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宣同意之后,霜言才让开,在夜色的掩盖下,两人悄悄从侧门溜了出去。
玉琼楼是宁都城有名的青楼,坐落于繁华的街道中,每晚都张灯结彩,迎客送宾,如今的玉琼楼门上虽贴着封条,门内空无一人,但依稀能看出往日辉煌的影子,两人看了一眼门上的封条就往旁边小巷去,小巷巷口立着一个大大的牌子,若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这其实是个巷口。
小巷里人烟稀少,大多是暂居在这里无家可归的人,他们没有地方去,只能躲在这个能临时栖身的地方。
缺无对自家公子的决定从不质疑,他默默的跟在云宣身后来到小巷,看到没隔几步就有一个破旧棉布铺在地上,一家人坐在上面偎依在一起,前方放着一家人的生活用品的场景,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小巷子内外都是百态万象,却是天壤之别,万幸这条小巷上有支起的雨棚,尽管破败,也算能遮阳避雨。
云宣皱着眉往里走,有些人以为他是来寻地盘的,默默的将自己的破棉布挪了挪,让出位置给他。
云宣顿了顿,低声的说了声:“谢谢!”又继续往里走,他来到靠近青楼后院的一个位置,占了那个位置的是一个看不出年纪又脏兮兮的流浪汉,云宣撇了一眼其他离他有些距离的人,默默的靠近了流浪汉,
流浪汉满脸污垢,头发散乱不堪,冗长的胡子遮去了大半的脸,身上的衣服脏的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就这么静静的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诶,你离他远点,那就是个怪人,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也不开口说话。”
云宣转头看向开口的中年人,问道:“他病了吗?”
“不知道。”中年人摇摇头,“他来这里有段时间了,也不跟大伙说话,都是看他可怜,大家有吃的会分一分给他。”
云宣点点头,又转过头看向那个流浪汉,慢慢的走到他面前,蹲下去轻声问道:“你生病了吗?”
流浪汉纹丝不动,云宣伸手想给他探脉,还没碰到,流浪汉却往里面缩了缩,警惕的盯着他:“做什么?”
云宣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解释道:“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病了?”
“病了又如何?跟你有关?”
听着如此沙哑的声音,云宣温和道:“大叔,我也不想多管闲事,就是想问一下,昨晚这里发生的命案,你有没听到什么,可以告知我吗?”
流浪汉闭嘴了。
有人听到他问这件事,立即不赞同道,“这是官府的事,你怎么能随意打听?”
云宣回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亲戚在这玉琼楼里当小斯,我这次就是来投奔他的,谁知一到宁都城就听到大家在议论这个事,说整个楼里的人都被抓了,我就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另一人立刻同情的看着他:“那你挺倒霉的,你这亲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不出,听说涉及命案的是个大官。”
云宣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啊,这下我都不知道该去哪儿。”
“其实啊,我觉得你不用急,因为案件就很明显,就是那个年轻的户部尚书做的,我昨晚都听见了,那个花魁大叫一声就没了声音,后面就有人闯进房间说杀人了,只有两个人在房间,不是他杀的是谁杀的?”
“你真听见了?”
云宣诧异的将目光投向说话的人。
那人又道:“当然听到了,我当时想方便,他们让我走远点吗?我就饶到另一边去了,当时我还被那声音下了一跳。”
有人反驳道:“那我们怎么都没听到?”
那人却不屑一顾:“你也不看看你们隔的有多远,除非你在流浪汉那个位置,静心听,说不定能听到。”
云宣点点头:“看来我只需要找个地方等着我那儿亲戚就行,多谢几位兄弟告知。”
临走前他又看了眼那个独独占了一小块地方的流浪汉,许是嫌他们聊天太吵了,他翻了个身,遮在脸上的乱发也跟着从脸上滑落了下去,云宣这才将他的模样看了个大概,顿时满眼不可置信。
缺无感受到自家公子情绪的波动,立刻护在他身边。
云宣仍旧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怎么会是他?不会的,不会的……”云宣一直在心里反复强调,他想上前看个清楚,刚踏出一步猛然想起这是个什么地方,只得闭上眼按压住心中的好奇,再睁开眼时眼里已没了刚刚的冲动,他平静的走到流浪汉身边,仔仔细细的从头看到脚,才发现他有左腿不正常,骨头凸出的厉害,
“你就是再看他,他不理你就是不理你。”
云宣看向说话的人,解释道,:“哦,我就是看他可怜而已。”
接着转身来到刚刚告知他信息之人面前,扔下五个铜板后就带着缺无走了。
……
云宣一副难民的打扮,让在流云小筑等着的云夫人着实没认出来,他怕自己被当做盗贼趁着云夫人喊人前赶紧开口:“娘,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云夫人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她上下打量着一身褴褛完全看不出往日风采的小儿子,眼里带着哀愁:“我们一直担心你哥哥的事,怕你多想,本想陪陪你的,谁知我来,下人告诉我你出去了,怎的这么一身打扮?去哪儿了?”
云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娘,您先再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服,免得污了您的眼。”
云夫人摆摆手: “去吧,先洗漱一下。”
云宣没让云夫人等多久,他回来的很快,先云夫人倒了杯茶才开口解释:“我刚刚去大哥出事的青楼打听昨晚的事去了。”
云夫人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她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我们见不到你大哥,玉琼楼的一干人等又全在刑部,皇上下了命令,我们也不能明着做什么,你爹说的对,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云宣摇摇头,“我们有很多可以做的,我不相信大哥会做那种事。”
云夫人欣慰的看着小儿子,也不忍扫了他的兴,只问道:“那你打听到什么了吗?”
云宣道:“我去了玉琼楼旁边的小巷,那条小巷拐弯后围着玉琼楼后院,那里住着很多无家可归的人。”
“住?”云夫人疑惑:“怎么小巷还能住人?”
“就是想在宁都城讨生活,又租不起小院的人,还有一些流浪者。”
这么一解释,云夫人明白了,“难怪你要装扮成那副模样。”
云宣继续道:“要想知道消息,你就得装成跟他一样的人,这是师父曾经教过我的,我本来只是想去玉琼楼周围看看,意外发现了这个地方。”
云夫人忙问道:“有问出什么信息吗?”
云宣如实说了自己听到的消息:“有个人说他去方便的时候,听到那个女子大叫了一声就没声音了,接着就有人闯进房里说杀人了。”
听到此话,云夫人的眼神顿时暗了下来:“这和李衡说的一样,当时房里只有那花魁和你大哥,难道真是他杀的?原本给他介绍名门千金,他却说你不回来他不成亲,如今你倒是回来了,你说,他怎么就那么拎不清,和一青楼女子有牵扯?”
听着云夫人有些埋怨的话语,云宣反问道:“娘,您就没发现这其中的问题吗?”
云夫人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听着儿子这么一问,连忙看向他:“什么问题?”
云宣继续解释:“第一,一个人被掐住脖子,还是至死方休那种,能大叫一声让外面的人听见吗?第二,很多人都知道花魁是禹王的相好,大哥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会不知道?他为什么还和她单独相处,第三,为什么皇上会那么快下令让刑部和沉昭寺共同审理,这就意味着此事会闹大,皇上担心有人会对大哥不利,变相的保护他,再说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将一命朝廷重臣公开审理,我猜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有人从中作梗。”
云夫人听了小儿子分析,顿时来了精神,迫不及待的拉着他往外走:“走,我们去找你爹,让你爹去找皇上!”
云宣不动,眼神复杂的看向她,说出了最后一点:“第四,为什么不让我们见大哥?”
“为什么?”云夫人喃喃问道,
“因为皇上也没办法!”短短几个字,云宣说的随意,云夫人却极为震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儿子:“难道我们真的什么也不做吗?”
“做,我们要为大哥找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云夫人有些糊涂了,不明白小儿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云宣也不再解释,只安慰道:“娘,您放心吧,大哥会没事的,您要做的就是保重好自己,不然等大哥回来,看见你瘦了肯定会收拾我的。”
被小儿子这么一打趣,云夫人紧张的心也跟着放下来了:“放心,娘不会轻易倒下的。”如今有云宣精心替她调理身体,不知比以前好了多少。
送走云夫人,云宣才有时间休息一下。
躺在床上,他慢慢的在脑海中勾画出那位流浪者原本的模样,画着画着睡着了。
再醒来时,云宣感觉自己精神好了许多,于是打算去书房找云易玄。
云易玄正在画一副山水图,看着小儿子的到来,有些意外,“怎么过来了?”云宣轻轻撇了一眼山水图,问:“爹,皇上是在博弈对吗?”
云易玄从画中抬头诧异的看了一眼小儿子:“看出来了?”
“之前有些怀疑,单纯以为皇上是在保护大哥,后来我出去探查了一番,发现大哥这事充满太多疑点,皇上肯定也知道,所以想借此事收权,大哥只是他们博弈的棋子。”
云易玄放下手里的画笔,他慈爱的看着小儿子,道:“局不在复杂,有用就行,也是之前你说皇上身体快不行了我才想通的,他也许是想在死前将江山完整的交到继任者手中,我们只要装作不懂继续为你大哥找证据就行。”云宣又道:“那如果找不到证据怎么办?我们现在见不到大哥,见不到花魁尸体,也见不到玉琼楼里的人,要查起来困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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