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余呢？”沈辰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问道。
“被岑卫叫出去玩了，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着，若是晚余不在，我们可以多待一会儿。”说罢，见荀江久不开口，沈辰故作吃惊：“怎么？难道荀大人不是这么想的？”
天色阴沉，主营昏黄，轻罗幔帐之中，惟有二人依偎在一起，近得连彼此的呼吸声听得清晰分明。荀江许是没注意到，沈辰的一只胳膊尚且搭在他的腰间，双腿很不老实地向他的臀部靠拢。
若是一点事情不做，便辜负了如此良辰美景。
“沈辰。注意你的身份！”上半身被他按在床上，下半身酸麻的不能动弹，荀江勉强地用小臂支撑，尽量让自己在沈辰面前不那么狼狈。
“我的身份？”沈辰大笑：“你都说了，我是流氓，是疯子，荀大人。”
“松开我！”尽管落于下风，荀江依旧不肯退让。
让你说句服软的话怎么就那么难呢？
此刻的荀江虽面色微红、狼狈不堪，却依旧倔强地拧紧了眉，看都不愿多看沈辰一眼，仿佛就算今天死在这里，都不肯有半点退缩。
还真是令人憎恶的表情呢？两个世界的荀江恍若重叠在了一起，看着那张装模作样自诩正直的脸，沈辰只觉得无比的排斥和厌烦，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对荀江的怜悯与共情，也在这最为熟悉的反感之中顷刻间化为乌有。
这该是一个弱者应有的表情吗？摆出这个样子给谁看呢？
沈辰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想要得到荀江真正对自己心服口服吗？想看他匍匐在地摇尾乞怜的模样？还是想让他失去一切，只能依靠自己，卑微地活着？
真是白生了一张俊脸啊。
荀江万万没想到沈辰居然真的松开了手，而且还是眼神中充满厌弃地、毫不犹豫地放开了他，没有任何挽留的意味。
“你怎么了？”或许平日里耿直惯了，本来是带着关心意味说的，可话一出口又变成了妥妥的质问。
“不想玩了，累了。”沈辰转过身去，不再看荀江那张令他不悦的脸。
“沈辰！”荀江想问他“我究竟哪里惹到你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明明自己从未招惹过沈辰，为什么他总是这样揪着自己不放，不是恶语相向就是百般凌辱，到底是哪里来的仇和怨？
沈辰头也没回，径直推门而去，外面的风雪如同找到归宿般涌进屋子，寒冷的气息瞬间吞没房间里残留的西域熏香，仿佛沈辰从未出现过。
……
“晚余，雪下大了，我送你回去？”
“不急不急，再玩会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能这么快就回去！”荀晚余平日里简直快闷疯了，那些个丫鬟仆人说起话来不是点头哈腰就是唯唯诺诺，看都看烦了。
岑卫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晚余身后，左手拿着点心，右手拎着大包小包。
“嘿嘿嘿，只要你愿意，我必然奉陪到底！”
岑卫嘴上应着，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现在的话，晚余自然是放在首位的，至于什么张姑娘、柳家二小姐，这些已经哄到手的，在晚余面前自然都得往后排。
“岑小卫，”行至一处花楼，看着门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风尘女子和衣冠楚楚的来客，晚余突然好奇地停下了脚步。
“你们这些富家子弟可真会玩啊。”
好巧不巧，他可是这家花楼的常客，但凡来逛花楼的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声“岑二爷”。听到晚余这么说，岑卫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露馅了，登时吓得抓耳挠腮，支支吾吾。
“哪...哪有。我平时也就是玩个蹴鞠、投壶啥的，哪有闲心逛花楼啊。”
好在晚余性格大大咧咧，没有听出某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破绽，关注点全放在了蹴鞠和投壶上。
“你会玩投壶？那你教教我呗。”整天不是琴棋书画就是刺绣女红，“大家闺秀”的生活远比你想象的无聊。
“那当然，”岑卫心花怒放，投壶那可是他的强项，不用说投壶了，京城名流们爱玩的，诸如牌九遛鸟斗蟋蟀、沙包骰子鲁班锁，岑卫那是一顶一的精通。
“你要是想学，我天天教你，而且我只教你一个人。”岑卫大包大揽。想当年他也是这么哄柳家小姐的。
“那谢谢你啦岑小卫，”晚余轻抿双唇，新月似的弧度缠绕着樱桃色的光晕，优雅之中钻出些许灵动俏皮，在岑卫眼中如同仙女下凡，一眼万年。
双飞琉雀绕枝头，佳人窈窕，盈盈玉立。凝雪挂檐梢，花颜颦颦笑，惹了红尘，妒了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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