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无雨不清明》
“艾西吧，收假最后一天就放晴！这清明过得真滋味！”
“可不是，前两天凉飕飕的，天气忒不给力！”
……
2021年清明，估计很多人的想法和上述对话大同小异。
好不容易盼来一个“迷你”小长假，雨水哗啦啦地下完头一天，冷风刺啦啦地刮完第二天。直到前两日作妖完毕，第三日“收羊”的日子一到，好家伙！太阳公公可算露脸哩！
清明前后的气候还不稳定，羽绒服、大衣、风衣等都闪亮登场，搞得人前两天裹着棉袄瑟瑟发抖，最后一天下午赶着单位班车的路上，披着敞开的大衣大汗淋漓。结果晚上一下班车，夜风呼啦扑脸，激起身上一阵颗粒状的鸡皮疙瘩。
这喜怒无常的气候像难伺候的女朋友，变来变去地让你一头雾水。
清明时节雨纷纷，据我多年观察分析，咱老祖宗留下的文化果真出奇得准确。如2016年清明，我随父母去山西为外公外婆迁坟，田里处处是泥，一脚下去就“深陷泥潭”。
淋着雨儿注视着外公长眠近二十年后坟墓被挖开，过世五年的外婆被迁出，终于和久等多时的他老人家合葬了。
到现在都不理解为何外婆去世时不能立马与外公合葬，说是什么“风水”问题，也不明白为何农村夫妇迁坟合葬时都迁女性的坟。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为防止部分人趁这个当口偷盗女性遗体，不少人和我两个农村的舅舅一样，节前当晚干脆住地里，就怕有人把外婆偷走与没媳妇的光棍冥婚。
记得外婆的棺材从山坡另一边被抬出时，父亲把我拉住捂着我眼睛叫我别看，母亲和大姨上前亲自送着棺材前往不远处外公的坟地。
我原本有些怕这种仪式，可听到她们姐妹拉长嗓音，哭喊一声充满山西调子的“妈——”，我眼睛也酸酸的。脚下的泥洼像漩涡抓牢我脚踝，我颤抖的双腿瞬间失掉拔起的力气……
很难形容当时的感觉，惧怕、酸楚、还是别的什么莫名的情绪。微雨的天气与凄清的清明相得益彰，就像上苍陪活着的人为故去的人默默流珠。
这个清明同往年一样，路上不少人烧纸钱，母亲也参与了。
找到一根长树枝，把那些纸做的金元宝、人民币等随着橙黄色的火舌一点点儿吞噬，吐为灰黑色的粉末，偶尔残存着能依稀辨出样貌的东西。
这让我想起外公外婆迁坟乃至爷爷去世时，墓地里烧得如纸做的别墅、“苹果”手机、空调等大件，不由得感慨老一辈人在那个世界真会用这些玩意？
或许是寄托吧，与其说是对亡者的追忆，不如说是生者的情感抒发。正如每逢清明必下雨的节气，自古以来就有这种科学难以解释清楚的定律。
仿佛这个时刻，活人不能确定到底存不存在的亡灵，真能感知到我们的追思与哀悼，便请“雨神做法”，回以我们清雨连绵。润物无声中给予我们继续努力活着，也为他们好好活着的勇气。
无雨不清明，我多少能理解这个节日、这场雨了。伸出手、丢掉伞、接住雨、闭上眼、静心听……雨儿雨儿，淅淅沥沥，这是逝者对我们生者的祝福与问候。
迈开步子，足踏泥泞，伴着一步一个或深或浅的坑洼，鞋印勾勒出足迹的纹饰，不时避开田间新生的翠绿，载着故人的期盼，以足丈量，以心相待，以情温暖，踏青生命的长途。
姒月喵
2021年4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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