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他们三人“食材”的魏烺此时有些不好受。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虚弱的感觉了。在童话世界里虽然还能运用神力,但是体质好像变回了普通人的水平。之前淋了太多雨,刚才一路走来又是淋雨又是吹风,一直在受寒,而现在身体发热,是感冒的前兆。
好消息是在黄鼠狼家他有睡着,身体不至于太疲惫。
魏烺又去检查了一遍门锁,童话世界里好像没有锁房门的概念,也有可能是精怪们为了方便对借宿的人类下手,削减了这道关卡。
毯子不是很干净,但胜在温暖,魏烺坐在地毯上,靠着墙,听到外面的雨声慢慢减小,不知不觉陷入假寐。
后半夜他突然听到一阵异动,仿佛一只老鼠偷偷在墙缝里啃着骨头,咯吱咯吱。但那不是老鼠,魏烺听见他一边走一边说:“我闻到了新鲜人类的味道!难道有人溜进来了吗?”
最后是之前接待他的丑人的声音:“没有,你闻错了吧?一定是下雨让埋在地下的那些骨头露出来了!”
“你说得对,不会有人闯进这里的。”那个声音继续咀嚼着,“但是味道真香,好弟弟,明天你和我们一起出去打猎吧,我想要一顿丰盛的晚宴。”
“好哥哥,我没有你们那么强壮!记得之前我和你们一起打猎的情景吗?你们单手就能抓住野猪的獠牙,我却只会被野猪赶得东躲西藏!只要你们明天早点出去,相信没我一样满载而归!”
魏烺知道丑人是希望两个哥哥快点出去,好独享人类。不过在听了他们的对话以后,他开始思考这一家是什么精怪变的。
两个哥哥喜欢吃肉,并不懒惰,嗅觉灵敏。他首先想到的是猪,但随后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两个哥哥能轻易打败野猪,应该是比猪更厉害的精怪。可能是熊或者老虎。弟弟可能是某种狐狸变的。
其实这都不重要,只是他需要不断地思考,确保自己不会完全睡过去。
最终他还是没能挡住困意。
月沉星落,日照东方,两个哥哥带上肉饼即将出去打猎,院子后面传来马的嘶鸣,掌钉敲在马槽上,等待主人将自己牵走。兄弟三人道别,丑人果然留在家中,当哥哥们离开,他就露出了真面目。
“听着,”他对魏烺说,“你在这里住了一晚上,在你走之前,我希望你能帮我去邻居家里借一把铁锹来,再去河里把铁锹洗干净。作为回报,我会为你准备一份早餐。”
魏烺睡了一晚精神好转,点头答应:“当然可以。”
丑人便告诉他:“朝西南方向走,那边的邻居有一把好铁锹。你向她去借,如果她不同意,那么告诉她之后我会给她送点肉吃。”
西南是魏烺来时的方向,丑人的邻居就是黄鼠狼一家。
黄鼠狼老妇人肯定已经发现死的不是借宿的人类而是老头子,此时回去正如羊入虎口。
但魏烺必须去,他意识到,现在的自己连三兄弟里最“弱小”的丑人都打不过。昨天能打过黄鼠狼,还是在它先被浓硫酸折磨的情况下,对于丑人,他现在还无从下手。
早晨他注意到他们的后院里有三匹马,如果他选择逃跑,那么很快就会被丑人追上。
魏烺在巨大的杉树林里只走了十分钟就回到了黄鼠狼的屋子前。铁锹就摆在外面,他轻手轻脚地取走铁锹,却和正好出门的老妇人撞了个正着。老妇人当即变了一副嘴脸,尖叫着让魏烺给老头子偿命。
她的手忽地化作黄鼠狼的爪子朝魏烺抓来,魏烺用铁锹挡了一下,飞快往丑人的方向逃走。
两个院子之间的距离又变得很远,奔跑的躯壳的心跳沉重地鼓动,砰砰声在血脉中回响,褪色的回忆如同绚丽的彩色油墨澎湃而来,当他第一次赤|裸着被抹上颜料的时候,当他见识到光怪陆离的世界真实存在的时候,欢欣喜悦,浑身颤抖,比此时更甚。
这点危险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的——
他忍住回头削下老妇人脑袋的冲动,一路将其带到三兄弟的院子,推门而入,对丑人说:“我按你说的做了,但你的邻居不是很友善,她一路跟过来了。我觉得你可以跟她讲讲道理。”
“你说得对。”丑人怀疑黄鼠狼老妇人馋他到嘴的肉吃,有些生气,“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和她理论。记得不要让锅炉里的火熄灭。”
老妇人就在门外哐哐撞门,丑人走出去和她打了一架,毫不意外地赢了,只不过身上也挂了彩。他很快回来,见铁锹上有泥,让魏烺快些洗干净回来。
魏烺照做,再次将铁锹带到丑人面前时,丑人的肚子饿得咕咕叫,管不了那么多,只叫魏烺躺在地上,他来帮魏烺驱寒。
魏烺知道他要用铁锹把自己铲进锅炉,故意横躺在地上。丑人过来叫嚷道:“不是这样,你得竖着躺!”
魏烺便说:“我不会躺,你来教我吧。”
丑人没有多想就躺了下去,魏烺抓起铁锹,将他整个铲起来抛进锅炉里,飞快把锅炉关上,丑人痛得大叫,让魏烺放他出去,他会告诉魏烺金银财宝的位置,魏烺默不作声,拿上铁锹,从后门离开了。
他继续往前走,遇到一个树屋。他进去休息了半天。
太阳把树屋晒得暖洋洋的,魏烺的感冒有所缓解。等到日落月升,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月亮看了一会儿,拿走树屋上的巨大树叶再次出发。
月色下,幽灵般的屋子再次出现。崭新的屋子,从未见过的精怪。
-
“该起床了我的姐妹们!听说今天音符大人回城,我们得好好准备一番,让祂看到最完美的歌剧!”
芙影从梦中惊醒,撑着额头坐在床上醒神。
这是一间很大的六人宿舍,六张床对齐排布,有一张足够三个人同时使用的梳妆台,往里走还有盥洗室和衣帽间。白笙起得最早,摇醒贪睡的莉莉,再去为正在梳妆打扮的耶维汀编发。耶维汀是她们中最成熟的一个,旧贵族出身,每日必将棕发一丝不苟盘起来,饰以宝石。
芙影的床靠窗,她揉着太阳穴,忽然注意到窗台上站着一只黄鹂鸟。她伸手去探,那只黄鹂鸟却突兀倒下,没有了气息。她一惊,听到柯娜在门外叫她:“芙影,你让我给你带的鲜奶,快起来吃吧。”
一眨眼,那只黄鹂消失无踪。芙影怀疑只是自己的臆想。
柯娜住在隔壁,少眠,常常背着小提琴去附近的广场演奏新乐曲,在庆城人气不小,性格恬淡,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和乐团的姐妹们一起分享。
芙影总觉得她忘了什么。
对了,今天要见音符大人。她立刻下床梳洗打扮,坐在惯用的梳妆台前,却总觉得别扭,不知为何已经不习惯桌上这些瓶瓶罐罐的摆布。
或许是刚才的梦让她有些分神,今天练舞时,芙影的状态总是不好,甚至在大转圈时差点摔倒,把姐妹们吓了一跳,连忙让她休息。贴满镜子的练舞室内,一群妆容明艳的女人围在她身边,芙影对这熟悉的场景忍不住落泪。
“你到底怎么啦?生病了吗?哪里痛?”她的舞伴法布尔伦摸摸她的额头,蔚蓝色眼睛里充满担忧,“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我们换一首曲子表演吧,不能让她带病上场呀。”
“对不起……”芙影捂住脸哭泣,不知道在向谁道歉,“对不起……明明死掉的本该是我,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怎么会该死呢?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该死呀!不过要是迷人也是一种罪过的话,我相信我们就是世界上最不可饶恕的团体,哈哈哈。”开朗的伊斯塔娜这么说着,牵起她的手,“来吧,如果你还想跳的话,我们再试一次。”
芙影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沾湿手臂与蚕丝衣料,“对不起,耶维汀,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死……”
钢笔笔帽敲打在木桌上的声音响起,周围的一切消失不见,回到现实中的芙影双腿一软,跪坐在地,眼眶通红。
西弗琳的虚影穿着可爱的粉色睡裙,递给她一张白手帕,蹲下来歪头看她,“你和她道过歉了,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算了,用力哭吧,不高兴的事会化作眼泪流走。”
芙影哭得眼皮红肿才停下,用手帕一擦能感觉到轻微的刺痛。
“你其实猜到自己为什么没法站起来,对不对?”西弗琳柔声细语。
“我……我没资格若无其事地活着。为了保护我的腿,我没有抓住耶维汀的手……我怎么会这么自私?”芙影眼中又泛起泪花,几度哽咽,“后来我一直在想,要是当时死的是我该多好。”
“你的同**人,和耶维汀像吗?”西弗琳甩出一个刁钻的问题,“我刚才看到了,耶维汀是个细致、严谨的女人,虽然喜欢打扮这点和你的爱人不一样。”
“最开始我是抱着赎罪的心情接受了她,”芙影道,“但是和她相处越久我越清楚,她不是耶维汀,谁都没法代替耶维汀,我永远无法洗清罪恶。”
西弗琳没有再问,而是说:“这是送给贵宾的小礼物,接下来请你进入城堡。好好睡一觉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善良的人终将获得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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