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家和芙影沿路走走停停,目前在巴鲁尔仑镇住了好几天。
芙影爱花,她每日吃过早餐后便拉着占卜家出门,去附近的花园或者鲜花集市上,把每一簇盛放的花看过,品评千姿百态的美。
彩色的棚子里,花色折射在她脸上,是带有光泽的红。
她爱穿艳丽的长裙,身材高挑面容姣好,在别人眼中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时不时有男人上前问她是否有伴。
当然,她会说有,但极少部分男人会不依不饶,追问她,对象是谁,长什么样,性格如何,财力水平,并自信自己一定比那个莫须有的对象更好。
后来芙影懒得解释,直接让这种人滚蛋。
这让她想起年轻时候,她年少轻狂也这么对待过男人。现在则是不在乎了。
巴鲁尔仑镇的镇长以及他的秘书、下属们,在阴凉的角落搭起帐篷,按照宣传过的,对游客发放小礼品,一些种子。天气炎热,啤酒肚的镇长经常汗湿背心。
这些对当地来说根本不值钱的东西,却能给游客带来心灵上的愉悦。
占卜家每天都去领。
比起欣赏鲜花,她更喜欢通过种子的形状猜测这是哪种植物。
有时也会遇到一些不认识的种子。
她把这些种子收集起来,等待回去之后种在花园里,相信来年就会开出多样的花。
最近一两天,镇长越发亲切,送出的种子品类也比之前更多,甚至出现了鳞茎之类更昂贵的种子。
因此,来领种子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赞美镇长的慷慨,称他是花了大价钱来宣传小镇,“有了这样的好名声,肯定会吸引更多人来玩。”
镇长笑得谦虚:“我只是为了让我的镇民都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黄昏,集市上的人群变得稀稀拉拉,镇长和其他人收好寥寥无几的残余种子礼品盒,朝鲜花工厂走去,在无人处,拐进花种仓库。
看见过中药铺的药材格子吗?仓库里就是这样,一排排木架子,每架放着上百种不同的种子,贴着对应的标签。满屋草籽的气息和灰尘的苦味。旁边有一张方便取用的小桌,桌上有砝码和称重仪器。
镇长和助手们取出各类种子,在桌上成小份,装盒。工作了一个多小时后,镇长体贴地让大家先回去,他会把礼品盒盖好,摆放在赠品箱里。
所有人立刻查后,镇长放下笑容,走到最里面,在墙壁上摸索一番,打开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另外的种子袋。
这个袋子没有标签。
他打开袋子,拇指和食指捏着几颗,加进礼品盒里。它看起来和蒲公英种子很像,细小、干瘪,但颜色更深。
镇长不厌其烦地将它加进几百份礼品中,完毕后,他直起身,一个个盖好盒子,放进赠品箱。
每一个礼品盒都是他亲自准备的。
干完活,他心情愉快地哼着歌,锁好仓库门,回到有老婆孩子的家。亮堂的厨房里,穿棕黄色长裙的微胖妇人正在烧肉,屋里喷香。双胞胎儿女在楼上玩耍,大声笑、尖叫,听到父亲踱步上楼,稍微安静下来。
男孩手中拿着粉衣娃娃,女孩手中拿着蓝裙娃娃。
镇长拍拍两个孩子的脑袋:“在和娃娃们玩?准备吃晚餐了。”
两个小孩乖乖下楼。
他看了一眼墙上用蜡笔绘制的大方光芒的太阳,哼着歌,来到餐厅,享用美味的晚餐。
“四方黎。”
弃禾城,原属于当地恶势力的牛血色暗金花纹墙纸的宏伟宫殿正厅,被太阳照成金色的玻璃落地窗前,阿赫拉懒洋洋地唤她,手上还在滴血。红色的血,一看就不属于他。
他穿得像旧时代的贵族,紫黑衬衫,短裤,小腿袜和袜带。头上戴黑色礼帽,鲜红的眼珠盛满罪恶与诡计。右手食指佩戴一枚翡翠。
四方黎则穿葬礼服似的黑灰色,打扮朴素,便于随时藏进阴影中。
她瞥了一眼阿赫拉脚边的黑衣男人,满是血的脑袋贴着金色窗帘。
“怎么杀了他?”
“毕竟我现在就是李啊。”阿赫拉甩甩手,“我会好好代替他工作的,你放心。”
四方黎怀疑地看着他。
和这位“同事”相处一段时间后,她渐渐明白一个道理,和阿赫拉讲规矩是没用的,他心情好就遵守,心情不好就当没听见,一有奇思妙想就消失。
不过,看在这家伙也帮了不少忙的份上,她没有高高在上地训斥。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问:“巴鲁尔仑镇怎么样了?”
“还不错。”阿赫拉说,“镇长很听话,一直在按我的要求做事。”
“种子都散播出去了?”
“快了。”
“那就差不多开始下一步了。”
“弃禾城都收服了?”
“至少高层是。”
阿赫拉吹了个口哨:“厉害,祝你顺利。不过我能感觉到,最近南大陆来了不少‘大人物’,或许你要头疼了。”
四方黎觉得他的话中充满嘲讽,抿了下唇,不爽地盯着他。
“灾异之神……”
阿赫拉抬手打断她:“千万别说这个!这女人追得够紧,我实在不想听到她的名号。”
四方黎勾唇:“话是如此,但你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千万不能让她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知道了,知道了。”
阿赫拉无所谓地应和,走到正厅,往高台上的金黄软椅上一躺。空中的长嘴壶为他倒了一杯温热的清茶。
无人注视下,阿赫拉用茶匙敲打牙齿。
“万众为物我为主。”
黄昏血日,四方黎半身模糊,只留残影,如同被岁月卷走的墨水,听到这句独白,若有所思,回头仰望。
阿赫拉眯着眼,对她一笑。
“哼。”
四方黎不再为他停留,消失在宫殿中。
入夜,明月高悬。热风转凉轻轻吹拂灯下人流,花香涌动。
游客将随身携带的花种放进行李箱中,或者旅馆的床头柜上。经过一天的游玩,大部分人很快陷入酣睡。
某个从北方来到巴鲁尔仑镇的家庭订了一个套间,里面有两张床,足够一家四口使用。母亲让姐姐和她一起,弟弟和丈夫一起,这样会更宽敞。
她让姐姐和弟弟先洗完澡,随后和丈夫进入浴室。
弟弟撅着屁.股爬上床,姐姐从行李箱中翻出她的日记本,趴在床上,开始记录今天的所见所闻。
她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
【今天我们去看了很多xin的花,很piaoliang。】
写到这里,她觉得脚趾有点痒,随意搓了搓,没在意。然而脚心也开始瘙痒,就像有人拿指腹在那里戳、划,力度不重。
“喂!别打扰我。”
她以为是弟弟,没回头,只觉得厌烦。那孩子调皮,总是喜欢拿她寻开心。
然而她写完第二句,稍一侧头,吓得直接把手里的日记本和铅笔扔出去。
弟弟躺在另一张床上,已经睡着了。
铅笔掉下去,在床单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灰色的印记。女孩低头,刚才的情绪被眼前的景象取代,她看了浴室一眼,做贼般将日记本放回行李箱,赶紧回来躺在留下痕迹的地方,闭上眼睛。
小孩的认知水平不足,她不清楚刚才怎么回事。
她只知道要是被妈妈看到她弄脏床单,是要挨骂的。
父母洗完澡出来,看到两个孩子都睡得很香,相视一笑,各自躺在空处,关了灯。
淡漠的月光下,细小的种子在发芽、生长。
在所有人的梦中长出一轮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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