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人重逢

沈长策大步往前,“进宫。”

“进宫做甚?”钱行又问。

“述职,然后……”沈长策呲牙一笑,“请命做了你。”

此言激得钱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嘿!我发现你这人儿特爱较真儿……”钱行越说越没底气,话锋一转,他又支棱起来,“若我说此乃圣诏呢?”

沈长策有一瞬间恍惚,瞧见眼前手令,随即沉了脸,快步往城中赶去。

“带路。”

钱行什么时候开始给承德帝做事儿了?

沈长策无暇深想。

“诶诶诶!祖宗,那边儿!”钱行嚷着拽人回了正道儿,两人吵吵闹闹进了潇湘馆。

今日当值的掌柜是个年轻俊美的公子,瞧见来人忙起身相迎,

“钱二公子好。”目光掠过沈长策那张熟悉的脸,那位年轻公子笑意一僵,他问道:“今日二位爷想听谁的曲儿?”

钱行接过文容递来的曲谱,凑上前,执扇勾住了他垂至胸前的一缕青丝,调侃道:“文容,才几日不见,你这张脸生得越发俊俏勾人了!”

许是平日里听惯了此等撩拨之言,文容也不恼,抬指拂去扇骨,笑了笑,“不过是敷了些薄粉,跟着他们胡乱描画了几笔,公子抬爱了。”

瞧见文容,沈长策心中了然,只充个聋子杵在钱行身侧打量着阁内陈设,一副九曲红尘世外客,全凭钱二公子做主的懒散模样。

阁内不大,连廊倒是不少。一应陈设清雅别致,厢房与厢房之间所隔甚远,细丝薄纱随处可见,放眼瞧去竟有些曲径通幽的趣味。阁内无炉鼎,不知何处燃着特质的香料,果香伴着松木香,无为有处有还无,叫人闻不真切。

眼瞧着二人沉浸其中,聊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沈长策抬腿猛地给钱行小腿肚来了一脚。

钱行吃痛,硬是挨下了这一脚。他稳了步子,笑问:“今儿春和公子可接客?”

未及文容答话,沈长策从腰间捞出半块成色极佳的龙纹玉珏,抛向他,“见与不见,待你家公子见过此物,再作定夺也不迟。”

文容瞧见此物一愣,原先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沉了沉,随即接过玉珏,含笑颔首告辞,急匆匆往后院儿去了。

待文容一走,沈长策便往身侧檀木椅上一瘫,仰面呼出一口浊气,闭目养神。

钱行蹙眉问:“那是何物?”

沈长策漫不经心地回道:“府中旧物。”

他掀了掀眼皮,视线掠过那扇隔断前庭后院的水墨屏风,有些不满,“知道是谁还带我来,嫌我日子过得太安生不成?”

“你就不好奇?你看看,你看看这副嘴脸!”钱行伸手指着他鼻子,“不说罢有些人又要问,来了吧又不乐意,现在走也没人拦着你。”瞧着沈长策冷下来的面色,钱行越说声儿越小,心里直打鼓。

不一会儿,文容自屏风后探身出来,“在下眼拙,多有怠慢,烦请二位同我来。”

沈长策偏头唤了声,“愣着作甚?跟上!”提剑起身往后院去了。

谢祈安住的这处院子不大,采光倒是极好。庭中槐树挺立,枝叶如瀑。树下落蕊铺满地,藤椅布满尘,想来许久未有人坐了。小院四周环着脆生生的绿竹,冷冷清清的。院内也没个人走动,静得不像话。

若非文容引路,料谁也想不到此处是阁中主院。

棉帘一掀,屋内暖融融的热气直往人面上扑。沈长策愣了愣,刚入秋,十月天还称不上冷,屋内便燃着上等的银霜炭。

他狐疑打量着屋内的一切,一时竟分不清是这位声名远扬的旧相识疯了,还是他疯了,真是钱多烧得慌!

屋内一应陈设雅致不俗,案有插花,诗书满架。大到金丝楠木床榻,小到桌上那套天青釉冰裂茶盏,桩桩件件,无一不昭显着这间屋子的主人非富即贵。

温润如玉的男声隔着珠帘从青纱帐幔后传来,“在下谢祈安,幸会。”

待文容拉开帐幔,钱行不觉惊叹道:“艹,当真是美得雌雄莫辨!”

要不说这小道消息灵通。

文容闻声剜了他一眼,忙沏好茶,拽着钱行悄声退了出去。

沈长策循声望去。

榻上那人一袭青衣素衫,骨节分明的手撑着床沿,透着些病态的白。青丝半绾,一双桃花含情眼,泪痣点,浑身上下满满的书生气。只往那儿一坐,便勾得人心神荡漾。比起前些年牙尖嘴利的模样,她倒温顺乖张了不少。

倒真应了钱行那句“雌雄莫辨”,若非先前知晓谢祈安是男子,光凭这副扮相往那儿一靠,谁分得清榻上那人是个文弱书生还是美娇娘呢?

莫非是现世因果现世报?

沈长策盯着人愣了好半晌,回过神来才发觉,榻上那人也在打量着他。

谢祈安面上始终挂着笑,“将军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沈长策倒是自来熟,抬腿往窗边矮塌上一坐,端起案上的茶盏抿了几口,“你不认得我?”

“不认得。”瞧见少年那熟悉的脸,谢祈安心中有了数,“那块玉珏我认得。”

沈长策面上笑,“剑不认得?”

谢祈安拢了拢肩上欲坠的狐裘,坐到他对面,“鸦九剑谁不认得。”

“我当你是个瘸了的。”沈长策森然一笑,“再不济,也半截入土了。”

谢祈安迎面坐下,面不改色,“哪儿能啊,幸得将军这般惦念,在下怎么舍得?”

“你倒是张口就来!说说吧,圣上命我护你,国公遣我杀你。”沈长策忽地伸手扼住谢祈安的脖颈,越笑越冷,“公子若是我,该当如何?”

“咳咳——”谢祈安喘不上来气,面色苍白如纸,“在下不过是卖曲讨个生计,将军何苦难为我?”

沈长策冷喝,“难为你?”

“汝若只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儿,我又何苦来这遭,找人抹干净脖子埋了便是。”他拖着调子戏谑道:“您说是吧?”

“将军倒是……”谢祈安顿了顿,“己所不欲,乐施于人,作风一如往常,惯会倒打一耙。”

沈长策生平最痛恨旁人替他回忆灭门之祸,他双目猩红,大掌越发用力,恨不能将谢祈安活生生掐死。

像谢祈安这样的人,把她舌头割了,捆起来关家里才会安分。

“松…呃、松开!”

谢祈安喘不上气来,她摸过腰间匕首,用尽了力往沈长策颈侧刺去。

沈长策一把擒住她的手腕,生硬地拍在矮桌上,硌得她生疼。刀锋划过谢祈安的指骨,连着一行血迹,牢牢钉死在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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