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箱离她们的教室并不远,江随很快就回来了。
而这时,王风晚也已经把地板全部拖好了。
现在整个教室焕然一新,正午的阳光照射在干净的地板上,微风轻轻拂着窗帘,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王风晚背靠着墙,坐在她的座位上,手中正忙着剥一个石榴。
他用一张精致的纸叠成的盘子,盛着那些被剥下来的石榴籽,粒粒分明。
当江随坐到他旁边时准备收拾课桌,突然发现,王风晚用来盛石榴籽的纸盘子,竟然是一张同学录的纸。
而他看到江随坐过来在旁边,他的动作顿时变得有些手忙脚乱。
“还有同学录的纸吧?我马上给你写,之前那张纸被我用来叠这个盘子了。”
他急忙解释道,生怕江随会因此生气。
江随从那本同学录的最后几页,抽出一张紫色库洛米风格的纸张,轻轻放在王风晚面前,语气平静而温和,没有丝毫责备的意味:
“嗯,我看出来了,有的。”
半个石榴都快被他剥完了,一小盘晶莹剔透的石榴籽满满当当地盛在那个纸盘子里。
王风晚道:“今天还没有问你不会写的数学题呢,之前的那些糖吃完了吗?”
江随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
对哦,今天也是她和王风晚作为同桌的最后一天了。
今天允许他再问最后一道数学题吧,晚些回家。
她看着王风晚继续麻利地剥着石榴籽,便开口问道:
“你今天还有数学题要问我吗?”
王风晚摇了摇头,然后又迅速地点了点头:
“有要问的,但不是数学题。”
他顿了一顿,仿佛是在整理思绪,然后继续说道:
“你知道吗,石榴每年开3次花,故有3次结果,九月份的石榴,吸收了一整个夏季的阳光,迎接了秋天第一缕风,正是最可口的时候。”
江随静静地听着他说话:“是吗?”
“是的,我希望你吃了这可口的石榴之后,可以告诉我,你最近怎么了,怎么下午放学不回家,一直待在公园。”
那盘石榴籽被推到了江随面前。
王风晚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江随反正也要转学了,索性开了口。
江随的父母已经离婚了,她被判给了江建树,妈妈昨天离开了家。
其实爸爸并不爱她,他更爱那个外面女人生的弟弟,但是他更不想让妈妈得到她的抚养权,为了省钱,索性直接让她转学回老家上中学。
“原来是这样啊,放心好吧,错的不是你,你妈妈以后一定会来接你的,她都保证了的,相信她!”
听完那些话之后,王风晚擦干净自己的手后,然后拿起笔,当着她的面,在那张同学录纸张上面写道:
[江随风晚去,星守月夜归]
字迹苍劲有力,大方得体。
写完后,他抬起头,目光温柔地看向江随,微笑着说:
“江随,一直都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
初一分班名单上,他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名字。
江随听到这番夸赞,有些意外,她使劲眨了一下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
“谢谢……”她轻声说道,“这是我爸随便取的名字,就叫江随……”
“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名字叫'江予杰'……”
“胡说,你弟弟名字才不好听,寓意才不好呢!”
说着,王风晚掰开另外一半石榴,开剥!
看着江随惊讶的表情,王风晚耐心地解释:
“周公解梦里是水来财,江雨竭江雨竭,江雨都枯竭了,就是穷的意思,你弟弟以后可穷了!”
周公解梦?江雨枯竭?
这可真是别致的安慰人。
她笑了笑,好奇地问:
“你呢,你的名字,为什么叫风晚,而不是晚风?”
“哈哈哈,你肯定以为我的名字是[王]加[风晚]这样的结构吧?”
又是一小把晶莹剔透的石榴被他剥下,放入她面前纸叠的果盘中。
他笑着解答道:“其实,正确读法应该是[王风]加[晚]。”
酷爱看武侠的爷爷给他取名'王风',又担心他不成器,希望他起码可以大器,或者小器晚成也可以,所以又加了一个'晚'字。
“喏,吃呀,这是给你吃的转学礼物。”
盛着石榴籽的果盘,又被王风晚更推过来了一些。
那些红色的石榴籽在窗外阳光照映下熠熠生辉,如同红宝石那般透着好看的光。
江随往嘴巴里塞了几粒,这石榴不知道为何,比之前自己在家里吃得还要甜上几分。
“哈哈,怎么样?好吃吗?”
“嗯,九月份的石榴确实甜,你也吃。”
王风晚也拿起几粒石榴籽塞入嘴里:
“之前问你数学题,一题一糖,我发现你好像特别爱吃草莓味的,可惜了,现在没有草莓,不然转学礼物吃的就是草莓了。”
“怪不得,我说你怎么后面给的都是草莓味,没有其他味道的了。”
江随确实偏爱草莓味,她还喜欢把爱吃的东西留到最后吃。
她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会把卤蛋留到最后,王风晚给的阿尔卑斯糖,她也带了几颗回家吃的。
王风晚笑着说:
“哈哈,因为我发现你屯在桌箱里的糖都是草莓味,你上次买的巧克力棒也是草莓味。”
“阿尔卑斯糖没有石榴味的,我希望江随你转学了——”
不要忘记我,这句,他并没有说出口,反而说了一句“也能好好学习,过得开心!”
此刻,他内心想着是不是应该送她一盆忽忘我会比较好?
他看不少煽情小说漫画里,都会栽培有忽忘我。
“也许会吧!”
“哼,我一个人说了这么多,数学课代表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那帮我收拾一下课本。”
“哼,江随,你还真是绝情,利用我收拾行囊!”
嘴上这么说,王风晚手上已经开始帮江随拿着书包,收拾起桌箱来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请一定一定,不要忘记我。
******
走在回家的路上,江随突然在拐角被人拉住。
她回头定睛一看,原来是妈妈。
她开口问道:“妈,你还没走吗,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
“月月呀,这张卡你拿着,虽然钱不多,但是妈妈会努力赚钱的,每个月都会给你打钱,妈妈担心抚养费被江建树那个混球拿去养三子,那边我只给三百块。”
余年把一张银行卡塞在江随手里,还不忘记嘱咐道:
“乖月月,千万别让江建树发现这张卡,等你好好学习考出来,妈妈赚钱了来接你。”
“好,妈妈,一路顺风。”
******
“我回来了。”
江随轻轻关上家门,抬眼望去,只见自己的行李已被悉心地打包好,井然有序地摆放在客厅那张略显陈旧的沙发上。
“你好,江随,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一个妆容精致、卷发披肩的女人从沙发上从容地站起身,面带微笑着向她打招呼。
未等江随有所回应,女人便继续说道:
“我想你已经有所耳闻,我不强求你称呼我妈妈。我已有自己的孩子,你也有属于你的母亲,你叫我阿姨便好。
这些都是你的行李,明天你就出发了,祝愿你在古宁县的生活一切顺利。”
说罢,她轻轻指了指沙发上的两包衣物和旁边那个略显老旧的行李箱。
这才刚踏进家门没几步,就被告知让她卷铺盖走人,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急不可耐地想要把人赶走。
雀占鸠巢,不知廉耻!
随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却并未开口,只是冷冷地瞥了这个女人一眼,脸上没有丝毫波澜,随后便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女人看着江随的背影,不以为意地又加了一句: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今天是你留在这个家的最后一晚了,安静点吧,小予杰已经睡着了。”
言语间,透露出一种即将成为这个屋子女主人的得意与傲然。
也确实是,因为从明天开始,她就是这个屋子里唯一的女主人了。
江建树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对着自己的女儿,语气冷淡地喊道:
“怎么不打招呼呢,你这孩子,真是太没礼貌了,果然是被余年那女人给带坏了!”
呵呵,江随在心里冷笑不已。
这个整日不着家、还出轨的人,竟然还好意思苛责别人。她宁可自己没有这样一个卑劣的父亲。
“一回家就往房间里钻,也不出来吃饭,是打算饿死自己吗!等你回到古宁上学,就让你去住校,省得在家里碍眼!”
江建树继续唠叨着,语气中充满了不满和冷漠。
然而,江随仍旧没有回头,毅然决然地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她知道,从明天开始,这个曾经属于她的房间将不再属于她。
在心中,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彻底远离江建树这棵已经腐烂且充满毒素的大树。
房间里散落着几个用于搬家的收纳箱,里面大半都装满了那个女人儿子的东西。
书架和衣柜显得格外空旷,江随的物品已被悉数打包好,准备带走,明天之后这房间将塞满小三和小三孩子的东西。
望着这空荡荡的一切,江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她神情恍惚,一不小心在房间里绊了一跤,发出了“扑通”一声巨响。
门外立刻传来了江建树的不满与呵斥:
“江随,你在干什么!小声点,你弟弟已经睡着了!!”
你弟弟个der,可去你的吧!
她小声嘀咕道:
“我是妈妈的独生女,可没有弟弟......”
尽管心中充满了咒骂与不满,但江随十分清楚,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她仍然需要依靠江建树的经济支持,才能继续上学,维持基本的生活。
而且,明明是他那个声音更大,好吧?
摔倒在地的江随,挣扎着抬起头,无意间发现床底下藏着一颗草莓味的阿尔卑斯糖——那是王风晚曾经送给她的。
一题一糖。
没想到,居然掉了一颗在床下面。
她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掉落的了,只是顺手将它捡起,整个人扑倒在床上,仔细端详着那颗阿尔卑斯糖的生产日期。
“还没有过期,真不错。”
她轻声自语,随后将那颗糖果放入口中,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那份甜蜜在自己舌尖缓缓化开。
甜甜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