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考虑到束玉卿和芙影体力较弱,安娜得带她们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息。
但就算避开了骇人的巨马,层出不穷的邪物也很难缠,根本没有可以安静休息的地方。
安娜让她们先休息一晚,自己在一旁守着,之后再动身。她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不睡觉的极限时间是五十一个小时,现在还撑得住。
不过她并没有干等,而是用事先约定的方式,给梅洛奇娅发送了位置。
按理说常规的视听手段都会引来邪物,但安娜有一种比较特殊、能保证不会被发现的能力,让神力迸发的信号灯只能被绑定过的人看到,这样就只有梅洛奇娅能跟着信号来源找到她们的方位。
终于甩开鼠群的梅洛奇娅确实看到了信号灯,但她发现一个严峻的问题——她和信号灯之间的距离相当远。
如果只是避开邪物,正常前进的话,按理说应该不会隔这么远才对。虽然算不上聪明,但梅洛奇娅丰富的工作经验告诉她此地另有玄机。
不过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先朝信号灯的方向前进。
然而绕着绕着,她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在和信号灯靠近,而是一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还能怎么办呢?
梅洛奇娅试着往反方向走。
一点整,那道光消失在晦暗的红雾中。没有代表突发危机的连续闪灯。
算了。梅洛奇娅打算也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但她并不相信路过的那些帐篷。在缺乏管制的区域,求助陌生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她能看到没收好的刀刃泛着寒光,藏在拐角后的女同伴蠢蠢欲动,准备吸引下一个不小心掉进陷阱的肥羊。
她才不会上这种当。
梅洛奇娅一直走到迷宫西侧,才看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
按往常的经验,没人去的地方才危险,但迷宫里最危险的就是兽首,兽首杀人也得遵循规则,所以她并不担心被邪物跳脸。
不过,她还是放慢了脚步。
前方有个坐着的人影,一个看起来并不太强壮,却能让她感觉到威胁的人。
但靠近之后,出现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呃,你是叫龙雨来着?居然能在这里碰到,这也太巧了。”然后她才注意到躺在一边的魏烺,放轻嗓音,“原来他也在,话说你们在这里休息没问题吗,我看别人好像都不敢过来。”
“他们是对的。”
“什么意思?”
“因为这里是我的地盘,如果你没能答对我的问题,就不能离开。”虎懒洋洋地开口,“你听好,我的问题是……”
虎重复了一遍。
梅洛奇娅对红发的印象也不深,上次接大陆西北的任务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她只记得当初看到小镇里某个小女孩实在可爱,红发软乎乎的,忍不住和照看她的妇人搭过话,但一时也想不起究竟是一岁还是两岁。
“我得想想。”
她在魏烺另一边盘腿坐下,拍脸揉眼睛,让自己更清醒一点。过了一会儿她就放弃了思考,因为干想根本没用,至少得来点什么触发她的记忆。
“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什么时候进来的?”龙雨问。
梅洛奇娅信得过老主顾魏烺,加上这次行动无需保密,爽快地说了:“接了任务,第一天中午和雇主一起进来的。昨晚发生了一点意外,没休息好。话说,刚才那道题,你们怎么推的?”
龙雨也不遮掩,跟她讲解了一番。
之后两人沉默了许久。梅洛奇娅依然坐着,不敢熟睡,只将笨重的武器解下来放在手边,一有异动随时能反击。龙雨小声和她说了什么,她才躺下。
草地枯败干草斜卧,本该让人睡不着,天上色泽奇异的月亮却似催眠剂,让人一点点垂下头,浑浑噩噩,昏睡过去。
为了对抗睡意,龙雨站起来,在小花园里走了一圈。
月光打在高墙上,仿若无声飘荡的柔纱,但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
月没有移动。
一阵荒谬感袭上心头,龙雨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
束玉卿三人休息了大概两个小时,身边传来渗人的嗥叫,安娜知道这个暂时的休息处是待不下去了,迅速带两人转移。
束玉卿没有占卜方向,梅洛奇娅两个小时都没找过来,她便猜到迷宫的路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占卜能帮她们快速会和,但如果接下来她们要在心之城待很长一段时间,那占卜材料就得省着点用,以备不时之需。
就这么兜兜转转,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新的休憩处。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芙影睡得最久,大约五个小时,因此提议让束玉卿和安娜再睡会儿,有危险她来提醒,但安娜摇头,指着天边的绿色信号灯,“梅洛奇娅在那里,她让我们过去。”
“我们还没有分别太久,她现在就把信号灯用了,她很可能遇上了一点麻烦。”束玉卿推断道,“虽然还不致命。”
如果严重到已经危及生死,梅洛奇娅大概会用红色信号灯。
“总之,我们先过去。”
芙影更关心爱人的身体:“你昨晚睡得怎么样,现在累不累?”
“我没问题。”
束玉卿左右环视,弯腰扯断一把草茎,编成小人放在地上,滴一滴血在它身上,低声颂念术语,很快,小人艰难地站起来,朝某个方向走去。每次束玉卿占卜时,安娜都饶有兴趣地看着。时间之源流的信徒很少,能有如此天赋的人更少,这种在迷宫里来去自如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做雇佣兵的,大部分时候都是最好的肉盾,冲在雇主前面用命换钱,很少有为她们考虑的雇主。
小草人比之前的手段效率慢上不少,个别情况下还会带错路,等她们到信号灯闪烁的位置,天已经完全亮了,信号灯比之前黯淡不少。周围的雾也逐渐褪色,慢慢回到纯白,仿佛夜间的一切从没发生过,没有邪物,也没有人死去。
“又有人闯进来了。”蛇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头都不抬。
相比之下虎就暴躁很多,如果是夜间,说不定它此时已经扑到来人身上准备撕碎他们了,但此时已经转向白天,它该提出新的问题了。
虎不耐烦地甩着尾巴,叫芙影上前,说道:“听好了,坐轮椅的瘸子,我的问题是,神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和龙雨换了班的魏烺好心地指点没被选中的两人:“那边还有条蛇,你们可以让它一起问了。”
“它们两个为什么会在一起?虎应该是蛇的天敌才对。”束玉卿好奇地问。
“哦,我们绑架来的。”魏烺道。
梅洛奇娅听到熟悉的雇主的声音,猛一睁眼,身体已经自发坐起来,摁熄还在闪烁的信号灯,和安娜等人打了个招呼,又对魏烺道谢,利落地回到队伍中。
龙雨还没醒。
魏烺在等待的间隙,再次询问有没有人知道红发是几岁。
安娜和芙影都是摇头,只有束玉卿若有所思:“我好像在一本专门搜集冷门趣事的游记里见过这个奇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只有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才是红发,所以应该指的是一岁。”
“那答案就是8岁。”
梅洛奇娅肉眼可见地迟疑,毕竟虎问的是“最大的孩子”,8岁听起来还很小。真的不是16岁?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思考清楚时,魏烺已经朝虎走去,提交了答案。
虎的头骨歪了一下,径直朝蛇走去,给了处于惊吓状态但怂到不敢逃跑的蛇一爪,将它拍倒在地,恶狠狠地用蛇骨磨爪。
“都怪你这条蠢蛇!要不是你就不会有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就不会把我的题解出来!”
“我的骨头!”蛇尖叫着盘成一团,但依然逃不过虎的魔爪,被摁在地上搓来搓去,像块抹布。
人类没法插手它俩的恩怨情仇,等虎盘完蛇球,消了气,他们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接受虎的考验。至于原本还在熟睡的龙雨,则被蛇的尖叫吵醒,在吃早餐。
至于把现在的情况理清,并回答完虎和蛇的问题,差不多耗费了半小时。结束后,所有人立刻被虎赶出了小花园,并龇牙咧嘴警告他们不许回来。
魏烺没忘记把蛇拽出来。
“对了,”他们走着走着,龙雨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之前说过,如果有人能回答你的问题,那你就会回答对方一个问题?”
“你说得对,但要我满意才行。”蛇矜持道,“还有,现在是白天,就算你现在回答夜间的问题,我也不会判定对错,只有喜欢吃人的虎定下不回答不许走的规矩,所以就算你们在白天回答它也会给出反应,但在我们这里是行不通的,你明白吗?”
“我倒是无所谓。”龙雨道,“不过刚才占卜家小姐说,她是为了治疗芙影的双腿才到这里来的,或许你可以回答那个问题?”
虽然现在他们已经和占卜家分别了,但如果能从蛇口中得到答案,之后再找个机会告诉占卜家就行。
“她的腿?”
蛇的语气诡异的平静:“把她的腿砍下来,再接上机械义肢,就能站起来了。”
“没有办法修复吗?”
“至少我所知的是没有,或许城堡里的那位有办法,我不知道。虽然创造我们的主人赐予了我们浩瀚的知识,但唯有神明的手段是不曾外传的,也唯有那位神明拥有起死回生的权柄。”
心之城这么大手笔的存在,要说不是神明手段都很难令人信服。让龙雨惊讶的反而是蛇的话语中暴露出的城堡内幕。
“创造心之城的神明掌管的却不是知识或者情绪之类的权柄?”
“谁知道呢?我们又没有见过创造者。我,和虎,和所有在你们看来奇怪的骨头,从一开始就长这样,我们只知道,是住在城堡里的神明给了我们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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