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怎么是她?”
前桌张通听见背后的动静,惊喜万分地问:“童泯,你俩认识?”
岂止是认识,早八百年连过节都有了。
不过殷稚这个人完全就是童泯不想认识更不想遇见的意外。
童泯避之不及:“不认识。”
“不认识?”张通匪夷所思地抓抓脑袋,“可你刚刚不是说……”
“你听错了!”童泯坚决否认。
讲台上。
写完之后,殷稚面不改色地将那截粉笔扔回盒子里,转头问杜鸿魏道:“我可以找位置坐了么。”
杜鸿魏:“……行。”
杜鸿魏教书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与众不同的学生。可能是七中的孩子们从来规矩,以至于他从第一眼看见殷稚到现在仍然觉得哪儿哪儿都……
不顺眼。
这个新来的学生给他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感觉,不论是招摇的外表还是那身“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他班上虽然还有个童泯的外表跟眼前这个女孩儿不相上下,同样惹眼得很,却给人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童泯看起来比较乖静温驯,而殷稚……杜鸿魏只希望这个插班生别给他的教学生涯带来什么坎坷挫折。
殷稚似乎生性就不活跃,不好勉强对方多说两句,杜鸿魏也没什么话讲。刚刚被他指去搬桌子的学生还没回来,殷稚只能站在讲台上继续等着。
没过多久,四班的体育委员跟另一个男孩子带着一张崭新的课桌出现在后门:“杜老师,您看这桌子放哪儿?”
杜鸿魏知会他们:“先等一下。”他搔搔后颈,问殷稚说,“你近视吗?”
殷稚:“不近视。”
“那好,你暂时就先坐那儿吧。”杜鸿魏指挥体委把桌子放最后一排,“免得桌子放中间挡道,不好看。”
全班的视线都顺着杜鸿魏所指的方向,落到童泯旁边新多出的位置上。
暑假时遇到的那个杀千刀的“拽姐”,现在要跟她做同桌。
认识到这一点的童泯内心逐渐濒临崩溃的边缘。
现在还不到上课的时候,安排完新生的杜鸿魏冲他们嘱咐两句“安静上自习”,就回办公室了。
殷稚从讲台上下来,她刚卸下背后的书包,张通就忙不迭地转过来发问:“同学,你跟童泯认识吗?”
殷稚动作一顿,困惑地抬头:“童泯?”
“就是她呀!”少年兴致勃勃地跟她介绍,“你旁边这个!”
殷稚转过脸看了童泯一眼。
“哦。”她想起来了,“八千。”
“八千?八千是什么?”
张通一头雾水的语气让童泯不得不放下笔,咬牙切齿地出声纠正:“是七千八!”
童泯有点恼火,实际上殷稚的语气平平淡淡,并不包含挑衅的意味,但那副无所谓的表情愣是任谁都会看得拳头邦硬,恨不得上去莽她两拳。
童泯简直肺都要被殷稚气炸了,合着她气了将近一个星期的事情,这人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令她没想到的是,更可气的还在后面。
“然后呢。”殷稚慢悠悠地问,“还要再给多你两百块钱吗。”
联想到她那晚上说过的话,童泯当即听出她这言外之意就是“能不能不要再来骚扰我”。
童泯简直要疯。
然而张通并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两百块?”一个关键词瞬间激起了他的八卦之魂,“什么两百块?”
殷稚不爱说话,童泯被殷稚气得什么也不想说,两个人都没有理张通的话茬。
童泯摸进桌肚,悄悄把手机塞进校服宽松的袖子里,躲在桌子底下愤愤不平地给明佳奈发消息,仍旧是些表情包。
童泯:[搞事!搞事!搞事!]
童泯:[出来挨打!]
突然被“打”的明佳奈:?
作为童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明佳奈明显察觉童泯这几天暴躁的频率直线上升,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明佳奈瞟了一眼正在讲台上解题的数学老师,趁着人背过身的间隙,抓紧回复:怎么了?
童泯:我要气死了!
童泯:记得我之前跟你说得那个拽姐吗?
童泯:她现在跟我们同校。
明佳奈看到这条消息也是一愣。
明佳奈:?
明佳奈:什么情况?
童泯回复说:我也不知道。
童泯:她转学过来的,现在是我同班同学,还是我的同桌。
明佳奈:绝了,世界真有这么小?
童泯:那谁知道。
想起殷稚刚刚那副模样,童泯顿时气更不打一处来,觉得很有必要课后去跟杜鸿魏商量一下换座位的事情。
说干就干。
一下课,童泯就去了杜鸿魏的办公室,将调位置的想法跟对方摆明。
杜鸿魏听完,喝了口茶,语重心长地跟她讲道理:“童泯啊,你也知道,咱们班上的位置都是同学们按名次自己选的。”
中年人阅历丰富,再加上当了那么多年班主任,深谙中庸之道。
“你要换的话,那讲台上的点名表也得跟着换,这是不是有点大费周折了呢?”
他说得有条有理,童泯噎住,一时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驳。
可童泯心里不平,依旧站在那里。
见童泯固执地不肯离开,杜鸿魏道:“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殷稚做同桌?”
照理说殷稚是刚刚才来学校报道的,不至于这么半节课的时间,就出问题了吧?
童泯没辙,只得硬着头皮实话实说:“我认识她,之前跟她……有点矛盾。”
“不可调和吗?”杜鸿魏问。
童泯认真地考量了一下。
如果说这世上有哪天能让她跟殷稚和解,那必是“山无棱,天地合”的那一天。
“不可调和。”
学生之间的矛盾真要计较起来,其实可大可小。但童泯既然这么说,就是完全没有任何要跟对方和解的可能。
杜鸿魏难得眉头紧皱。
“这样吧。”他给出自己的解决方案,“如果你实在不想跟殷稚当同桌,就等下次月考之后再换,日子也不远了。”
反正就是不能现在换。
班主任坚持,童泯也不得不妥协了:“……行吧。”
她回到班上,殷稚早已把刚领的书本拾掇整齐,正托着腮,兴趣索然地看教材。
少女周身本是冷然的气质,脸与身姿也称得上秀色可餐,可落到童泯眼里,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火大。
童泯眯起眼睛,决定给这人一点下马威。
她清了清嗓子,义正词严地说:“你是新来的,我作为班上的纪律委员,可能要先跟你讲讲规矩。”
殷稚懒懒地乜她。
“咱们恒阳七中是个正经的重点学校,有着严明的校规校纪,所以……”她警告说,“不得衣冠不整!拉链拉起来!”
殷稚百无聊赖地翻着手里的教科书,静静地无动于衷。童泯坐在她身边,视线上移,又瞥见对方耳朵上穿着两枚耳骨钉。
“不准戴耳钉!”童泯继续一派严肃地道,“不许烫头!不许染发!不许披头散发!”
“还有。”童泯最后指着殷稚的鼻子,“学校不许戴美瞳,快摘下来!”
殷稚默然半天,等童泯把那些她触犯的条条款款数落完,才面无表情地开口:“摘不下来。”她不紧不慢地说,“天生的。”
童泯:“……”
童泯犹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殷稚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缓缓斟酌道:“……你有病?”
“你才有病。”
这次倒是回应得很快。
童泯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她:“那你眼睛怎么会是灰的?虹膜异变?”
殷稚捏着眉骨,叹了口气:“你是不是生物不好?”
除了病变这世上还有一个名词叫“遗传”好吗?
“遗传?”童泯上下打量她一眼,神色略有迟疑,“你祖上有外国人?”
仔细看看,的确没毛病。
殷稚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肤色是欧洲人特有的那种冷白皮,在阳光的映衬下愈显白皙,五官精致得有点像洋娃娃。
如果不是她身上“生人勿近”的气场太强。
天气本来就热,讨厌的人坐在身边,更是让童泯燥得差点火星就能燃烧生烟了。
她烦闷地趴在臂弯里,露出一只眼睛悄悄窥视身边的殷稚。
高中的书本很多,如果没有箱子的话,光靠学校的书桌很难装完,殷稚部分的书本仍然码在桌上。
童泯灵机一动,脑子里顿时有了个主意。
她指着两人书桌间的那条缝隙,宣称道:“这样,既然咱们互相看不顺眼,那从此以这条缝为三八线,今后谁超出这个缝,谁就是小狗!”
殷稚淡淡瞥她一眼:“你是小学生吗?”
“……”童泯一噎,“……反正!就这样!”
她说完连忙立起桌上的课本,将脸遮挡得严严实实,把殷稚完全隔绝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外。
眼不见为净!
接下来的两节课,两人都没再说话。
殷稚看了一上午的教材,午休时隐隐有些犯困,她身上脱力,托腮的手肘不自觉地往桌边滑动,以至越了点线。
童泯早注意到她在打瞌睡,坐在她身边观察已久。
看到这幕,童泯顿时像抓住了对方的小尾巴似的叫道:“你超过了!现在你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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