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蓑就这样愣神地看着,看着笔在他指尖活泼、灵动地转了起来。
他猛然想起丁程流之前跟他吐槽,因为在地理课上转笔,最后被班主任惩罚写了八百字检讨还倒了一个星期垃圾的事儿。当时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对六子的班主任好一通口诛笔伐,大骂他是个惨无人道的暴君。
此刻,孟蓑看着梁江雪娴熟的转笔手法,心中窃窃地发笑——恐怕自己念书的时候没少转笔。
“想什么呢?”梁江雪问。
“哦……我在想——你的笔转得不错。”
“啊?”
“没什么”,孟蓑道,“我在想,你是为什么会来这儿?这儿有什么地方吸引你吗?”
“这儿?”
“禾城。”
“我算是半个禾城人吧……小时候在里家荡长大的。那是……很小的时候了。而且——”
梁江雪的语速慢慢吞吞的,手上转笔的速率也有些凝滞,像是整个人被拉进了什么回忆之中。
“嗯?”
像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最终,梁江雪还是只说了一句:“烟瘾犯了,我去抽支烟。”
孟蓑没动。他站在走廊上,看见楼下的大爷们,三三两两地摇着蒲扇、端着白色搪瓷杯聚拢来,熟门熟路地围坐在湖边大槐树旁的石凳上。
不远处,有人拉了一盏灯出来,悬在了大树的一截枝叉上。
片刻,斑驳的树影之中,昏黄的灯光亮起来,虫萤时时扑闪。
陈谅叔和胡老伯端着一张古朴的象棋桌,稳稳当当地放在了光影之中。
一阵笑嚷声之后,四下寂静了下来。人们围成一团,或静默着,或聊棋局,或谈论一些琐事。
孟蓑躺在走廊上的竹制躺椅上,百无聊赖地打开了手机。
除了一些垃圾短信之外,只有钟浪的一条信息:
“明早给我带两个鸡蛋饼,另一个加两个蛋不要葱。”
孟蓑复道:“又给方之槐啊?”
然后他随意划拉了一下,发现收件箱里还有一个陌生号码给他发了信息,白色的信封标志是合拢的,信息依然是未读状态。
时间是九月二十三日,晚上十二点三十八分。
内容只有三个字:梁江雪。
孟蓑回想起来,那天晚上梁江雪彻夜未归,然后第二天早上,他在鸡蛋饼铺遇到了梁江雪,他还跟自己借了楼梯间的钥匙。
“小房东!进来吃点。”
“啊?”孟蓑转过头去。
就这么片刻,梁江雪竟然给他做了晚饭。
“你没去抽烟吗?”
“先把你喂饱。”
隔着绿色的纱门,他看不清屋里是个什么样子,但是炒饭的香气浓郁得飘了出来。他忽然感觉积蓄已久的饥饿感此时蜂拥而上,统治了他的四肢百骸。
孟蓑从躺椅上爬起来,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走回了自己屋里。然后从抽屉里翻出钥匙,打开了两间房之间的过道门,从北面的入口走进了梁江雪的屋子。
“蛋炒饭啊!”孟蓑说。
“吓我一跳,你怎么从这儿冒出来了?”
孟蓑冲他摇摇手里的钥匙,“阳台门开了容易进蚊子嘛。”
梁江雪笑笑:“小孩儿还挺细心,难怪招女孩子喜欢。”
孟蓑哚了哚筷子,“别跟我爸乱说啊,我可没有早恋。”
“恋爱也不一定是坏事儿嘛!很多国家其实都没有早恋这种概念的。恋爱就是恋爱,相互鼓励还是相互耽误,主要还是看人。别太越界,有理有节,我不管你。况且……”
“况且什么?你这么跟学生说话,政教处的江老师知道了不揍你嘛?”
孟蓑饭还没咽下去,学起那天江老师的口气,拧起眉头戳着手指头对梁江雪说:“我跟你说!不要因为自己班的学生就包庇,对这些屡教不改的学生绝不能心软!”
“差不多得了啊,”梁江雪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反正你也不是我学生,让楚楚操心去吧。”
梁江雪端着玻璃杯,轻轻晃了晃,孟蓑又听见了冰块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孟蓑嗅了嗅,果真没闻到烟草气味,“你刚刚真没抽烟啊?”
“没,”他指着碗里的蛋炒饭,“诺,不是给你炒饭去了吗?”
“炒饭还能戒烟,挺好。”
梁江雪没继续和他贫嘴,而是走到书桌边去摆弄他的电脑。
孟蓑端着碗凑到边上去,看见梁江雪的备课本就摊在桌上,空白页,一个字没写。笔记本电脑打开着,ppt停留在第一页,只放了一朵动态的gif花,没完没了谢了又开,一个文字没有。
他看向四周,这才注意到,这个屋子的样子变了很多。
准确地说,是多了一些东西。
一台旧电视摆在正对着床的桌子上,新做的衣帽架上错落有致地挂着衬衫和裤子。各类旧书籍散落在书桌上,一本灰色记事本就放在正中间,旁边站着一个透明玻璃的地球摆件。在屋子的角落,倚着一个木制的画板,上面沾满了各种颜料的痕迹,除此以外,上面空无一物。
“这是你大学时候的照片吗?”
孟蓑指着床头的旧相框问道。
照片上的梁江雪就像被他剪下的那张扎着领带的证件照一样,头发蓬蓬的,充满少年稚气。
“嗯。自己的照片,也不知道扔哪儿,只能放床头了。”
孟蓑端着碗溜达了一圈,发现梁江雪屋里添置的东西,大都不是新买的,而是都有着使用过的痕迹。于是好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过家了?”
“哦,你说那些东西啊。没有,就是去我以前住的地方,拿了点自己的东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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