不用紧张,左右都有我呢!”,易莲笑着说道
易兰附和道:“姐姐说的对,总之有姐姐在我就不怕的。”
易莲安慰的看着她笑了笑。
易兰看姐姐今日似乎也没有什么兴致,便稍坐了会儿回去了。
这时,朝容却端茶悄声进来了,微憨着腰将茶轻手搁置在了易莲身前的几案上。
“你爹娘回去了?”,易莲头也没抬的轻声问道。
“回去了,待了一刻钟便回去了。”,朝容看了看易莲的脸色,小心的回到。
这也难怪朝容心里忐忑,她被家里人卖到府里是签了死契的,以后是生是死都和家里人无关,如今她爹娘竟然私自上了门找她。
朝容原本也是不想理的,她打进了府那天便告诉自己,她的卖身钱便当是还了这份父母债,以后就当爹娘死了。
可如今,十年时间流转,他们竟然又找上了门。
“我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易莲突然抬头问道。
朝容看易莲看着自己,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急急的回道,“奴婢打听到了,余小姐闺名余清欢,父亲是原芭州节度副使余正年,祖父是当朝太傅余庸。余小姐原来随父亲在芭州生活。几年前,余大人死在了任上,余小姐便被祖父接来了昌都。”
“对了,余大人是独子,身边也只有余小姐这一个女儿,所以余庸余大人如今膝下便只留了这么一个孙女。”
自古以来,世人皆说多子多福,家族繁茂全在子嗣上,如今余家却只剩了这么一个孙女,可见余家在朝廷上的势微。
易莲似乎在想什么,眼睛盯着一处,有点入神,朝容看她如此也是停顿了下来,思索自己可是说错了什么。
“咳咳”,夕颜不知是在提醒哪个,轻声咳了一下。
“你继续说。”,易莲抬头看了朝容一眼说道。
朝容想了想这才继续说道:“听说余小姐生的一副潇湘妃子模样,颜色绝伦,几年间上余家提亲的人数不胜数,可余小姐皆未答应,只是去年才定了中书侍郎良弘良大人的长子良越,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少詹士。”
听到良越,易莲不由想起那场菊花宴,怕这位太子少詹事才是宴会真正的主角吧。朝容看到易莲清丽的目光看过来,说的更是兴起,“说到这位良越良大人,那才是神仙般的人物,丰神俊朗,令人神往。”
易莲看她确实一副神往的样子,一时好笑,问道:“那你是见过喽?”
“没有”,朝容闻言有些讪讪的补充到,“我虽是没有见过,可总有人见过的,传闻肯定假不了,还有,我听说前年北成国海珠拉郡主对良大人一见倾心,向晋帝请求赐婚,不过被良大人婉拒了,最后到是和余家小姐结了亲。若说是别人,这真阳郡主可能不服,待亲自找上了门,见识了余小姐的品貌,便也死心了,看来二人真是天作之合呀。”
易莲看朝容说的热闹也是一时失笑,“看来得给她找个婆家了。”
夕颜笑着附和着点了点头。
只有朝容直愣愣的站在那,眼光发直,似乎丢了三魂去了七魄。
夕颜看她那个样子,纳闷的碰了碰她,笑着道:“你莫不是高兴的傻了。”
易莲倒是想到了其他,问道:“父亲几时下朝?”,没等夕颜回答又交代道:“你着人在在外院等着,待父亲回来了过来回我。”
夕颜,朝容具躬身应了。
皇城内,垂拱殿内,晋帝刘显端坐在议政厅内,脸色一时阴沉如水,沉默中似乎在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稍顿了一下,压着嗓子问道“看来众人对这议书是没什么异议喽,一致认为我们是和北成国必有一战了?”
众人听到这里还是不语,或者是说无人敢打破当下这种默契。
“既如此,咱们就来议议谁来领兵,各位可有好的人选?”,此话一出,议政厅内更是静的遽然,右侧站立的武将更是将头深深的埋在胸前,沉默不语。
这时左侧一身穿紫色官袍的老者慢慢往中间走了几步,站定之后,躬身行礼。不过稍倾间众人已经不耐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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