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热闹的殿内霎时安静下来,天和帝目光沉沉的盯着南相宜,强势的压迫感散开,守在殿内的宫人们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长乐长公主暗恼南相宜的不识趣,硬着头皮上去将她拉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施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这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一个亡国公主,大皇子不嫌弃你出身低微已经是仁义了,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南相宜推开她的手,声音坚定:“大皇子一片好意,罪女不敢不领情,但罪女的身子已经是宸王殿下的了,她若不娶我,那我只有一死保全名节。”
“你在威胁朕?”天和帝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目光中的压迫感更甚。
南相宜再次跪下:“罪女不敢,但罪女自小便被教导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南辰国女人的身子若被破了,对方哪怕是个乞丐也得嫁,否则就得沉塘,罪女的清白已经给了宸王殿下,此事军中尽人皆知,罪女实在不敢再玷污大皇子。”
长乐长公主冷哼,语气不耐烦起来:“口口声声忘不了南辰国,南辰已经被灭国了,现在南辰国土也属于嬴国,你们南辰的那些旧规矩不必再死守着不放了!”
南相宜心里发冷,她能清晰地听出长乐长公主语气里的不屑,也能看出天和帝与白皇后态度中的轻慢,在他们眼中,南辰不过是被征服的土地,南辰的百姓、南辰的规矩,都不值一提。
这让她更加笃定,当初选择投靠宓浥尘是多么正确的决定,这群人根本没把南辰当回事,若是南辰百姓落到他们手里,恐怕当真如同坠入地狱一样了。
“南辰如今确实归属嬴国,可是即便嬴国国内,各地也有不一样的风俗习惯,就好比嬴国北部有些地方不食羊肉,长公主也不能强迫他们吃羊肉,南辰也是一样的道理。”
长乐长公主很是恼怒,她可是在白皇后面前保证过的,一定能让南相宜服服帖帖嫁给大皇子,这几天她一直在南相宜耳边说着大皇子的好话,南相宜也一直表现的很温顺,没想到今天在皇上和白皇后面前,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难堪!
“真是不识抬举,那宓浥尘就是个女人,你还当成个宝上赶着巴巴的嫁,在行军途中就敢不知羞耻的跟她鬼混,你们南辰女子如此寡廉鲜耻,还说什么一女不事二夫!”
这话骂的极难听,南相宜低着头,态度依旧不卑不亢:“是罪女对宸王殿下一见倾心,与她酒后乱性,请陛下责罚。”
油盐不进的态度让在场三人皆有些无奈,若南辰还有皇室族人,一个南相宜死就死了,可这个女人下手太快,居然在路上趁着所有人没防备之时,将南辰皇室全部毒杀一个没留。
收服南辰百姓需要一个皇室坐镇,更重要的是,南辰国土广袤,而那些矿产几乎全部都隐藏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必须得有南辰皇室指路才能找到,否则贸然去寻找,恐怕耗费几十年都找不到,而且还会折损大量人力。
嬴国吃亏就吃亏在,矿产特别珍贵,不说别的,光是铸造武器就特别受限制,每年都要花费大量金银向别国购买,而且还常常购买不到。
否则南相宜一个亡国公主,哪有资格站在天和帝面前,还能容忍她在这挑三拣四!
可偏偏就是把几人都拿捏住了,天和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白皇后上前扶起南相宜,笑问:“宸王就那么好?”
南相宜点头:“殿下人很好,攻占南辰后,她没有让底下将士对南辰百姓烧杀抢掠,而且安抚百姓帮他们恢复生计,我的父皇以前在位时昏庸无道,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宸王殿下攻打进来反而是解救了百姓,罪女敬佩她也倾慕她。”
白皇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两个儿子治下战败属国的百姓过的什么日子,她心里不是不知道,朝中大臣也没少弹劾,只是没想到南辰公主竟是因此才去攀附宓浥尘。
天和帝原本紧绷的脸色,倒是缓和了几分,他看着南相宜的眼神里多了些许改观:一个亡国公主,能为了百姓的福祉选择爬一个女人的床,比她那个只知道奢靡享受、最终丢了江山的父皇,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长乐长公主撇了撇嘴:“她再好也不过是个女人,难道还能好过大皇子!”
南相宜笑了笑:“罪女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以前无法左右父皇残害百姓,现在更无法左右战局,罪女只想找个对南辰百姓好、对我好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愿意跟着她。”
白皇后觑了眼皇上的脸色,见他看向南相宜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赏,于是笑道:“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天和帝叹了口气,他们原本今日想逼迫南相宜认下做大皇子侧妃的事情,可现在看来,这女子看似柔弱却十分有主意,强行逼迫怕是行不通了。
他听宓麟趾和宓鸿泽讲述过,南相宜酒后跟宓浥尘发生关系后,第二日便以死逼迫宓浥尘娶她,甚至差点真自杀了,宓浥尘这才不得不答应下来,要是他们今天逼迫太过,恐怕这女子还能做出自杀之事。
南辰现在虽然被收复,但民心还不稳,若这时候南辰皇室死绝了,恐怕北萧国会趁虚而入,而且南相宜还没说出那些矿产的位置,眼下决不能出事。
南相宜软硬不吃,白皇后留了她一会儿便只好放走了,长乐长公主尴尬又下不来台,虽然白皇后依旧笑语盈盈,可后面明显对她有些不悦。
天和帝也没留太久,朝前还有太多事,因为他迟迟不愿给宓浥尘办庆功宴,世家已经带领一部分大臣闹起来了,尤其武将闹的厉害,要是寒了将士的心恐会得不偿失,天和帝也正头疼着。
长乐长公主小心翼翼的向白皇后保证:“娘娘放心,这南辰公主就是过的太舒坦了,才敢如此猖狂,等回去调|教几日就老实了!”
白皇后态度不咸不淡:“长公主还是慎重些,南辰公主身后关系重大,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恐怕谁都担待不起。”
长乐长公主不屑的嗤道:“她不就仗着现在只有她知道那些矿产的位置,才敢如此不识抬举,等我回头将那些东西问出来,她一个亡国公主就连给大皇子做奴婢都不配!”
白皇后皱了皱眉,终究只是摆了摆手:“你注意些分寸,我看这南辰公主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长乐长公主一句都没听进去,在她看来就是太给南相宜脸了,也不看看蔢罗国和玉犁国的公主,还不是被三皇子和四皇子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连府上那些奴才都能践踏她们,不也老老实实的!
即便南相宜知道那些矿产的位置,收拾她几天,再不济就拿南辰百姓要挟她吐出来,就不信她敢不说!
当天从皇宫回去,南相宜的待遇便一落千丈,之前伺候她的那些下人全换了,就连她从南辰带来的两个贴身丫鬟还有常嬷嬷,都被长乐长公主带走去做别的,给南相宜换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
热水和吃食也没了,几个婆子像使唤奴才一样苛待她,不但让她做苦力,还对她破口大骂、羞辱贬低,吃的更是馊了的饭食。
南相宜早想到自己要面对这些,对于长乐长公主给她的下马威一声不吭的照单全收,在这个别院里,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长乐长公主才敢如此肆意折磨她。
宓浥尘收到云淑燕悄悄传来的消息,借着晚上偷偷来看她,刚进别院,就看到南相宜被几个婆子使唤着在打水,沉重的水桶几乎能将她拽倒。
那几个婆子站在一旁嘲笑:“一桶水都提不起来,真是没用的废物,还以为自己是公主,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什么公主,我看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在路上就爬了宸王的床,连那些青楼里的女子都不如!”
污言秽语不断从几人口中溢出,南相宜充耳不闻,将水倒在一旁的木盆里,把堆在地上的脏衣服扔进去,看那些衣裳的样子,全是下人的。
街上的打更声远远飘过来,已经亥时了,听那几个婆子的意思,南相宜今晚要把地上所有脏衣服都洗完才能休息。
宓浥尘握了握拳,云淑燕出去把几个婆子都叫走了,宓浥尘这才出现在南相宜面前。
南相宜低头正洗着衣服,突然感觉到面前有个阴影,一抬头就看到宓浥尘,本来不觉得什么,早在来嬴国之前她就做好了准备,可看到宓浥尘后,心里瞬间便涌上强烈的委屈,不自觉红了眼圈。
宓浥尘蹲下身拿起她的手将水擦干净,叹了一声,从怀里拿出给她带的包子放在她手上:“我让厨娘包的你喜欢的馅。”
说着自己接手替她洗那些衣裳,南相宜拦住她:“你可是堂堂宸王,怎能洗这些下人的衣裳!”
宓浥尘低下头:“抱歉,你在这儿被磋磨,我却不能出面替你做主。”
南相宜怎会不知她在嬴国的处境,这几天她已经深刻了解到宓浥尘的处境多么艰难,天和帝作为她的父皇,却帮着大皇子打压她。
“殿下不必担心我,她们顶多也就敢磋磨一下我,不敢真让我出事的。”
可他们越是如此,却反而越坚定了南相宜的信念,让她越发觉得选宓浥尘没错。
“你放心,外面已经在上书,很快就会有结论,这几天我会让淑燕暗中照顾你,你……再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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