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太阳毫不吝啬地释放着热量。早晨八点不到,荣盛门口已是人来人往,人们大都神色焦急,步履匆忙。
尽管医生都还没有上班,大厅的挂号窗口前却已经自觉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停车处,一辆白色奥迪缓缓驶来,车身扭转,缓慢又稳当地停在了一个空着的车位上。
手刹拉起,车门落锁,江时离开车子,向大厅入口处走去。
从人群中跻身而过,江时颇为艰难地来到了电梯口。
他乘电梯一路而上,终于到达了办公室。
他推开办公室门,一抹明艳到逼人的红映入眼帘。
一捧九十九朵的玫瑰花被放在江时的办公桌上,每朵花的花瓣上还悬挂着剔透的露珠,折射出明媚却不刺眼的阳关。
江时看着这个月的第七捧玫瑰花皱了皱眉,他的烦躁跟玫瑰花一样有生气。
被慕云凌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何况他还是一个极其怕麻烦的人。
江时双手托着花的底部,将花放在了旁边的柜子里。
他脱掉自己的外套,换上白大褂。白的找不出一丝褶皱的半长大衣,勾勒出江时清瘦笔直的身形。
阳光穿透医院的长廊,直直射向远方,在走廊的尽头处弯折。
荣盛医院是北城一家较大的私人医院,因其涉猎医疗方面较广,设备先进,对优秀人才的引进毫不吝啬,口碑多年来一直不错。
相对门诊部的繁忙,疗养部就显得清净多了。看电视的看电视,浇花的浇花,一片祥和宁静之景。
低矮的小方桌一侧,宁屿堰一手手臂微弯,撑着头,另一只胳膊搭在曲起来的腿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枚圆润的白色棋子。
他伸手,指尖抵着棋案,另一根手指指腹微微下压,白色棋子应声而落。
眼前的棋局里,黑色棋子已然被堵死,败局已定。
“周叔,你今天走神了”,宁屿堰看着对面的老人,神情放松地笑道。
老人同样笑的开怀,“臭小子”,周敬笑骂到。
眼前容貌昳丽的年轻人与他相识已数年,两人志趣相投,常常天南海北的扯皮,一待就是一整天,颇有忘年交的意思。
傍晚时分,江时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办公室,双手捶打着坐了一天,早已酸疼不已的肩膀。
他换回自己的衣服,打开柜子门,将那捧在柜子里待了一整天,已经有枯萎之势的玫瑰花拿了出来,离开门诊部,向停车区走去。
眼看着快要走到自己车前了,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一个人拦住了他。
“江医生,一起吃个饭吧,我在云星顶了包厢。”
慕云凌看着眼前俊美的仿佛跟别人不是一个图层的人,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直直盯着江时说道。
“我还有事。”,江时看着眼前人一身及其怪异又骚包的穿搭,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磨难,浓烈到刺鼻的香水味一阵阵传来,熏得他有些头晕。
“那你为什么拿着我送你的花,拿着我的花就代表接受了我的追求。”,慕云凌颇为得意地说道。
“那不然还你”,省的他还得抱着这么一堆东西,到处找垃圾桶。
宁屿堰从医院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看着那个花花绿绿的身影显然没有要结束的打算,
“喂”他出声到。
慕云凌闻声,看着不远处高大俊美的男人,顿时警惕起来,以为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江时也不解地看向宁屿堰。
宁屿堰看着二人,缓缓抬手,手中出现一串车钥匙,他按下车钥匙,紧接着,车窗解锁声自江时二人身后响起。
“挡路了。”宁屿堰抬眉,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
“你拽什么拽!”慕云凌看着眼前男人拽上天的神色,愤怒地喊道,突然,怀中被塞了一捧花。
看着江时离开的背影,他回头瞪了眼宁屿堰一眼,转身去追江时。
没等他跑到车前,江时便开车离开了。
慕云凌拧着眉,一把将花扔在地上,又抬腿踹了一脚。
江时是他爸高新聘请过来的医生,见着他第一眼,慕云凌就对他产生了心思。
慕云凌坚持不懈地对江时进行着单方面的追求行动。
夜深,医院里静的出奇。
周敬感觉肚子一阵阵缩痛,他按响床铃,等了一会儿却还是寂静一片,没有任何人来。
这所医院虽然被人们称好,他刚来时各方面服务确实都很好,但住了一段时间后,许是了解到他只是普通家庭,疗养部的护工们便开始逐渐变了态度。
他也没有去抱怨什么,除了必要的用药外,能自己做的事都是自己做。
肚子的缩痛越来越严重,豆大的汗珠一滴滴连串地从脸颊滑落。
周敬一遍遍按着床铃,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他试着下床走去前台处,却因腹部的痛感无法直起身子。
幽暗的灯光下,周敬被脚下不知是什么物体绊倒,身子重重向前栽去。
沉闷的声响回荡在空荡寂静的走廊。
迎接姗姗来迟的护工们的,是倒在地上的老人。
江时最近接受了一个从疗养部来的新的病人,老人头部受伤,重度昏迷。
病房内笼罩着一片令人压抑的寂静,守在床前的一男一女,是老人的儿女,二人的神色紧绷,眉目间是化不开的担忧于疲惫,还有不知父亲何时能醒来的迷茫。
江时检查完老人的体征后走出病房。
房门外的墙壁上靠着一个年轻男人,正是那天冲他和慕云凌暗钥匙的人。
江时抬眸看了他一眼,视线撞入一道漆黑的眸子里,对方也在看着他。
江时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去,却发现那人不紧不慢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江时见人没有要说话的打算,以为对方只是顺路。
回到办公室后,他顺手关上门。
一股阻力隔着门传来,身后的男人一手挡着门,跟了进来。
江时看着来人,等待对方开口。
这个人身上自带的入侵感太强,不大的空间内,他感觉有些不自在。
宁屿堰看着桌上牌子上的名字,将目光转向江时,“周敬他,具体是什么情况?”,
“生命体征目前都已稳定,”
“我要听实际的话,江医生。”
“醒来的概率不足百分之十”,江时平静地回答。
江时平稳的声音传入宁屿堰的耳朵,在听清的那一刻,忽然变得悠远。
他脑海中出现了于周敬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们在疗养部相识,老人从未过问过任何他的事情,只是在他一次次去找他时,叫他臭小子,会给他留他觉得最甜的橘子。
听到老人几乎再难醒来的话,宁屿堰觉得自己离与老人昔日的时光越来越远。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满是黑暗的夜晚,刺耳的风声里,参杂着撕心裂肺的哭喊。
看着眼前男人越凝越黑的神色,江时有些惊讶。
这个消息他早就告诉过老人的家人,他们都很悲伤,但都是在正常人的反应范围内。
但这个人的反应实在有些大的不正常,而且根据亲属信息,他好像也不算老人的家人。
“额,那个”江时想再多安慰对方几句,但又怕激怒看着已经有些怒了的人。
闻声,宁屿堰抬头直直盯着江时,双眸赤红,整个人透着一股异常的凌乱感,呼吸变得急促。
气氛凝重,江时身体有些僵硬,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刚想动作,眼前的人猛的向后退了一步,深呼吸一口,转身大步离开。
几天过去,老人的情况还是一样,依旧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清晨,今天不是江时坐诊,他打算先去病房。突然在靠近走廊的地方,一阵喧闹声传来。
老人的家属正围着幕云凌,言语激烈的要他给他们一个说法。
昨夜一则匿名发到老人儿女的手中,说老人并非自己意外摔倒,而是由于医护人员的失职,老人求助不得而摔倒。
老人的儿女一早就赶到疗养部找相关的医护人员,看着他们不自然的神色,两名子女痛感悲伤,在疗养部闹了一番,又吵着要找医院负责人,要讨要一个说法。
紧接着,便有了江时眼前的这一幕。
“他就是自己意外摔倒,你们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
幕云凌在接连的吵闹与推攘中显得有些狼狈。
“那你让我们看监控!”
“我说了监控坏了!”
......
老人仍在昏迷着,老人儿女一边照顾老人,一边每天堵在慕云凌办公室。
对于对维权认知有限的普通人们,只能尽力用自己以为有用,实则无可奈何的方法,拼力争取着自身的权益。
江时来到病房,正巧碰上老人儿子陪护。
“哎!江医生,你不是认识慕云凌吗?你去跟他说,让他负责!我爸变成这样都是你们医院的责任!”
老人儿子越说越激动,眼眶变得通红无比。
“我跟他不熟,我只是负责给周先生看病的医生。”江时平静地回答道。
“你胡说!,医院里的人明明都看到他送你东西!他还经常去找你!你还说你们不熟!”
江时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目光有些空,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习惯了这样,从小到大,他好像一直游离在人群外,怎么也融入不进去,他索性接受了自己,也尽力在享受着自己。
但纵使这样,也总是有一些莫名的事情找上门来。
久而久之,他都习惯了,这些事情也不再能对他产生严重的伤害。
“周先生的体征一切平稳。”说完,没等老人儿子再说什么,江时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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