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酒吧,坐落于恒阳市某处繁华的商业街,位于大学城内,周围清一色的双一流顶尖高校。
因为是一家清吧,所以并没有普通酒吧里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朋克重金属跟DJ社会摇都不属于这里,更没有晃瞎人眼的聚光灯。
酒吧里的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醒淡雅的香氛,很有格调。墙上的挂钟刚好指向八点半,酒吧的门就被人从外推开。
一个女生走进来,刹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她一头栗色长卷发,项环颈带,上身一件宽松外套,内搭白色短T,赤/裸的腹部横覆着一支栩栩如生的蔷薇刺青。
要知道来“八点半”的多是附近大学里的文艺青年,一个比一个正经,穿成她这么招摇来这里的还真不多见,仿佛一个格格不入的非主流。
然而殷稚却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向吧台:“一杯特饮。”
吧台前的调酒师一身正装,唇边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好的,小姐。”
来清吧里的每个人几乎都有伴,唯独季冉一个人在这儿冷漠凄清又惆怅地蹲了半个小时,总算在这时候看见了她姐妹的身影。
殷稚一到,季冉就放下手里的酒杯搭了过去:“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得放我鸽子呢!”
调酒师手上的动作很麻利,很快就把酒杯推到殷稚面前,提醒她道:“您的酒,小姐。”
“谢谢。”殷稚接过酒杯,没什么语气地问季冉道,“找我干嘛。”
她生得好看,尤其眼角狭促,鼻梁高挺,又化着妆,模相看起来极富侵略性,就是气场很冷,连那副声线都像淬了一把冰。
清透、却冷得不像话。
毫不夸张地讲,殷稚的出现至少让酒吧里的室温凭空下降了两三个摄氏度,搞得在场有几个想搭讪的男士又不敢轻易上前。
倒是季冉对此视若无物。
她对殷稚这话颇有微辞,但碍于酒吧舒缓的氛围,又不好喧哗,只能压低嗓音训她:“瞧你说得,没事就不能找你啊?”
“我都多少年没看见你了,好不容易你回国一趟,还不能跟你叙叙旧?”
季冉逮着她好一阵叭叭,殷稚就默不作声地听。絮叨完以后,季冉见殷稚脸色不是很好,又问:“怎么?落地几天时差还没调回来?”
殷稚眉目不动:“嗯。”
“……”
季冉真是被她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个性搞得没脾气了,她叹口气:“我听说你回来念书,学校找好了吗?”
算算时间,还有几天就是国内的开学季了。
“找好了。”殷稚说,“七中。”
季冉惊得下巴都掉了:“七中?!”
她磕磕绊绊地道:“你说的那个七中……是恒阳七中吗?”
殷稚又是一声:“嗯。”
季冉:“!”
季冉诧异:“那学校名气不小啊,殷叔把你捯饬进去费了挺大劲儿吧?”
殷稚:“还成。”
以她家的情况来说,其实也没费多大劲,不过为表诚意,殷哲给七中捐了座图书馆跟理化实验楼。
“想不通。”季冉匪夷所思地摇了摇头,她是真的想不通。
国内高考就是个千万人级别的战场,年年“伤亡”不在少数。季冉忍不住回想起自己高考那段时间,简直堪称一部可歌可泣的血泪史!
季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你都成年了,他干嘛还要把你弄回来读书啊?”
殷稚倒没她那么义愤填膺,平平淡淡地将殷哲那句话复述出来:“他说我挺没文化的。”
季冉:“……”
季冉心说那你叔还真是说了句实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阵。忽然,背后传来两声钢琴键的响动。季冉循声回头,只见驻唱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少女。
乐器金贵,尤其是钢琴,清吧里的规矩摆放在驻唱台上的乐器轻易不让人动,看样子这女孩儿是到点来上班的。
接踵而至的旋律行云流水般从她指尖倾泻而出,季冉盯着台上的人眯了眯眼睛。
“这首曲子啊……”
季冉端着酒杯,靠着吧台安安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评价道:“这么年轻就能把这么有名的曲子改出自己的风格……这姑娘有灵气,更有勇气。”
她转过头去看殷稚:“你觉得弹得怎么样?”
殷稚抿了一口唇边的酒,语调没什么起伏:“一般般吧。”
一般般。
认识那么多年,季冉清楚地知道殷稚的脾性,台上那人要真弹得一般般,她应该连眼神都不屑得给。
不过殷稚就这性格,季冉也没戳穿她。倒是底下有人按捺不住了:“你这他妈、弹的什么玩意儿?!”
男人突如其来的叫嚷声打断了对方的演奏,坐在驻唱台上的女生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空白,显然没想到自己今晚来上个班居然还有这出。
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到台下,不知道是不是喝高了,指着童泯的鼻子就一阵劈头盖脸地骂道:“我求求你琴技烂就不要弹佐伊的成名曲行不行?我在琴键上撒把米,鸡都弹得比你好听!不会弹琴就趁早滚蛋!丢人现眼的!”
隔壁有桌路人看不下去了,当即站起来呛声:“这么有种你行你上啊?我就觉着这小姑娘的《辛西娅》弹得不错!”
他邻座的女伴似乎有点难堪,涨红着脸拉住男人的胳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快坐下!”
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野生的**杠精。
季冉托着腮,目光转向身边的殷稚,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时候居然都还有佐伊的狂热粉?月光女神的人气还真是经久不衰啊……”
殷稚没接她的话茬,只是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好吵。”
她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厌恶的感觉,但是眉目间已经隐隐有了些不耐,季冉转头把酒吧老板招来,“李老板!”
李老板还在劝那杠精消气,简直焦头烂额,听到季冉叫他,又匆匆走过去:“有什么事吗?东家。”
季冉端着酒杯的手抬起食指,指着那边的闹剧:“都闹成这样了,不赶出去难道还等着他打人拆店吗?”
老板连连称是,挥手示意酒吧的安保人员:“快!把那个闹事的客人拉他出去!上黑名单!”
“这位先生,请您跟我们离开。”
目送那男人被丢出门以后,殷稚默默摸出包里的卡递给酒保。
季冉见状一愣,连酒也不喝了,握住她的手腕:“干什么?”
“结账。”殷稚漫不经心地应声,微垂的眼睫底下虚掩着一双灰色的瞳孔,由于周围晦暗的灯光看着不太明显。
酒保很快将卡退还回来,付完钱之后,殷稚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没兴致了,走了。”
季冉习以为常,倒也不生气。她抿着杯口,心说这人独来独往的个性,要进高中读两年书,恐怕还真有点意思。
想到这里,季冉很难不沮丧。她已经毕业了,同龄的殷稚才准备读高二。
尽管刚刚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小插曲,但童泯还是本着尽职尽责的工作态度,把今晚两个小时的琴弹完了。
“童小姐。”老板从口袋里拿出信封,交给她,“这是你今晚的报酬。”
童泯接过道:“谢谢。”
“还有这个。”
老板又拿给她一个易拉罐。
童泯连忙回绝:“我不喝酒。”
老板:“这不是酒。”
童泯定睛一看,这才看清老板递过来的是一罐橙汁。
老板说:“这是刚刚一位客人送给你的,她说你钢琴弹得不错。”
童泯愣了愣,还是接了:“谢谢。”
“今晚没吓着你吧?”老板又关切了她几句。
“没有。”童泯套上外套,“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明天开始我就不过来了。”
见老板的神色微变,怕他多心,童泯又解释说:“不是因为今晚这件事,我过几天开学,还有点作业没写完。”
“是这样啊。”老板这才明白地点点头,“那你要有什么时候想起这儿,还可以过来玩,我随时欢迎。”
“好。”
出了酒吧,童泯转头找去附近一家首饰店,好在她下班的时间不算晚,首饰店还没有关门。
她从老板那里取了只镯子。
这镯子是去年外婆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据说是老人从前的嫁妆。
高中不许佩戴首饰,所以童泯平时就把镯子放在家里,前段时间收拾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摔坏了,听说这铺里的工人手艺好,便拿过来修。
她身上的零花钱不多,原本还在为修补费的事情发愁,没承想从玉行出来就看见隔壁的酒吧在招钢琴演奏。
要不是为了赚快钱,她也不至于来酒吧弹钢琴。
童泯从店里出来,拿手机解锁看了眼时间,发现企鹅有条一个小时前的未读消息。
发信时间:下午 8:54
发信人备注:佳佳。
“佳佳”全名叫明佳奈,是童泯的发小。
童泯顺手点开那条未读。
明佳奈:刚刚兰姨打电话问你,我给兜住了!怎么样?今晚打工还顺利吗?
童泯摁住语音说话:“别提了,最后一晚上弹曲子还被人杠。”
明佳奈秒回:“杠你?杠你什么?”
童泯:“说我不配弹佐伊的成名曲。”
相较童泯,明佳奈很是暴躁:“靠!他什么品种的傻逼也配说你?”
童泯这头叹了口气,又回复说:“算了,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佐伊被奉上神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自己跟月光女神比起来相差有几斤几两,童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被骂还是会心情不好。
童泯叹了口气,提着东西朝不远处的公交站走去,谁知一个人骤然从身旁的巷子里飞出,猝不及防地把她撞了个趔趄,装玉镯的袋子脱手飞得更远,直接掉到了马路中央。
童泯一愣,慌不择路地想要翻过栏杆去捡,一辆轿车又在这时疾驰而过。
只听“咔”地一声爆裂。
她刚修好的手镯在车轮底下寿终正寝,彻底撒手人寰了。
童泯:你妈的,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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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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