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翻来覆去只有这么一句话,云宣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缺无很快就回来了,不过脸色却十分难看。
云宣心中已有了猜测,他从缺无手中收回令牌淡淡问道:“怎么了?”
见大家都盯着他缺无如实回禀道:“回公子,小的按照您的吩咐去粮仓看了,只不过粮仓里并没有粮食,只有一袋袋石头。”
“石头?”祁宁欢诧异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老实交代,粮食怎么会变成石头?”
赵林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王爷,锦渊已经连续几年干旱,粮食收成不好,很多百姓都饿死,所以下官自作主张,动了粮仓的粮,本打算今年不再受灾,就将粮食补齐,谁曾想才修好没多久的堤坝就这么垮了,而粮仓里的余粮也没多少了,怕你们发现,下官才在里面放些石头的……”
张坤也忙道:“王爷,大人,我家大人也是心系百姓才会擅自开粮仓的,请不要怪他……”
云宣与祁宁欢对视一眼,他们自然不相信赵林的话,可如今缺无亲自去确认过,储备粮仓里没有余粮,也就意味着他们现在只能干等着,等朝廷的救济粮。
祁宁欢用眼神示意跪着的两人怎么办。
云宣深知锦渊的水太深,幕后之人还没揪出,自然不会轻易处置他们,他想了想,道:“王爷,这赵大人不愧是百姓口中的青天大老爷,事事为百姓着想,快让他起来吧,如此跪着,一会儿被外面的百姓知道了,不得扒了你我的皮……”
“云二公子越来越有云大人的气度了。”汪苏年忽然道。
云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猜不透他是何意,便没在说话。
祁宁欢受了云宣的提点,自然也不愿云宣为难,便道:“好了,都来吃饭吧,吃完饭再去大坝看看……”
饭后,一行人往大坝而去,目之所及,皆是被毁掉的房屋,村民们将能用的东西都放在一旁,三三两两的在堆放杂物旁煮着粥,祁宁欢走近一看,那熬的粥都能清晰的看见自己的影子,云宣见状意味深长的看了赵林一眼,赵林傻傻的笑着问道:“云公子,怎么了?”
云宣道:“赵大人倒是安排的妥当,只是这粥未免太清水了一些。”
赵林叹了一口气,道:“公子也派人去粮仓看了,如今这点东西还是从我府中省下来的,若是朝中的赈灾粮食还不到,本官也不知该如何坚持下去了。”祁宁欢将两人对话听在耳中,他想了想,走到一老人面前,蹲下正要接过老人手中的勺子,老人却吓的一哆嗦,连忙后退。
祁宁欢自知吓到了人,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道:“老人家,你们受苦了……”
老人一听慌忙将手中的勺子扔进锅中,直接磕起了头:“贵人严重了,咱们有赵大人这样的好官,他不会让我们受苦的!”
祁宁欢愣了愣,随即忽然一笑:“赵大人是个好官,我自然知道,你们再等两天,朝廷的粮食很快就会送到锦渊,到时候你们就能吃饱了。”
说完他直接起身吩咐跟来的人一起动手先搭建一个简易住处,让他们不用以天为被地为床,赵林也适时配合道:“王爷,下官早已挑选好一个地方为这些灾民重新建房。”
随着赵林话音落下,刚刚还在忙自己手上事情的灾民纷纷跑到两人面前跪下,激动的磕着头,嘴里还不断念叨着:“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谢谢大人?”云宣轻轻呢喃这四个字,眼中却蕴藏着极深的风暴,似要撕毁一切……
安顿好灾民后,已经是深夜,众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知州府再无心谈话。
趁着大家都回去休息,云宣悄悄的溜回了客栈。
云舟尧并未休息,一直在等他,见他到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云宣看向那半张床愣了愣,而后从容的脱下外衣躺了上去:“你查到什么了吗?”
云舟尧摇摇头又往里面挪了挪:“没有,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暂时打听不到。”
云宣冷哼一声,猜测道:“会不会已经被赵林杀害了?还有,他身边那个张坤也不简单,我们今日到知州府,他们似乎早有准备,全是青菜与粥,不见半点荤腥,后来去了大坝,昨日还吃树皮的灾民今日也熬起了白粥,赵林一定是命人对他们做了什么,只是刚好与我们错过了。”
云舟尧轻轻的嗯了一声:“我来之前查过赵林的档案,他升迁仕途异常平坦,好像有人在为他铺路,这个我会传信让爹好好查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解决眼前的困境,很多百姓流离失所,知州大人又如此做派,明面上暂且挑不出任何毛病,我猜他们应该是为了赈灾款项。”
浅浅的呼吸声在耳边想起,云舟尧才察觉到身边的人已经睡着了,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替他掖好被脚便熄了烛火。
一夜无梦,云宣醒后发现自己被云舟尧抱在怀里,顿时一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在云舟尧身边,云宣早已忘了危险意识,想到这一点后,他有些懊恼,云舟尧将床让给他时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毫无心理负担的上了床,可如今……
被吵醒的云舟尧睡眼朦胧的望着他:“怎么了?”
“没事。”云宣很快恢复平静,他下了床披上衣服头也不回的离开,顺带嘱咐道:“我先回知州府衙给他们打声招呼,你晚点来……”
云舟尧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只觉得有些想笑,左右时辰还早,他准备再睡一会儿,躺下后,翻来覆去却始终睡不着,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啧了一声也干脆起身了。
云宣懊恼的神色一直到他回到知州府衙才尽数退去,只是才踏进院里就看到一个不速之客,张坤一直在自己房门口打转。
云宣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冷冷开口道:“你在做什么?”张坤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一大跳,
他忙稳住心神乐呵呵的走到云宣面前,道:“云二公子,在下是来看看你住的怎么样?有没有需要添置的?”
云宣还未回答,缺无就直接从房里跑出来挡在张坤面前,警惕的看着他:“张公子,我家公子睡得很好,不劳你操心……”
“我……”
“张公子请回吧!”云宣打断他的话,随即径直绕过他往屋里走,缺无见自家公子进屋后冲着张坤做了一个鬼脸也跟着进去了。
刚坐下,又有人来敲门。云宣示意缺无打开门,来人正是汪苏年和祁宁欢。
缺无侧过身让他们进来,祁宁欢却直接开口问道:“张坤来做什么?”
云宣懒懒的抬眸看了他一眼:“他是来问我昨晚休息的好吗?”
闻言祁宁欢笑了笑:“那他可真是关心你……”
云宣大概也猜到了点他的心思,也懒得安慰,只道:“我大哥来了,一会儿他用随从的身份出现在我身旁,你们别说漏了。”
汪苏年有些诧异:“云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皇上有令,让我大哥来帮助王爷,你也该知道,这一行对于王爷往后能否立足朝堂至关重要。”
祁宁欢听出了云宣话中潜在的意思,欢喜顿时溢于言表,也不再计较刚刚张坤放着他一个王爷不好好讨好反而去讨好云宣的举动,立即道:“让云大人放心,我们会好好配合的。”
……
云舟尧是张坤带进来的,此时他一身粗布棉衣,微微低头弯腰,英俊的脸旁被络腮胡隐去了一大半,和往日的他大相径庭,着实让众人都愣了好一会儿……
张坤道:“王爷,汪大人,云二公子,这位仆人说他是奉云将军之命来照顾云二公子的,不知几位可认识?”
云宣接过话:“自是认识,多谢张先生替我将他送过来。”
张坤立刻欢喜的摆摆手:“云二公子客气了,为您办事是在下的荣幸。”
云宣总觉得张坤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对他也尤为热情,明明他最该巴结的是祁宁欢,为何总是对他嘘寒问暖,只是碍着他还有用处,只能暂时忍下心中的疑惑。
望着张坤离去的身影,云舟尧却若有所思:“这个张坤什么来历,怎么感觉他像州府的主人一般?”
汪苏年道:“他说是落第考生,蒙知州大人厚爱,在此谋的一份差事。”
云舟尧嗤笑一声:“一个落第考生竟然让赵林如此信任?他莫不是把你们当成能轻易贿赂的蛀虫了?”
云宣回想起张坤最开始的态度道:“一开始应该是的,只是奈何我们不配合。”
云舟尧嘴角抽了抽,忽然道:“王爷,你问赵林要过账本吗?”
汪苏年疑惑的看向他:“他肯定不会给真的,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云舟尧摸了摸自己的假胡子,道:“我自然有我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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