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落叶与生命》
当生命再承受不住那渐枯的重量，未等风殷切拂来，一片树叶轻轻飘落，成了再也回不去的落叶。
一叶知秋，落叶是每个季节的正常现象。哪怕花团锦簇的春夏，叶子几日芳华便陨落，还未识别细分，新叶接踵再生，如此循环，好似叶叶不息……
偶尔仰望头顶树梢不时随风簌簌的叶片，忽觉它们更像发抖，就怕一个不留神零落，沦为再无供养的弃叶。
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说过：“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即万物有共性亦有个性，每个生命独一无二。所以，一片叶子的凋零是一个永恒的终结，他日再度枝繁叶茂，叶也非那时叶，没了就是没了。
怀着略微“无病呻吟”的想法，我尽可能避免踩到落叶。特别是雨后及秋日，被急雨打落的叶子有不少在泥泞中努着葱绿的脸，奈何不幸提早掉队，在等待中耗尽最后的养分，再被足印无心踏下，刻上弥留之际已感觉不到的痛。
最不忍目睹的是秋天的落叶。
那通常是一大片铺满地面的枯黄，以蜷缩得难以辨认的梧桐叶为主，像一碰即碎的薯片。风一吹摩擦出“沙沙”，踩一脚碎裂出“嘶嘶”，炸裂在毫无准备的耳畔，回神垂目，已化作足下支离破碎的残骸……
日夜不息，步履朝未知的远方前行，途中不断塌陷不可避免的生命破碎声；岁月的齿轮顺着无始无终的方向，不偏不倚地碾过去，把碎轧为末，待风起时四散飘零，偶尔沾在新吐的花芽上，为新一代懵懂的小生命添了些新奇的味道——
那是淡淡的腐朽干枯味，夹杂浅浅的泥土野草味，以及它们尚不能认知的……死亡的味道，亦是生命的味道。
死亡，生命的结束，更是生命最残酷的遗骸，最虔诚的希冀……
生命，小到落叶大到个人，都无法决定长度，却能拓展宽度。叶落归根，不管化土何地，皆是雨后春泥，滋养那些破土而出的新苗；人死灯灭，不管魂归何处，都是浩夜的星子，祝福那些仰望星空的人。
没了，就是没了。这是人们在葬礼上与逝者潸然告别时，随被火焰吞噬完遗留的一坛骨灰中，最无法接受的事实。
当手中的灰末随携着落叶气息的海风流散汪洋，我们又突然欣慰那些去了的人自由而逝，通过连接所有人故乡的大海，乘浪远航到生他养他的故里，或他生前想去未去的地方，乃至更多我们活着的人也不曾知晓的去处……
生命因死亡结束，没了生前的形态，却长存人们的思念，并鼓励活着的人，继续勇敢面对。因而叶子在短暂的时光中绿意盎然，让生命在有限的日子里流光溢彩。
姒月喵
2021年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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