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又一届哨兵和向导毕业的日子，照例由塔举行隆重的晚宴和典礼以示庆祝。这庆典是祝愿，希望经过长期系统学习和刻苦训练的毕业生们走出塔的限制与保护，拥抱他们未知而充满可能性的未来。
考虑到这是年轻的哨兵向导们在离开塔之前的最后一次用餐，连餐厅都难得大发慈悲，撤下数十年如一日的寡淡训练餐，搬出道道佳肴，力求让毕业生们回想起这难忘的一天时，除了典礼，记忆里还能飘着一点美食的香气。
——毕竟以大多数哨兵向导毕业后就职的工作要求，还是得继续吃乏味的饮食，或许比塔里餐厅的菜色难以下咽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碗碟轻碰、杯盏叮当的时间一晃而过，穿着深黑礼服的哨兵向导们三五成群迈入白石礼堂，依次落座等待开场。
“宋青霭，快到你发言了，怎么还在台下坐着？”
没有特意打光过来的观众席光线略暗，同学压低声音靠近提醒宋青霭。
“孙润？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和我一起准备发言的吗？”宋青霭看着面前又瞄了一眼时间的朋友。
“我就说你肯定有数，但乐画舟她们可不乐意，非要我过来确认一趟。”孙润在宋青霭旁边的空位坐下休息。
宋青霭笑笑：“再等一会，前排位置这么好。”
“后台也差不多啦。”孙润翻了翻节目单，“我倒要看看哪个片段这么吸引你。哨兵向导技能展示，还行，但之前联合竞赛看过了；塔发展沿革纪录片，年年看还年年考，而且光放映有什么意思；杰出校友返校致辞……”
孙润不说话了，开始使劲拍宋青霭的肩。
“你怎么不早说你哥过来致辞？”孙润用气声质疑，“早知道你哥来我得提前准备，总要有伴手礼、纪念品之类的散场后当面送他吧！你明知道他是我未来顶头上司的，半个月后就入职啊。”
宋青霭撑着下巴，微微转身向孙润：“过去几年我哥给我买吃的用的，哪次少了你一份？说得这么紧张，好像不熟一样。”
“哎，这怎么是一回事。以前那是你哥，现在是我老大了。”孙润不好意思道，“不过我查到报道他的新闻都忙得不得了，真没想到能来致辞啊。毕竟毕业典礼再隆重，不也就是一年一度的常规。”
宋青霭不应声了。孙润也一下安静下来。
过了会，他恍然大悟似的问宋青霭：“你坐台下，是为了等你哥致辞？”
身边的人还在念叨“那我先回去说一声。反正隔着节目呢，你还是在这坐着吧。不过他们肯定也要怪你没提前说你哥这事”，猩红色的帷幕拉开，宋青霭看见宋照野站在鲜花满置的讲台旁，光散落在他身上。
夜风吹来的方向不定，一阵裹挟着五月末热气的吐息，一阵从绿植间穿过卷着凉意，送来林花的甜香与草叶的清苦。
朋友、同学、老师，太多的闲谈与告别，现下人群散得差不多，只有路灯在广场边安静地亮着。
宋青霭沿着礼堂后门的石阶往下走。
哥哥总是那么忙，肯定一结束致辞又赶着离开了。宋青霭想到这里，无名的失落涌上心头，他都没意识到自己逐渐放慢脚步，停了下来。
虽然，今天能多见一面已经是意外惊喜。
“小云，你站在那里想什么？”
将开未开的加百列蔷薇掩映在树丛旁，宋照野的身姿被剪裁精良的深蓝礼服衬得格外高大挺拔。宋青霭小跑着扑过去，又紧急刹住，停在两步距离外认真欣赏着宋照野穿这身难得一见的制服。
宋照野走过去摸摸宋青霭的头：“不开心吗？难得小云没有一见面就抱上来。”
宋青霭抬头注视着宋照野的面庞，又挪开目光看他胸前的奖章，然后慢吞吞抬手抱住宋照野，给了哥哥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
“没有，我就是，很惊讶。”宋青霭低声说，“我都不知道你会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后来又以为你先走了。”
宋照野捏了捏宋青霭的后颈：“你的毕业典礼我怎么可能错过？就是再不可能抽身，也要回的。”他拍拍宋青霭的背，示意他放开自己，好让自己可以好好端详宋青霭的神情。
琥珀般的眼眸透亮，唇角也微微笑着。十足一位快乐的小王子。宋照野回想了下自己刚刚摸到头发的手感，不是惯常柔软的体验。果然还打理了发型。看来确实没有不开心。
宋照野观察宋青霭的时候，宋青霭的目光还在宋照野身上游移。两人终于对视的时候宋青霭才补充道：“我想多看看你穿制服的样子。”
宋照野挑眉。
宋青霭犹豫了下要不要继续说，但最终说道：“你穿制服好看，我上次看见还是五年前。”
“制服有什么少见的，我汇报的时候穿的机会可多了。”宋照野忍不住笑道，“以后汇报的留影环节，我一定不避开了。全都发给你。”
那不一样。宋青霭想。这是塔为优秀毕业生定制的礼服，和自己现在穿着的一样，只在领口和肩章的刺绣每届有细微的不同。当他们站在一起，不仔细看就像是同一届毕业生，仿佛他们会在同一张照片上一起留下纪念。
宋青霭和宋照野并肩向塔的正门走去。一路上，宋青霭挑着没见面这段时间的事讲，大事琐事，趣事烦心事，最主要的还是今晚毕业典礼前后发生的事。宋照野听着，一一应下，那温柔的话语像路灯洒下的暖光晕开行人的影子，承托住宋青霭不安的心。
“哥，明天爸妈订了晚宴，也是为了庆祝我毕业。”宋青霭踌躇再三，最后还是问出了口，只是每个字都不由得越来越放轻，“你……会来吗？”
宋青霭不禁驻足，一双眼殷殷地望向宋照野，却在没听到那温和的应承时心下一沉。
宋照野随着他停下脚步。
宋青霭看到柔和的笑意从宋照野面上消散了，换而是一种无奈却又不容更改的拒绝。
“小云，对不起。明天我恐怕很忙。”宋照野看着宋青霭，目光中没有责备，宋青霭却开始后悔。
但他还想再问，就像这几年一直试图弥补的那样。
“如果我可以说服爸妈别出席呢？”宋青霭靠近一步。宋照野袖口刺绣的金线掠过一道光泽，他想抓住，还是忍住了。
宋照野笑了笑：“小云，不是这个原因。只是我真的太忙。”那包容的目光中道出他未尽的后半句：而且，你知道这不可能。
“我送你回家。”
宋青霭有些泄气，终究默默跟着宋照野上了他的飞行器。
宋照野把宋青霭送到家，在大门外道别。
他轻轻地抱了抱宋青霭：“也许不算太晚说这句话：毕业快乐。我一直都以你为骄傲，这件事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又顿了顿，“早些休息吧，接下来你的宴会可不会少。”
拥抱的温度和晚安的话语还未散，宋照野已经离开。
紧张又期待地开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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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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