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程霏霏一声不响地离开公寓,派对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古怪。
这次聚会的主题原本是为彭响送行,可是此刻,灵魂人物彭响正支着胳膊,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摆着一张和全世界无法和解的臭脸。
他郁郁地说:“所以,霏霏不仅包了一个男的,还把那个男的养在家里。而他们肮脏而腐朽的据点,就是我脚下的这栋公寓?”
“什么肮脏腐朽……彭响,你有毒吧!”任可心捏了捏眉心,祭出整整二十年的修养,才勉强忍住上前抽他的冲动,“我竟然会组一个局给你这家伙送行,怕也是中毒已深,伤了脑子!”
“我不管,你现在马上把那个男的叫来。我倒要看看,霏霏到底看上了一个什么货色!”
门上的电子锁吱嘎一响,程霏霏打开门走了进来。
一屋子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她身上。
她的头发**的,身上披了一件男式外套,形象有点狼狈,心情却似乎很不错。
“离老远就听到某些人在狗叫。咱们国家的狂犬疫苗还不错,走之前记得打一针,省得出了国门到处咬人。”
狗叫的人眼见程霏霏回来了,神色稍霁,可还没来得及扑上去,就看到程霏霏的身后,跟着走进来一名男子。
——这不是刚才那个送外卖的?
彭响的眉头锁成一团——程霏霏竟然看上了一个外卖员?
“这不是……上回在酒吧唱歌的……”
人群中,已经有人认出了江羽。
回想起上次在酒吧时,程霏霏那极为反常的举动,以及后来草草离场的焦灼,大伙儿的心中顿时如明镜一般——敢情那不是什么无差别泄愤,而是小情侣在闹别扭啊!
吃瓜群众们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唯有彭响,忿忿地瞪视着眼前的江羽,几乎从鼻子里往外哼气:“你就是霏霏花钱买来的小白脸?”
这句问候极不客气,程霏霏瞬间就黑了脸,还没来得及发作,江羽却忽然牵住了她的手。
他给她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头对彭响道:“我就是。”
“呵,真是世风日下。现在的大学生,有手有脚的,还净想着走这种旁门左道,软饭吃得比谁都顺嘴。”彭响毫不掩饰内心的鄙夷,上上下下打量了江羽一番,“你这种的我见得多了,不过就是长了一张女人喜欢的脸,半点真本事没有,就是男人中的败类!”
“败类”本人唇角一勾,非但不恼,还无奈地耸了耸肩:“没办法,老天爷赏饭吃。”
彭响更为恼火了,一张脸涨得爆红。
他手指着江羽,声音都气哆嗦了:“你和霏霏在一块,我彭响第一个不服!有种,就来跟我比试比试!”
“好啊,比就比。”
程霏霏:?
怎么就要比了?
比什么?有什么可比的?这帮男的,至死都是小学生吧!
她不得不钻进二人之间,拦住即将爆发的战火。
程霏霏低声对彭响道:“看在咱们认识多年的份上,我好心劝你,不要轻易下这种战书。论智商,江羽可是我们学校拓知的学生。你没事可以去查查拓知的录取线,哪是你这种学渣能叫板的?论才华……算了,那种东西你压根就没有!”
彭少爷被这么一劝,心中的邪火烧得更旺了,看江羽的眼神就像看毕生死敌——今天要不在这里分出个胜负,他彭响这辈子怎么还响得起来!
这种时刻,唯有祭出大招。
彭响瞪视着江羽那张气死人的脸,嘴角缓缓牵起一个挑衅的笑:“谁说我样样比不过这孙子?你们别忘了,老子有一项铁定比他强——比他有钱!”
说着,他昂首阔步地冲进房间,从自己的背包里端出一台锃光瓦亮的盒状物,毫不客气地怼在了桌面上。
“喂,见过么?”彭响昂着下巴,像一只傲慢的公孔雀,恨不得拿鼻孔看江羽,“没见过也正常,毕竟,是你这种穷人玩不到的,这可是——”
江羽看着桌上的东西,眼睛都亮了:“新版不是才出?你怎么搞到手的?”
“呵,不懂了吧!哥们儿我深耕游戏界,区区一个新版,那不是分分钟……不对!什么鬼!你会玩么,敢比么?”
“敢敢敢。”江羽点头如捣蒜,连阴阳怪气都忘了。
他走到电视柜前,在线盒里精准翻出几根要用的数据线,几下将游戏机连上了大屏。
接着,熟练地抄起一只手柄,扔进了彭响怀里——那动作利索得,旁边的人都差点没看清。
江羽拿来一个软垫,率先在电视机前坐好了,顿了顿,忽然回身道:“我们能把你账号里的游戏都比一遍么?”
彭响:“……”
这种即将要被白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整个晚上,客厅里叽里哐啷的游戏音效就没消停过,把寂静的雪夜衬得尤为热闹。
男生们全部围在屏幕前观战,一边实时发出激烈的点评。
彭响没想到,这穷学生玩起游戏来竟然丝毫不落下风,枪端得比谁都稳,战术还鸡贼得要命。回回搞得他焦头烂额,不得不全力应付。
程霏霏捧着一碟水果,站在人堆后头。
人群中央,屏幕上五颜六色的光映在江羽的侧颜,照亮他全然沉浸的眼眸。
程霏霏好像忽然窥得了一点江羽的青春。
他一定曾经和普通的男生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过着平凡幸福的日子,不需要承受生存的重压,可以肆无忌惮地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
身后,任可心忽然搭上了她的肩膀:“你看那小子的目光,有点危险。”
程霏霏的嘴角弯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我男朋友厉害吧?”
“真的假的!”任可心瞪圆了眼睛,“霏霏,你终于要见色忘友、彻底抛弃我和黎玥了对吗?”
程霏霏将一枚小番茄塞进嘴里,不置可否地答:“想吃什么?我请客。”
任可心嗷了一嗓子,掐着她的脖子恭喜了一番。还拿出手机,第一时间把这个劲爆的消息告诉了全世界。
程霏霏笑得嘚瑟,对吃了满嘴狗粮的朋友们表示有求必应,绝不食言。
派对一直持续到深夜,到最后,大家都玩得有些体力不支。
桌子上全是扫荡后的残羹冷炙,喝空了的酒瓶滚了满地,天花板上似乎还回荡着激烈的枪战声。
彭响已经成醉成了一条狗,被两个男生架着往外走。
临了还依依不舍,大着舌头喊:“霏……霏,我去美国以后,你要想……想……”
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江羽塞进一根棒棒糖,依哩哇啦的更加听不清了,被人抬着出了大门。
大伙三三两两地离开,转眼间,公寓里就只剩下程霏霏和江羽了。
程霏霏已经困得睁不开眼,酒精让她的头脑变得软绵绵,歪着身子斜靠在沙发上。
意识混乱模糊,半梦半醒间,她感到腿弯被人勾住,自己滚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鼻端闻到淡淡的橘子香。
她本能地往里靠了靠,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
江羽唇角翘了起来,抱着她走进卧室,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在大床上。
床上的少女醉眼朦胧,嘴唇微微翕动着,凌乱的发丝粘在白嫩的下颌上,清新中透着动人的诱惑。
江羽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她。
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心动。
半晌后,他俯下身,在少女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枚饱含爱意的吻。
“晚安,女朋友。”
他替她拉过被子,关上灯,轻声走出了卧室。
*
程霏霏一夜好眠,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她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自己身上竟然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就这么凑合着睡了一夜。
走出卧室,客厅里一片静悄悄,只有小黄摇着尾巴欢迎她。
昨晚派对的残局竟然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切都恢复了原样,没有半分混乱的痕迹。
程霏霏惊讶到目瞪口呆:“我这是找了个男朋友,还是找了个田螺姑娘啊……”
她打着呵欠,心情很好地去浴室冲了个澡,洗去一身宿醉的味道。
擦着头发在梳妆台前坐下,程霏霏习惯性地伸手去摸爽肤水,眼神一歪,瞥到自己的首饰架上,好像多了一只钻石耳坠?
她眨巴了下眼睛,仔细一瞧——耳坠确实是两只,久违得重新凑成了一对。
这东西……他竟然没有卖掉,还一直留着?
程霏霏愣了片刻,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拿起那对耳坠,小心地戴在了耳朵上。
对着镜子左右看看,程霏霏满意极了,哼着歌换衣服,出门见男朋友去!
*
江城的雪下了一整夜,整座城市一片银装素裹。落雪的草木映着初升的日光,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
睡足了美容觉的程霏霏像一枚跳脱的精神小妹,充满了无穷活力。一路上嘴角扬得老高,哼着小曲,优哉游哉地赶到了鹿客。
隔着透明的玻璃墙,能看到江羽穿着服务生的制服,在里面忙碌的身影。
程霏霏就这么站在白色的小楼外,安静欣赏了片刻。
爱情真是一件令人捉摸不透的傻事。
打从爱上一个人起,整个世界好像都不再虚无,变得生动而立体,充满了具体的、坚实的意义。
再普通的小事,也能饱含乐趣,令人回味无穷。
仅仅一个早上没见面,她就已经在想他。
仅仅这么远远地看上一眼,她的心中就如鲜花开遍山野,莺歌燕语啼鸣。
程霏霏第一次感受到,生活中原来有这么多无法言喻的、生机勃勃的快乐。
她独自幸福了一会儿,抬起脚,想要进去和他打个招呼。却看到江羽摘下了当班的名牌,走到餐厅的角落,在一个人面前坐了下来。
这个人程霏霏也见过,是那日在西餐厅认识的传媒界人士,祁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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