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项工作,以及一些别的琐事,做完也到了该睡觉的时间。A区静悄悄的,各种深夜场合的喧哗嬉笑传不到这里。
乌尔利尔换上白色蚕丝睡衣,躺在柔软的床上,解开束缚的长发披散开来,天花板上的金色星图如梦似幻。她照例将独特的神力蔓延到方方面面。
这是她对地下城的掌控方式之一。
透过神力传达到精神图景中的映射,她能清晰地看到地下城每个人的所在,各色光点依靠得最紧密的是赌|场,最有规律的是斗兽场,最混乱的是色|情场。
她习惯了每天检查一遍,神力也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越发强盛。
今天也一切如常。
乌尔利尔正要满意睡去,却注意到斗兽场的某个房间,有个不起眼却有些特殊的小光团。
她这才想起放纵之神一起去看天使音师团的表演时,神让她注意的“那一位”身边,似乎也是这样的小光团。
带着好奇,她用精神触须触碰了它。
天旋地转后,她站在一片冰天雪地里。
乌尔利尔目瞪口呆,伸手扯了扯身上的睡衣。她只是想感知光团的情绪,没准备……不,应该说根本没想到微芒级的神力投影内拥有足以构建梦境世界的力量。
梦境属于时间之神的权柄。
难道这家伙信仰的是时间?但光团分明是金色的。
四周都是雾蒙蒙的一片,辨不清方向。乌尔利尔如果不想办法离开,梦境会把她困在这里,直到主人醒来。
那意味着她至少整晚没法睡觉。
虽然对她来说不算疲惫,但她会很不爽。闯进微芒级的梦境还没能自行离开,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乌尔利尔感受着冰雪中的气息,最后决定朝雪山上走。那个方向似乎是整个梦境的力量之源。
她花了半个小时,在苍白得令人窒息的雪山上走了大约五公里。这座山的山顶依旧缥缈遥远。又走了半个小时,乌尔利尔的体力消耗大半,单薄的睡衣、耳边的踩雪声、吸入呼出的水汽、赤脚下的雪地,竟让她感受到“真实”的寒冷。
她看到灰暗的山洞里走出一个身材样貌都很熟悉的丑陋男人,那个曾经买下作为奴隶的母亲的男人,她血缘上的父亲,咧着嘴、提着刀朝她走来。
幻觉。
而且乌尔利尔已经不再害怕父亲了。现在,她仅仅只是抬起手,粗暴地释放出神力,便能击溃这个幻象。
男人倒下了。狂风大作,满地的雪掩埋了男人的尸体。乌尔利尔感到莫名的痛快。
她再看向山顶,山尖有些模糊的金色光晕,已经离她不远了。但乌尔利尔只来得及看清那是个人影,接着她被同样的风雪裹挟着,再也看不到任何图景。
-
莱尔烦透了不听话的蠢货。冷白的手指转动着特制的金戒指,吐出的话语冷漠又危险:“所以,我派出六个人,把人打成重伤,却还是让他逃掉了?”
“我愿意接受惩罚,神使大人。”偷袭者,名叫万川的男人,抬头挺胸,目光却没有看向莱尔。
“惩罚?你承担得起吗。”
莱尔轻飘飘一句话,让其余五人心惊胆战,更让他们绝望的是,万川依旧没有意识到问题多严重。最后莱尔挥手,让人把万川关到地牢里。
赤色荆棘的地牢是实打实的地牢,挖在下水道里,运气不好的被囚者将饱受恶臭折磨。
但最重要的是,被关进地牢的人,还有可能变成血腥猎手的口粮。
至于另外五个人,莱尔的眼神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问:“你们听从谁的命令?”
此言一出,有个胆小的直接膝盖一软,跪在地上请求原谅:“神使大人,不是我们想违背您的意愿,可是万川他仗着是队伍里最强的人,威胁我们听他的指挥……这都不是我们自愿的啊!”
“如果还有下次呢?”
毒蛇静静吐着信子,等待猎物的反应。
此人连忙表态:“那就、就把我身体里的神力全部抽出来献给我们伟大的神!”
其他几个人也一点不敢犹豫,纷纷起誓,这才得到莱尔的准许,自行前往储备室,割了满满一罐血。
这几个傻瓜靠不住,莱尔重新点了几个人,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潜入“赤潮百景之乡”,想办法把人弄过来。如果情况不妙,就把人杀了。
他有预感,一个依靠“幸运”三番两次在逆境中活下来的人,只需要一些点拨,就会飞速成长。
他不想给自己树立一个太强大的的敌人,所以此人最好尽早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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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尔利尔点燃一根香烟,偶尔轻轻吸一口。
她花了几分钟思考为什么那个人的梦中有如此图景,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梦?不过思来想去,最终的结论都是:来源并不重要。她再次找到那团光点,强忍着恶心的排斥感,再次闯了进去。
她花了一个多小时爬到之前的位置,如同寒鸦飞羽掠过,眼前的一切再次清晰起来,雾气稍微散去,记忆里的人扑面而来。
但这一次她没有理会,只远远看了一眼,而后尽全力朝山顶奔跑。
她一定要知道雪山上有什么!
她能感觉到那种神秘的力量就站在她眼前,炫目璀璨到远超生死的心悸,那就是她冥冥中一直在追寻的真理之路!
这就是她当下的欲|望。乌尔利尔信仰放纵之神,背弃欲|望只会给她的晋升带来阻碍。
暴风雪追逐着她,父亲的大笑就在她身后,**的双脚被坚冰割出无数细碎的伤口,乌尔利尔只回头望了一眼,就看到令她瞳孔紧缩的一幕:漫天的海水从另一座山上倾盆而下,大洪水无法逃脱梦的边界,于是又顺着雪山而上,如同噬人的恶鬼!
这到底是哪里?梦中?还是……当年天灾的再现?
山上的金色光芒在靠近,一步步,应和着看不清面容的人。那人有一头耀眼的金色长发,雪白的皮肤,和乌尔利尔差不多高。她就那么走过来,即使看不清,乌尔利尔觉得,在她脸上大概只有波澜不惊。
就像这个梦境的主人一样。在治疗过程中,乌尔利尔没看到龙雨露出任何狰狞的表情。
乌尔利尔见到祂了。但她依旧不满足,在祂从身边经过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试图捏住一片衣摆。
结果当然是没抓住任何实物。乌尔利尔不禁感到遗憾。
但祂却微微侧目,似乎看了她一眼。
……祂能感觉到?
乌尔利尔忽然觉得有些恐怖,又或许是兴奋到颤栗。即使只是一抹幻象,祂也是梦境世界的神。
祂站在山脊一块突起的巨石上,乌尔利尔跟在祂身后。她看见祂抬手,却不是收服洪水,而是破开乌尔利尔以为的“边界”,让洪水向四面八方泄露!
……难以置信。
眼前的一幕让乌尔利尔大脑一片空白,如果祂真是传说中的那位女神,为何祂却不是在救世,而是亲手散布了这场灾难?
“你看到了吧,”背对着乌尔利尔,祂嘴唇轻启,“不理解也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先有力量,然后才能牢牢掌握自己的愿望。”
乌尔利尔一怔:“神……您能看到我?”
“你一定很好奇,不过我只是感觉到了檀许的神种。那家伙天生喜欢貌美的男女,你的容貌一定很出众吧。”
乌尔利尔摸摸自己的脸颊,小时候她听别人说,北陆这个肤色的穷人之前都是奴隶,虽然放纵之神和斐克顿先生都把她当亲女儿养、吃穿用度都挑最好的送给她,地下城往来的客人却时常将她认成色情场的侍女。
她的乖巧只会让那些人得寸进尺,于是她慢慢学会了狠辣的手段。
“好了,提点到此为止,离开这里吧,这是只属于我的忏悔囚笼,不要再来了……看,他惊醒了。”
雪山在摇晃,滔天波涛虚实难辨,女人的身影也如同旧照片慢慢褪色远去。
乌尔利尔再伸手,抓住了金粉色闪光缎制作的床帘。金色的星图撒下的光和梦境中的似乎融为一体。
乌尔利尔捂着眼睛坐起,双腿稍微一动,脚底传来一阵疼痛,并不严重,不过还是得好好处理,血迹沾到被子上就不好了。
敲门声适时响起,已是凌晨,除了工作狂斐克顿先生和没有时间概念的神明大人,乌尔利尔想不出还有谁胆子这么大来敲她的门。
要有人肯定也是急事。
不等她询问是谁,门外便传来斐克顿的低沉的嗓音:“睡着了?”
“没有!”乌尔利尔喊道。
斐克顿拉开门,乌尔利尔在他注意到脚底的伤口前,将脚藏进被子里。
但这不顶用,斐克顿湛蓝的蛇瞳一眯,缓缓道:“神让我给你带句话,接下来一段时间局势不太安稳,记得做好地下城的入场检查,别让人砸场子。”
他说完就走,乌尔利尔松了口气,但只过了两分钟,斐克顿又折回来,在她床头柜上放下一瓶伤药。
“晚安。”
临走前,他调暗了星图。
乌尔利尔心跳如鼓。
她本该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毫不隐瞒地告诉斐克顿,或者立刻向神求证,但她的私心却捆住她的双腿,叫她根本不能动弹。
她想自己去探索背后的真相。
然后,她会……
乌尔利尔为自己的疯狂感到恐慌。
(莱尔跟蛇没有半点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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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狂欢之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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